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音聽見付阮說的前半句話後, 腦中忽然嗡的一響,後面的話她也沒再聽清。
她呆立在原地,手中握着的玉佩險些跌落在地。
付阮說完那句話不安地看向嵐音, 現在天道派的弟子人人都說嵐音就是那害死顧師兄的妖女。
可是就她這幾月與嵐姑娘的相處來看, 她爲人和善, 開朗活潑。卻是一點也不像外面的人說的那般陰險歹毒。
付阮見嵐音半天不說話, 只是站在原地眼神渙散, 眼眶也紅了。她心中卻悄悄鬆了一口氣,看來嵐音確實不是那害人的妖女。
她緩步走上前,輕輕順着她的後背, 低聲安撫道:“嵐姑娘……”
嵐音再擡起頭時,她往日那雙明眸變得灰敗, 說話的聲音也發着顫:“你說……顧彥之他怎麼了?”
付阮閉起眼睛, 不忍再看嵐音的神情, 緩聲重複了一遍:“顧師兄他……遭遇不測。外面的人都說,顧師兄是被嵐姑娘你害死了……”
“怎麼會……?”嵐音似是對後面半句話毫不在意, 只是看着手中的白紋龍玉佩低聲喃喃道。
半晌後,她才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不會的,他先前明明纔跟我說好的。”
付阮睜開眼時就看見嵐音手裡拿着這枚稀奇的玉佩,但她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她驚訝道:“這……不是顧師兄平日裡隨身攜帶, 絕不離身的玉佩嗎?這怎會在嵐姑娘的手上?”
付阮說完才忽然想到什麼, 屏起呼吸, 一臉緊張地看着嵐音, 倒不是她這會兒不相信嵐音了,只是人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 會有本能的恐懼。
嵐音倒是一眼就看出來她是誤會了,垂眸道:“這是他走之前交給我的。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顧師兄……竟然把這麼寶貴的玉佩交給嵐姑娘了?”付阮雙眼睜的微圓,她沒有忍住好奇,還是問了一句。
過了半晌,她才意識到這句話好像說得不妥,她又補充了幾句:“嵐姑娘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我認識顧師兄這麼久,從未見過他把玉佩從腰間取下來過。就連平日裡我們練劍的時候,玉佩也要沉沉的掛在他的腰間。”
付阮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湊上前從嵐音手中拿起來摸了摸。
怎知這玉佩好像認識主人一般,嵐音平日裡拿在手裡卻無事發生。但付阮一碰這玉佩,就如同碰到一塊燒紅的烙鐵一般,灼熱非常。
付阮尖叫一聲,甩開那滾燙的玉佩,看着自己被燙出水泡的手,倒吸着涼氣。
而那玉佩被付阮甩到地上,自然是發出了“啪嗒”一聲的脆響,裂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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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派,玄冰洞內。
洞內靜謐無聲,唯有洞頂時不時滑落的冰水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咳……唔……”
這時,洞內卻有人發出了一聲嗆咳聲,打破了玄冰洞內的平靜。
清修真人爲幫助顧彥之早日恢復修爲,與他一起到玄冰洞內閉關修煉。
清修真人正爲顧彥之輸送着靈力,卻突然遭到反噬。
“怎麼回事?”清修真人猛然睜開眼,看向對面神色略顯痛苦的顧彥之,皺了皺眉,“爲師不是與你說過,切莫急於求成。”
顧彥之靈力遭到反噬,險些又昏迷過去,他蒼白着臉搖了搖頭:“不,師父。是玉佩……”
說着,顧彥之又嗆咳了幾聲,看着手中咳出的幾抹殷紅,神色變得有些焦急:“師父,能否暫且讓弟子出去一趟。”
清修真人聽聞此言,眉頭卻皺的更深,隨即厲聲道:“不可。”
“師父,玉佩被摔碎了,阿音可能是遇到了不測。”
顧彥之眸光微動,思索了一陣。最後竟是不管不顧的擅自打破了修煉的陣法,踉踉蹌蹌地要走出山洞。
“玉佩?”清修真人眸色一暗,忽然飛身而起,一把按住顧彥之厲聲喝道,“胡鬧!”
顧彥之被清修真人按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擡起頭看着他,露出哀求的神色。
清修真人深吸一口氣,眸中怒意更盛:“你如今竟是連爲師的話都不肯聽了麼?”
顧彥之這才垂下頭,低聲答道:“弟子不敢。”
清修真人閉起眼眸輕嘆一聲,待心中怒火稍稍退散,才緩聲道:“太胡鬧了。那玉佩你怎可隨意交給他人,玉佩上棲息着你的真身,如今玉佩破碎,金龍再現,會引起衆人騷亂不說。若是有心之人,害你性命,毀你真身。只怕到時,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顧彥之垂眸搖頭道:“阿音,她不是別人,更不會害我。”
清修真人皺起眉:“你爲何如此執着……罷了。”
他收起手一拂衣袖站直身,在顧彥之面前佈下一半隱的法術屏障。
顧彥之不解,伸出手觸碰了一下屏障,果不其然被擋了回來。
清修真人背對着顧彥之,這才緩緩解釋道:“我之前已對外散佈了你已假死的消息,如今你貿然重現衆人面前,怕是不妥。況且你如今修爲耗損大半,出去怕是也做不了什麼。”
顧彥之聽到後半句話,眸光微動。半晌,他似是終於妥協,輕聲道:“可是阿音她……”
還未等他說完,清修真人卻已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那小姑娘摔破了玉佩,定會引起衆人騷亂。爲師得去看看。你就在此處好好修煉,這屏障等我歸來時自會消散,其他事情你便不用多想了。”
留下顧彥之擡眸看向山洞外久久不語。直到胸口悶痛又起,輕咳幾聲,掌中留下一抹鮮紅刺目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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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凌修殿外,金光沖天,亮如白晝。
有不少好事的弟子已經跑到凌修殿外看熱鬧,他們指着正在盤旋在天空的金龍議論紛紛。
“快看快看!那是顧師兄的寢殿。”一名好事的弟子拉着另一個弟子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好奇的說道。
“師兄的寢殿裡,爲何會有金龍出現!”他一臉敬畏的說着,雙手合十,虔誠的對着金龍拜了拜。
另一名被拉着跑過來的弟子卻是一臉驚恐,連連後退:“這個場景……我上次見過……!是顧師兄……上次也是顧師兄……!”
“你怎麼這麼膽小!”前一名弟子拍拍這名弟子的肩頭打趣道。
“不是!我是說真的!”被拉着跑來的弟子卻還是一臉恐慌,連忙擺手,解釋道:“我上次回門派時,是跟顧師兄一起回來的,這場景我曾經……見過!顧師兄一定是天上的仙人,如今被妖女害死,來報仇來了!我們若是繼續呆在此處……只怕會被怒火牽連到啊!我們還是快走吧!”
說罷,這弟子被嚇得扶着牆跌跌撞撞頭也不回地跑了。
只是他說的話卻是沒有幾個人相信了,好奇的弟子仍然居多,凌修殿外早已被人羣圍的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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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付阮摔破玉佩後,就被瞬間衝出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
半晌,她才悄悄放下擋住眼睛的雙手,偷偷看向天空。
這一看,卻差點沒把她的魂兒給嚇破了。
只見那金龍停下了盤旋,正在半空緊盯着她。
付阮被嚇得失了魂,閉着眼連連擺手:“我錯了……我錯了……”
她卻是忽然想到什麼,指着嵐音語無倫次地說道:“是她,她纔是那個妖女。”
“是她偷了你的玉佩,還摔碎了你的玉佩,這不關我的事!”付阮坐在地上連連後退,小臉被嚇得慘白。
嵐音正彎腰撿起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玉佩,聞言她擡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付阮。
“妖女!她要殺了我,救我……”付阮一轉眼就對上嵐音陰沉的眼眸,心裡咯噔一聲,顫抖着嗓音。
嵐音皺起眉,渾身泛起冰冷,碎裂玉佩尖銳的棱角刺破了她的掌心。
她沉聲道:“摔碎玉佩的人是你,你爲什麼要碰我的玉佩。”
嵐音被氣的渾身發冷,這個玉佩是她多麼寶貝的東西。
平日裡輕拿輕放,隨身攜帶,平時她自己磕着碰着也絕不皺眉,只生怕這玉佩哪裡被損傷。
就連睡覺也怕把它壓壞了,每天都要把它裹在被子裡才能安心睡着。
她張開掌心,看着被鮮血染紅的玉佩,心中怒意一起,飛身上前,五指緊貼付阮的額頭。
掌中散發出陣陣黑氣,她輕輕牽起嘴角,冷聲道:“你說我是妖女,那我如今便讓你見識一下,妖女是怎麼殺人的,好嗎?”
付阮瞳孔驟縮,戚聲哀求道:“不……不要!”
“接近我有何目的?”嵐音眸光暗沉,低聲問道。
“是……是一個女的。帶着面具……看不清她的臉。她說,要我幫她散佈一個消息,就說顧師兄是被你害死的……然後,還要我把顧師兄送給你的玉佩摔碎……說是這樣就能讓顧師兄魂飛魄散死無對證,這樣就能把你徹底逼瘋。說是事成之後,她會賜我不少的靈力,能夠抵我……五十年的修煉了。”付阮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能目光哀求的看向嵐音。
“就……只有這些了。我錯了,嵐姑娘。我……”付阮話還說着,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眼前只瞧得見嵐音越來越陰沉的眼眸。
忽然一聲震耳的龍嘯聲自空中響起,嵐音的附在付阮額頭上的手忽然被不知名的力道打落,付阮終於鬆了口氣,卻還是昏迷了過去。
嵐音愣愣地看着自己仍然泛着黑氣的掌心,忽覺泛冷的身體被一陣暖意包裹。
她擡起頭,原來是金龍正徘徊在她周身。恍惚間她似乎聽見顧彥之的喃喃低語,他說:“阿音,別衝動。等我回來。”
說罷,金龍卻似上次那般化作雲霧消散在空中,四周一片寂靜,再無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