周青至此已經徹底瞭然了張連江的意思。
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爲了救秦海山，他就是想單純的殺了自己。
可能是因爲仇恨，也可能是要做給別人看。總之，金莎的猜測被全部證實。
苦澀咧了下嘴角，心底最後一絲僥倖也不復存在。
遠處的大山小山殺意凜然，呂天佑抽着煙去了窗口。秦翹楚表現的有些奇怪，像是並不知道張連江的具體用意。
周青相信她真不知道。
因爲他敢孤身來這兒，就是還對秦翹楚抱有一絲信任，他相信自己認識的秦翹楚不至於喪心病狂。
想的很準，料不到的是秦翹楚在這次事件中也只是一個被利用的人。
“張少，跟他廢什麼話，殺了他！”
大山不耐煩催促了一聲，掏出匕首上前。
周青人到了絕境，更準確的說他本身就敢身赴絕境，只是若吳曉燕陪他一起死，他想想都要瘋掉。
進部隊之前的他跟進部隊之後的他判若兩人。
他現在的思維十分成熟，成熟到任何人想要他的命都沒那麼簡單。
人無力靠扶住張連江纔可站立，周青急促道：“連江，我想跟我媽說幾句話。”
張連江眼神動了動，他並不擔心周青耍花樣。
現場四個人，皆有槍支跟匕首等武器。周青赤手空拳，就算是神仙，也沒可能在吳曉燕被困的情況下耍出花樣來。
而且，他雖然要殺周青，卻註定不可能將他當做普通人去看。
過往的交情以及同學情分不是假的，如非必要，他也不願意走到這一步。
所以面對周青臨死要求，他隨手擋住了大山：“我給你五分鐘。”
“謝，謝謝！”
周青推了一下張連江，跌撞朝吳曉燕走去。
此時的他面部，頸部，以及身上，到處是髒亂以及血跡。
吳曉燕雙眼一眨不眨看着，眼淚早就斷線一般。
周青蹲在了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幫忙把她嘴上的膠帶給撕掉了。
期間小山想要上前呵斥，被張連江打了個眼色止住。
“媽，我從出生那天就是爲了折磨您……今天我萬一出了事情，您也別太難過，好好活着……”
吳曉燕手部不斷掙動，手腕上血跡也已經將繩索染紅：“誰讓你過來的，誰讓你來的！”
周青幫她抹了抹眼淚，自己眼眶也迅速溼潤：“是我太笨，沒能早做打算！”
說着，他回頭看向秦翹楚：“翹楚，你過來一下。”
秦翹楚不傻，相反，她人極其的聰明。
只不過一連串的打擊下，讓她的思維變得極端起來。
綁架吳曉燕，她本來也以爲自己哥哥是爲了逼周青救自己的父親。可是，事情的發展方向跟她想的截然不同。
張連江甚至沒有問任何一句關於她父親的話，大山跟小山兩人身上殺意是怎樣都遮掩不住。某一瞬間，秦翹楚毫不懷疑，大山的匕首會毫不猶疑刺進周青身體。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甚至跟她的初衷背道而馳。
她聽周青招呼，下意識的想要走過去。張連江抓住了她胳膊：“翹楚，別去。”
秦翹楚隨意道：“哥，您小心過頭了。周青再怎樣也不會對我如何，我肚子裡畢竟有他的種！更何況，我有點看不懂您什麼意思，你千方百計的引周青前來，爲了什麼？”
張連江皺眉：“我自然是爲了幫義父報仇。”
“不對吧，我怎麼感覺你是爲了殺人！”
“這沒區別，周青不可能救得出義父，所以他必須死。”
秦翹楚極陌生的看着張連江：“你一開始不是這麼跟我說的！”
“翹楚，我如果跟你實話實說，你會配合嗎？不會的，你現在滿心都是他，義父的死活對你而言甚至還沒有周青的死活重要！”
“你不用跟我講大道理！我能理解你想殺周青，阿姨呢？”
張連江理所當然道：“我從把她抓來，就沒想讓她活着。能跟自己兒子死在一塊，想來她到下面還得謝我！”
秦翹楚被他淡漠的口氣刺激的如墜冰窟：“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都沒用。”
張連江皺眉，他了解秦翹楚，怕節外生枝，他垂下的手臂緩緩舉了起來。
槍口如同手持鐮刀的死神，瞄準了背對着他的周青。
吳曉燕看到了，拼命搖頭……
周青從她的眼裡感應到了什麼，雙手牢牢壓住了吳曉燕不斷摩擦繩索的手腕，反常笑道：“媽，沒事，真的沒事。”
吳曉燕被兒子感染，緩緩停止了所有掙扎。
她死了沒有關係，但兒子今年還不到二十七歲，未有子女，沒有結婚……她接受不了。
可是，有些時候不管能否接受。情緒到了頂點就會急速下墜，讓人心若死灰。
“不要……”
吳曉燕嘴脣蠕動着，恐慌的發不出聲音。
她阻止不了張連江開槍。
砰！
槍聲猶如炸雷一般在吳曉燕絕望中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因此被震住。
但隨後，驚呼聲就接連而至。
是秦翹楚，早暗中警惕的秦翹楚在張連江開槍的瞬間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容任何人從這忽如其來的變故中反應過來，秦翹楚朝周青跑了過去。
“翹楚！”
張連江下意識伸手去抓她，抓了個空。
想再開槍，卻因爲她擋住了周青身體，而無能爲力。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從張連江槍支打響到秦翹楚毫無徵兆的攔阻，太快。
而原本病怏怏的周青眼睛閃了一下，人忽然間如同被上了發條，肌肉緊繃中，獵豹一般退後。
秦翹楚進，他也進，沒有任何障礙，他控制住了秦翹楚頸部，讓擡步正追的張連江停在了原地。
呂天佑大山等人，此時方纔回神。
“周青，你他媽的敢！”
可是，心有忌諱下，竟都不敢輕易上前。
秦翹楚聞到了男人身上的味道，低首，一口咬在了周青胳膊上，眼眶水霧迅速蔓延：“我恨你！”
周青沒感覺到疼一般，低聲道：“謝謝。”
他從進來這裡，就感覺到秦翹楚興許對張連江要做的事情一無所知。故意拖延時間也是爲了爭取反應機會。
賭對了，秦翹楚確實在最關鍵的節點反應了過來，主動做了他的人質。
張連江臉色一變再變：“周青，你這樣做只是多了一個陪葬的而已，真以爲可以用翹楚來威脅我？”
周青不理他，張連江如果不在意秦翹楚，就不會阻止她接近自己。他只是低聲跟秦翹楚說話，前所未有的平和：“讓我媽活着，我給你一個交代。”
秦翹楚感受到了什麼，拼命搖頭：“我還指望你能救我父親……”
周青澀聲道：“我都說過，你把我想的太無所不能。我真的沒能力做這件事。”
“你騙我……”
“你爸的案子是京都最高院接手……”
張連江徹底不耐，停頓了片刻，再無顧忌。
他不知道周青會不會真殺了秦翹楚，只知道今天若放周青離開，他跟現場的所有兄弟都會萬劫不復。
就算是真的傷及秦翹楚性命，他也顧不上了。
就在這時，窗口位置的呂天佑忽然驚呼起來：“張少，有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