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自己已經吃過了一次虧。
對方的法師未必會親自來這地道里放蛇，這地道另一端的入口處，也未必就是對方法師的施術地點，甚至有可能鑽出去之後直接一頭扎進新軍的大營中，被無數新軍士卒包圍，亂刀砍死。
但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死了不過是重來一次, 可若是連闖都不去闖，那就真是重來都找不到問題所在了。
唯一麻煩的，就是這‘蛇洞’真的不好鑽……
林書航殺發了性，那密密麻麻的蛇羣也早也已被咬不動、毒不死的怪人給激怒，成羣結隊、悍不畏死的朝他涌上。
銅皮鐵骨雖強，但畢竟不是胡狼那真正的刀槍不入, 身上的小牙印變小齒洞、小齒洞變大傷口，讓他漸漸渾身浴血。
解毒護心丹的藥效雖強, 但畢竟遮掩不了這滿地道的蛇腥怪味兒, 林書航甚至被薰得都感覺快要無法呼吸了，整張臉被憋得通紅，相比之下，身上那些傷口反倒是小事兒了。
他想要呼吸，口鼻上那些不停滴淌的黏液，就像鼻涕一樣能直接把你口鼻都給堵了，加上不時纏繞上來的毒蛇、以及本就腥得幾乎都已經缺氧的地道，根本就沒法吸氣……
幸好還有紫府氣海的靈元支撐。
靈元，用道家的話來說，其實也是一種先天之氣。
何謂先天之氣？你在孃胎裡還沒學會呼吸時，不通過你口鼻，而是通過母體臍帶傳輸的能量便是先天之氣。
它不需要經過你的口鼻，照樣也能給你的身體提供足夠的氧氣，不會讓你憋死在孃胎裡。
道家講究養生吐納，尋常修道者, 早在聚靈境界時，便已可做到將呼吸控制在半分鐘甚至一分鐘一次，而等到了先天境界，這先天之氣、胎息之法都是必學的東西。
唯獨林書航，通過小週天心法入門，從沒練過吐納，完全跳過了這些步驟，即便是此後學習的純陽心法，也是以靈元調息爲主，而並非吐納術。
此時也是被逼得急了，缺氧缺得嚴重時，身體竟自動向‘紫府氣海’借氣。
過程生澀、難以自明，全憑築基修士的本能，在一陣極度的憋悶之後，胸腔處竟似有什麼膜一樣的東西被靈元強行衝開。
紫府氣海中大量的靈氣此時就宛若呼吸入體的空氣一樣，直接灌入了他的肺中，替代了氧氣的作用，讓那渾身的憋悶感猛然消減。
非只如此，當胸腔的那層膜被衝開之後，林書航能明顯感覺到體內靈元變得更加粗壯了，運轉速度也更快了，就像是小說中所謂的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 整個人都變得精神無比！
林書航能感覺到, 就剛纔那一下，自己的靈元少說怕是上漲了兩三百點之多。
匆匆在個人面板掃了一眼【靈元：1653】
【胎息法：可用靈元替代身體所需氧氣，周而復始循環，內在生生不息】
比起此前的一千二百多，瞬間暴漲了四百，還自動領悟了一門看起來蠻有用的絕學，真是意外之喜了……
由於毒蛇一直在往已經炸燬堵死的昆陽城出口那邊鑽，林書航此時衝殺出數百米後，四周的毒蛇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多了。
甚至因他身上的黏液太多、蛇腥味兒太重，有不少還在匆匆往地道里趕的毒蛇恐怕都將他誤認爲了同伴，居然並不再攻擊他，而是繞開而行。
總算是衝出了那要命的蛇陣。
就這一路衝殺過來，此前預估的上萬毒蛇只怕還是太少，估計至少有三萬到四萬之間。
而一個透着亮光的出口已出現在林書航眼前。
林書航雙眸如電，握緊了手中的斬馬刀，擺脫蛇羣的糾纏大步向前。
外面會是新軍營帳？是法師的施術臺？還是別的什麼？
以他如今的速度，少了蛇羣的糾纏，幾十米的距離那真是眨眼便過。
此時一步飛竄邁出，亮光刺眼，眼睛由於已經適應了先前地道中的黑暗，此時陡然接觸亮光還微有些不太適應，林書航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見這出口處果然是在一片山坳中。
這是北門外的一片小山林，當地人稱之爲汝山，距離北城門也就大概兩三百米遠。
由於距離北門實在太近，恐綠林軍夜襲來不及反應，因此新軍並未在此駐紮，但由於有山坳遮擋視線，距離昆陽又足夠近，因此用以作爲挖地道的起始地卻是相當不錯的選擇。
四周一片荒涼，無樹木遮擋，山坳中還堆着許多挖地道時清理出來的碎石泥土，地上扔着一些挖掘工具。
而在山坳的正中央，居然正有一人盤膝而坐、悠然吹簫。
說來也怪，他看起來雖是在吹簫，可卻並無郎朗簫聲入耳，而是吹出一種必須細聽才能聽到的輕微聲音。
或許是那簫聲的音頻過高，超出了人耳的聽覺範圍，林書航能感覺出，這或許便是對方操控毒蛇的手段了。
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道家長袍，長鬚飄飄、鶴髮童顏，看起來倒是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象。
林書航的嘴角忍不住翹起一絲弧度，泛出一絲淺笑。
可算是找到正主了……一次成功，自己這是終於時來運轉了嗎？
那盤膝而坐者正是南華真人，他顯然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會從地道中鑽出來，他可剛讓巨毋霸往裡面放進去了五萬條毒蛇。
被他南華真人親手馴化的這些毒蛇，嗜血好戰，即便平時餵養時，眼裡也根本容不得活物，而在他簫聲的影響下，這些毒蛇更是會兇性大發……
這也是他必須到這地道口來的原因，倒不是幻術必須在這裡施展，而是爲了簫聲。
這簫顯然是特製的，發出的聲音，正常人幾乎聽不到，穿透力很強、傳遞範圍也很遠，但再遠也有個極限。
只有在這地道口附近吹簫，簫聲聲波才能通過地道的‘約束’去操控蛇羣，讓它們瘋狂、讓它們往昆陽城裡拼命的趕去。
至於爲什麼隔着地道口幾十米遠盤膝而坐……南華真人也受不了那濃濃的蛇腥味兒啊，反正簫聲能傳進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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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能從佈滿毒蛇的地道中衝出來，倒也足見不是一般人，或者說……此時此刻的他，看起來甚至都稱不上是一個人。
只見他身材瘦小，披頭散髮，渾身上下到處都是血液和蛇黏液的混合物，原本的衣物也被撕咬得稀巴爛，連條短褲都不再完整。
身上的血孔血洞無數，被撕咬翻開的皮肉甚至就那麼吊着，幾乎在他身上找不出一塊兒完整的皮膚來，整個身體看起來簡直亂七八糟、一塌糊塗。
手中卻提着一柄與他身材絕不相符的大砍刀，刀口血染，殺氣騰騰，一雙眸子卻是閃閃發亮、鬥**光，宛若時刻準備擇人而噬。
這哪像是個人？簡直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這是昆陽城中的綠林軍？還是老百姓？亦或者是別的什麼？
南華真人的眸子中閃爍出灼灼光芒。
他最喜歡的就是怪人。
比如那新朝大軍的巨毋霸，再比如眼前這個看起來狠厲無比、已經不太像人的少年。
這些，可都是煉製仙傀儡的絕佳材料。
時間過得差不多了，毒蛇這會兒應該也差不多已經進城了……
南華真人將簫緩緩放下，臉上洋溢着滿滿的笑容，慈眉善目的衝林書航輕輕招手，眼中一道妖異的紅芒一閃而過，輕言細語的說道：“來、來、來……”
簡單的動作和引誘的話語，再加上那雙引人入勝的眼珠，讓你不由自主的想要盯着它……有點類似於現代的催眠，常人看來不可思議，可對通曉此法的高手來說，那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
當雙目對視，林書航只感覺一種迷幻感瞬間襲來，腦子微微一沉，可緊跟着，心中一道清明意念生起。
畢竟是精神已經達到158的‘靈臺清明’之境，如此簡單的迷魂術可沒法讓他直接就失去神志。
只是心中也微一暗驚，此人果然有點邪門兒。
林書航的反應也是極快，靈臺清明的瞬間，臉上卻不動聲色，表情爲之一僵，裝出兩眼無神的樣子，遲遲疑疑的朝他邁出了一步。
那道人笑得更慈祥了，雙眼中紅芒頻現：“你很累了，你很困了，苦難的孩子，那些可怕的毒蛇已經離你遠去了，它們無法再咬你，你現在很安全，從來都沒有如此安全，你需要的只是好好的睡上一覺，你需要的，只是一個溫暖的被窩……”
林書航再邁出了第二步。
他似乎在抗拒着這種召喚，但又忍不住想要親近和聽從的樣子，他的眼皮開始漸漸合攏，但又彷彿還在強行睜開。
然後就是第三步、第四步。
林書航走得越來越快，等快要走到那道人身前時，那道人卻突然笑着說道：“這距離就差不多了，且聽這簫聲如何？”
他此時的聲音和剛纔引誘時的催眠風截然不同，帶着某種調侃。
林書航心中一警，只見道人已然擡簫嘴邊，輕輕一吹。
噗~
一道銀芒飛濺，朝着林書航額頭射來。
幸好早有警覺，腳下迷蹤步一開，如移形換影般幻化出一道殘影，任那銀芒穿影而過，林書航則已竄到那道人右側，手中的斬馬刀疾斬。
道人的反應也是極快，從地上騰起的同時，手中簫反手封擋，只聽唰一聲響！
灌注了靈元的無雙刀氣，竟直接將那精鐵打造的長簫斬斷，切口宛若切豆腐一般整齊。
南華真人吃了一驚。
對方有沒有受到幻術的控制，對他這樣的行家來說，那一瞬間的靈臺清明、瞳孔恢復，都是一眼就能看清的事兒，怎麼可能被林書航的演技麻痹？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林書航是裝的，但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瞬間就擺脫他的幻術控制，再加上剛纔穿過萬蛇陣而出，此人實力顯然非同小可。
南華真人也是將計就計，裝着不知道對方清醒，假裝仍在施法，讓那人緩緩靠近。
五步，對方手中的刀傷不到他，可卻是他鐵簫裡暗藏那暗器最大化威力的距離，而最後突然半真半假的說破，當然不是爲了好心提醒，而是要讓對方在那一瞬間出現意識的慌亂……從自以爲設計到反過來醒悟是自己中計，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亂的。
可沒想到對方在中了自己反間計的同時，居然還能將這已經近在咫尺的飛針躲過，如此超絕的反應，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甚至還能立刻攻殺自己，輕易就削斷了他精心打造的鐵簫。
此時斬馬刀餘勢不止，朝他當頭劈落。
南華真人顧不得形象，鐵簫被斬斷的同時，身體已經狼狽的朝旁邊一翻，堪堪避過這一刀。
林書航刀勢立轉，改斬爲刺，藉着迷蹤步身法，劈下的長刀幾乎毫無停頓的朝前戳去，直捅向南華真人。
卻不想南華真人將手中那半截斷簫扔來，似是觸動了上面的機關，還在空中時，一股濃煙已從鐵簫中噴涌而出，那濃煙擴散得極快，霎時間便已遮蔽了林書航的所有視線。
煙中有毒，雖無色但有味，迷幻致命，可林書航卻只當呼吸了口鹹溼海風。
煙霧瀰漫，只一瞬間就擴散到方圓十數米範圍，林書航眼雖不能視，耳卻能聽，但聽那道人急促的腳步聲朝右側疾跑，步頻甚急。
修道者必修靈元，而修靈元也就意味着身體的機能、耐力以及爆發力等等都遠勝過普通人。
他們未必擅長兵器廝殺，但要說力氣大、跑得快，那一般的武者還真比不上他們。
南華真人此時跑動的速度就極快，林書航聽聲辨位，疾追過去，居然沒能第一時間追上。
倒是聽到那道人一聲暴喊：“巨毋霸！”
咚咚咚咚！
一陣沉重急促的腳步聲自那道人方向不遠處傳來，來得極快。
林書航此時也已經衝出了煙霧的包圍圈，只見那道人就在他身前三四米處，而一個高達近三米的巨人，手中提着兩柄甕金錘，甩開大步從約莫十幾米外朝他猛衝過來，一步便怕要跨過兩三米，正是此前模擬時曾在昆陽城中交過一次手的巨毋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