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悚然一驚,感覺到自己有可能給這四大將當點心,估計人家吃掉我,連嚼也不用,直按吞掉即可。
而人,就是這樣,事到臨頭害怕,但當真正身處危險的旋渦,也就來不及害怕了。此刻我就忘記了一切,只恨不得能身獲自由,能夠有力氣自保。
可我就是被困在這兒,動彈不得,急死人了!
地面持續震動,正是四大夜叉邁動大腳丫子造成。我焦慮地環顧四周,驀然發現佛光下一點水澤光亮,這道草的根就伸在那光亮之是銀雨!而既然先天罡氣已破,形成銀雨的幻海之水就再無傷害,反而有如神水一般,此處又恰巧存着一窪,這才造就了道草的神力,連哮天也咬不斷,並非草木得道,不過是讓華如練利用了罷了。
“哮天,快把草根拔出來1我一待明白了道草威力的來源,立即呼叫。
哮天犬照做,但纏在我身上的草葉雖然不再生長,可卻還牢牢捆綁着我。我急得沒法兒,哮天犬見解救不了我,乾脆扭過頭去不再理會,對着漸漸逼近的四大夜叉亮出了尖利的犬牙。
現在的情勢就比較危急了,哮天犬雖是上古神犬,但獨戰四夜叉還是大落下風。應龍負責掠陣,如果收手來幫,黑色氣罩就會消失,縱然這氣罩並非萬無一失,時有漏洞,但若撤下,神雷和真火就會毫無阻擋地傾瀉於地,這就好比被人抄了後路,連個退身步都會失去,大家早晚會被逼入死局。
忘川真倒黴啊,本來一人一馬一犬,可以逃得遠遠的,卻被我牽累得被困於搭下。而當受到攻擊時,不僅我不能幫忙,他還要分出戰力來保護我。此時他顯然發現了地面上的危險情況,欲衝下來解圍,但卻被兩條天龍、一柄神魂之劍死死纏住,無法脫身。
我急得想一頭撞死,猛然看到身邊有一塊尖石,立即滾了過去,心想就算不能自殺,也得弄出個自殺的情形來,倘若忘川與我之間真有什麼血引之術,他就會明白我的心意。不能幫忙就裝死,那樣也許會不被人注意,甚至還可以逮機會打黑拳。
我想得挺好,但焦慮中沒有注意昏倒的肉包就在我滾動的道路上,而我才一壓到它,它立即驚醒過來,機敏的躲開了被壓扁的命運。它本就聰明,在忘川身邊待久了,又似乎開始和我心靈相通了,此時見到它主人我的狼狽相,好像明白了怎麼回事,跳到我身上來,奮力咬下,哮天犬都咬不斷的道草,你一隻凡拘哪能做到?我腦海裡閃過一絲悲哀,哪想到卻猛然看到四顆尖利的小狗牙,閃閃發光,像金剛鑽一樣。
隨後,我終於擺脫了束縛!
“哦,我想起來了。肉包有一次看到六六姐在忘川居門前經過,想去追,主人不讓,它狠狠咬了主人的手,害主人手傷流血。
主人的血可是上神之血,有法力的,所以它無意中修煉了犬牙!我可不敢咬主人,齒力遠不及它。”四夜叉的虎視耽耽中,哮天犬還有心情以前爪搭我的手,跟我交流。
我大喜,心想這就叫機緣巧合。當下也不多說,只指揮肉包趴在石根下,不許亂動亂跑。這是我唯一對肉包進行過的訓練,此時發揮了效力,能保護它免遭誤傷。
接着,我拿出神筆,可卻愣了數秒,因爲不知道要怎麼對付夜叉。
再玩陰損的招式,潑棲髒東西是不行的。此處封閉,儘管佔地廣大,但萬一這些穢物沾雜到自己人就不好了。再說這些夜叉本身就看來髒兮兮的,說不定這招根本不管用。
猶豫間,四夜叉已經逼近,我靈機一動,提筆寫了個卍字,金光閃閃的向東面那隻夜叉打去。
這是佛搭,雖然被李天王摻雜了道法,甚至術法祭煉,但畢竟佛法纔是其根本,而今我寫出佛字,就算我法力低微,又耗損了不少,卻仍然能夠得到佛力加持,這就叫做地利。所以,當那卍字正中東面夜叉的前胸,他即刻踉蹌一下,倒退了數步。
一擊出手,即有效果,儘管那效果並不具備殺傷力,可卍字本就蘊含了佛祖的慈悲,沒有殺伐之氣。不過,它能阻住夜叉的進攻,把他們推開,也算是勝利。
我立即揮毫,一個個卍字不斷寫出來,分向四方擊發,加上哮天犬在一邊兇猛撲殺,居然真的抵住了四夜叉的攻勢,雖然看似兇險,但暫時不會被殺掉。不過這種打法佔據了我全部精力,令我無法觀看忘川那邊的情形。
只聽半空中一聲長笑,充滿了驕傲與決然,藐視和暢快,正是忘川發出。接着我頭頂上忽然光芒暴漲,不用擡頭就能看到飛舞的光影,伴隨其中的,還有崩裂的聲響、悽慘的號叫、無奈的吼聲和萬衆鬼哭,害得我雙腳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閃邊去。”語調很不客氣,聲音卻有溫柔之意。忘川已經落了下來,伸手一拎,就把我扔出戰圈。
我目光聚集,這才發現兩條神龍已經被攔腰斬斷,死得透透的,死得不能再死。那柄巨劍也碎成一段段,正化煙無形,點點光芒不甘地飄向塔頂。原來就在我忙着寫佛字的時候,忘川快刀斬亂麻得擺脫了糾纏。
可是,他怎麼做到的?似乎很難埃
而當他加入鬥夜叉的戰局,情形立即逆轉。他神目光華所及,兩隻夜叉頓時化爲灰燼劫灰,另兩隻夜叉分別被不需再掠陣的應龍和鬱悶半晌的哮天犬在片刻間就撕成了碎片。
局勢變化得太快了,本來落下風的局面,居然一下子就大獲全勝。
然而就在我的喜悅纔剛剛興起,李天王的聲音就再度出現。奇怪的,他的語氣在沮喪懊惱中帶着三分奸計得逞的自得,大笑道,“本王該稱呼你什麼呢?六天尊、忘川、還是楊戩?不管你是誰,本王今天都要給你寫個服字。你法力卓豔,確非尋帶可比。可惜邪不勝正,你一力抗天,終落得如此下常可悲,可嘆1
忘川冷笑連連,卻不說話。不過這沉默沒有堅持多久,他山一樣的背影好似突然崩塌了,整個人都矮了下來,站立不起,單膝跪在地上,雙手勉強撐着身體,嘔血不止。
地面上,一大灘觸目驚心的血紅,說明了這勝利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我嚇壞了,剛纔面臨生死之際也沒這樣怕過,只跑過去,抱住他,把他的一條臂膀全擔在我的肩上。
身後的哮天犬和應龍發出憤怒的悲吼。
“如何?”李天王的聲音惡劣地響起,“實話對你說,天庭從沒想過能一舉殲滅十四山叛黨,你們存於洪荒界兩千多年,哪能一朝連根拔除。這一仗,爲的只是你。以那隻半妖的玉佩爲引,迫你們出山,算準你會吸引大部戰力,讓你的兄弟帶着手下逃走,也算準了這祭煉了兩千多年的寶塔會是你的葬身之地。只是沒想到你的法力強悍至斯,若不是天時與我,華仙子攔住這隻半妖,這計劃只怕會再度無功。
忘川勉強擡起頭,冷汗落在我的臉上,看得出這簡單的動作就已經讓他用盡了力氣,但他卻輕蔑地笑,“本尊保徵,你仍然會無功而返。
李天王哼了一聲,“儘管說大話好了,只是我沒想到曾經冷口冷心,無情無意的二郎顯聖真君,居然是個多情種子。爲了那半妖,連命也不要了。本來要傷你還不是那麼容易,但你太急於破解四方夜叉陣,擔心那半妖的佛字之法堅持不了太久。於是你強提功法,倒運真氣,又以心頭精血爲引,這才一舉斬斷天龍與魂劍的雙重糾纏。可這樣一來,你縱然把寶搭中的殺陣全部消滅,自己也受了重傷,現在站起來的力量也沒有了,神目更是受損,憑什麼再和本王鬥?”
“你無恥1我再也忍耐不住了,憤怒得仰天大叫,“你和代天者枉爲洪荒界的天!你們先是利用我,然後對忘川進行車輪大戰,又以陰謀詭計圍捕他。什麼是正?什麼是邪?那不是你說了算的,公道自在人心!也不是你佔了天庭,你就代表世間道理。
呸,我看不起你,如果你連公正一戰也做不到,還妄談什麼天地秩序,說什麼人間正道!少廢話了,你有什麼招數就使出來吧,忘川傷了,還有我。告訴你,別拿豆包不當乾糧。你咬我這土疙瘩試試,保證比石頭還硬,硌掉你的大牙1
“半妖,你如此執迷,是自絕死路1李天王的聲音聽起來還鎮定,但隱約透露出一絲憤怒的顫抖。想來,他從沒被我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冒犯過,此時一定氣得要死吧?
我不理他,只擔心地望向忘川。
他臉色蒼白,脣也沒了血色,只是下巴和胸前染了大片的血紅,豔麗得悽楚心碎,今我心痛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這點小傷無妨,不要哭呀。”他微微一笑,試圖伸手撫摸我的面頰,但力硌未逮,中途落下。
我抓住他的手,輕輕按在我的臉上,又摩摯幾下,看到他眼神裡的不屈,奮力把他扶起。他全身的重量全架在我的肩膀上,令我的渾身血液瞬間冰諒,因爲這意味着他傷得很重。
可是當他站穩,立即又神采奕奕,或許是他的驕傲不允許他軟弱,只要他的生命還在,他就不會向任何人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