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立在門外,一股噁心感忽然泛上胸口,這個混蛋怎麼可以這樣?他一個快五十歲的禿頂老男人,怎麼可以對邢敏想入非非?如果他有女兒,邢敏絕對跟他女兒年紀相仿,他都可以當邢敏的爸啦!
如果他自己的女兒,被像他一樣老的男人欺負,他會怎麼想?
我恍然間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傅德志爲何偏偏選擇邢敏做他的秘書?明白了上次邢敏爲何會衣衫不整地從他辦公室裡闖出來?明白爲何胡雪嬌那次會衝着傅德志的背影罵他老狼?
這是是上司騷擾女職員!
我也想起了那天在麗人商場的情景,傅德志拎着一大捆宣傳單命令邢敏去派發,現在我終於知道是爲什麼了,他那是在懲罰邢敏呢!想必他之前暗示過邢敏——如果她不從他,往後他就不會讓她好過!
一邊是利用工作的名義懲罰,一邊是用秘書的頭銜來誘惑,這軟硬兼施啊!看他平素人模狗樣的,不過是個衣冠楚楚的禽獸!
我胸中的噁心感,瞬間轉化爲憤怒!
一個領導怎麼能用這些卑鄙無恥的手段來脅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呢?!簡直太人性了!
“經理!經理!……你別這樣!別這樣好嗎?經理,別這樣……”
邢敏的聲音已帶了哭腔,帶着一種無助,以及深深的恐懼……
“敏兒……我想你!我想要你……敏兒!你跟我吧!只要你從我,你想怎樣都行,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要多少錢?明天我就打到你賬上……”
傅德志顯然已經在上下其手了,他的嗓門因爲強烈慾念地刺激,明顯開始喘粗氣了,面對眼前這隻肥美的小羔羊,他獸心大發了!
“經理!不要……不要經理!我不要錢!我不是那種女孩……放開我!求你了!求求你了……你放開我……我要喊了……顧陽在外面等我……”
“敏兒……你知道嗎?看到你我彷彿年輕了十歲,每次在身後看到你走路的樣子,我就無法遏制內心對你的渴望……”
傅德志喘着氣在表白,言語十分露骨……
“經理……顧陽真地在等我……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了!他會聽見的……別這樣呀!經理!我求求你了……”
邢敏的聲音顯得十分驚惶,我能想見她痛苦無助的表情,以及無力地掙扎……
“顧陽?顧陽算個什麼東西……敏兒!我實話告訴你!在這家公司,除了林總,我還沒怕過第二個人!你拿顧陽唬我,只能說明你太天真了!不過……不過我就喜歡你的天真無邪……顧陽!顧陽是個什麼東西……敏兒!敏兒……”
傅德志的聲音已經變得喑啞了,只有很大聲音的喘息,門內傳來桌椅的碰撞聲,伴隨着邢敏“呀呀呀”地小聲驚叫,似乎邢敏已經被傅德志抱上辦公桌,推倒了……
門外的我此刻已經怒火中燒,氣血奔涌,直竄頭頂,我的雙手已不自覺地緊緊攥成了堅硬的拳頭,我真想一腳踹開門,提着鐵
拳衝進去,一腳將那個混蛋踹翻在地上,然後像詠春拳大師葉問痛揍日本空手道冠軍一樣,將他騎在地上,把他那隻禿驢捶成馬臉!
可理智卻一再提醒我,不能這麼莽撞,當務之急的就是先帶邢敏離開!葉問痛揍了日本空手道冠軍,最後不得不遠走香港!如果我在公司裡痛揍了傅德志,不用遠走香港,可未必還能繼續留在麗人服飾!
所以,所以我不能這麼莽撞!
我籲出一口長氣,緩緩鬆開了攥緊的鐵拳,鎮定了一下情緒,然後我擡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敲門聲未落,門裡面的聲響戛然而止……
傅德志的喘息聲不見了,邢敏的哀求聲也不見了,可以想見裡面的倆人慌張失措的神態,他們的目光一定齊齊看向這扇房門……
而憤怒的我就立在這扇門的外面,緊接着我再次擡手敲了兩下門,這一次敲我得更用力!
我穩穩地剋制住自己的衝動,我知道只要我稍不留意,我的敲門就會變成打門,甚至是踹門!我不能讓傅德志發現我是故意來找他茬的,至少表面上我不能讓他看出來。
在我敲了第三次門後,門響了一下,隨着響聲,我的心也“咯噔”響了一下……
開門的人正是邢敏,我清楚在她開門之前,她肯定先整理了身上的衣裙,可從她凌亂的頭髮和凌亂的表情,完全可以想見方纔她在室內激烈掙扎所留下的痕跡,她的心也一定是凌亂不堪的……
她那雙大眼睛裡依然殘留着恐懼,驚魂未定,睫毛濡溼了,眼角依然掛着未乾的淚痕……
當她擡臉看見我關切的目光時,看得出她在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因爲壓制,她嬌小的身子微微顫抖着,蒼白的嘴脣也微微顫抖着,整個人猶如颶風中的一片小樹葉……
而傅德志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高背椅裡,我知道整理的過程都發生在門打開之前,他叼着一隻軟中華,若無其事地用力吸着,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份資料上面……
面對此情此景,我知道我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我敲門的理由!我咬了咬牙,將胸中的怒火壓下去,我努力朝傅德志笑了笑道:“經理!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手機在敏兒包包裡,我要打個很急的電話,所以……”
傅德志這才慢慢擡起他那顆禿頂的圓腦袋,面無表情盯着我“噢”了一聲道:“這麼說你一直在等邢敏?”
“是的!經理!”我點點頭笑道,“我在辦公室加了一會班,又去一趟衛生間,突然想起我有個很急的電話要打,所以才冒昧地來敲門。”
我笑得很得體,我這句話是要告訴他,我方纔並沒有偷聽辦公室裡的事情。就像克里斯蒂的偵探小說,我在爲自己尋找不在場的間接證據!
這樣一來可以放鬆他的警惕,二來可以避免三個人之間的尷尬!當然傅德志是隻狡猾的老狐狸,他不會輕信我的話,否則我怎麼可能在關鍵時刻敲門而入,不早不晚,正好在關鍵時刻呢!
但是,我必須對方纔發生的一切裝作一無所知,這樣至少可以在表面上說得過去!有句成語叫“惱羞成怒”,如果我當場揭穿他的無恥行爲,惹惱了他,羞辱了他,他一定會將所有的怨怒發泄在我身上!
他的發泄當然不會是現在,而是在日後的工作中!
傅德志仰靠在高背轉椅裡,手捏着軟中華,小眼睛眯成了一對細縫兒瞄着我,故作大方地笑笑道:“噢!沒事!沒事沒事!我跟邢敏談談心,順便有點事情麻煩她做一下!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們差不多已經談完了!”
他皮笑肉不笑,眯縫着雙眼瞄着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發覺一些什麼內容似的。沒等我接話,他就轉臉看着邢敏,溫和地笑笑道:“邢敏呀!你說是不是啊?”
邢敏不敢看傅德志的臉,她勾着下頜,勾得很低,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傅德志笑看着邢敏說,臉上雲淡風輕,彷彿剛纔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對了!邢敏!”他說,“要不你把這份給經銷商的價格報表帶着,明天上午做好就可以了!”
他見邢敏站着沒動,接着溫和地一笑道:“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家吧!”
爲了證實他的確只是在跟邢敏談工作,他還隨意拿起桌上的一份資料當成了演戲的道具!隔着辦公桌,伸手向邢敏遞過來……
邢敏僵着沒動,我擡手碰了她一下,她打了一個激靈,擡起臉蛋,茫然地看着我,我用眼神示意她去接傅德志手中的資料……
邢敏飛快地看了傅德志一眼,又飛快地勾下臉,猶疑着拔不動腿兒。
“發什麼愣啊!經理給你資料呢!還不趕緊去接!”我看着邢敏說,還故意板起臉,似乎嫌她對領導不敬!
我板着臉不是給邢敏看的,而是給傅德志看的!
如果我現在照顧邢敏的情緒,等於告訴傅德志我已經知道發生在剛纔的事情了!我也清楚傅德志很可能猜到了我已經知道他和邢敏之間的事,但我還得繼續裝傻,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聽到我嚴厲的聲音,邢敏才挪開步子,低頭向辦公桌前慢慢走過去……
見邢敏顫着手臂接過傅德志手中那份資料,傅德志饒有意味地眯眼看住她,笑呵呵道:“邢敏!你緊張什麼呀?我是個隨和的人,在我面前你不要這麼緊張,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爲我是個變態惡魔呢!呵呵呵。”
媽的!對自己的評價還挺客觀的!在半開玩笑當中,傅德志已經暗示了邢敏——方纔發生的事不能亂說!最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同時,他無形中也在暗示我!
我訕笑着趕緊接話道:“經理,敏兒說她這兩天沒睡好,所以是臉色不太好,”我轉臉看了一眼邢敏,回頭繼續對傅德志說,“那天敏兒還說經理對她很照顧呢!呵呵!經理怎麼可能是變態惡魔呢?別人不知道,我們還能不知道嘛!經理對我們這些新人一向都很‘照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