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位?”
李果醒來時,發現自己並沒有在屋子裡的沙發上趟着,而是好整以暇的坐在一個山頂上,從他的角度看向四周,除了幾顆長得歪歪扭扭的松樹之外,就只有蒼茫茫的雲海,和一個背對着他,負手而立的男人。
這個男人穿的衣服挺奇怪,但是還是可以接受,而且他身上帶着一種奇怪的氣質。這種氣質單單從背影上就已經分毫畢現了。
就好像是寧採臣和魯智深的合體人,蒼勁草莽中還帶着濃得化不開的書卷味,而且往那一站,一股子傲氣沖天而起。
“你哪位啊你?”李果加重口氣又問了一句:“我怎麼就在這了?這什麼破地方。”
現在李果很緊張,比莫愁出現的時候還緊張。畢竟再怎麼說莫愁也是個姑娘,而且是個漂亮姑娘。男人的天性就是會對漂亮姑娘格外寬容,這無可後非。
可現在站在李果面前的是一個看上去最少一米八五的男人,別管他多有書卷氣,單單他背在身後的那雙手,就是抓籃球都有多了,李果絕對沒信心能幹倒這個男人,同歸於盡倒是是百分之一百可行,可至於把自己小命也搭上麼?
果然,在李果第二次發問的時候,那個男人緩緩的回過了頭,面白無鬚,大概五六十歲,一臉的蒼松勁柏,眉宇間透着化不開的憂鬱和淡然。很矛盾,可有無比和諧。
“一千二百年了,二十個甲子。”男人走到李果的身邊,彎下腰用清亮的眼睛看着李果:“還算是一表人才,莫愁還好?”
李果眉頭一皺,他發誓他絕對沒有見過這個男人,可他卻張口就叫出了莫愁的名字,莫愁除了李家村的幾人和小蘿莉以及李明雪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可這個男人卻好像分外熟悉莫愁和李果一樣。
所以李果腦子裡下意識的靈光一閃:“你就是李白?”
那個男人淡然一笑:“李白死了一千餘年,我只是書魂。”
“書魂?”李果泛着眼睛看着灰茫茫的天:“書怎麼會有魂?”
“你們不是常說知識就是力量麼?knowledgeispower,培根說的。”自稱書魂的男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英語,然後他凌空坐了下來,好像屁股下面有個搖椅似的:“既然是能量,那自然就會有魂,這符合能量守恆定律。”
李果當時就迷茫了,這傢伙看上去穿着一身古裝,可居然滿嘴都是現代哲學和近代物理,這讓李果這個至今不明白能量守恆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的人,着實有一點難堪。
“嗯……看來我的任務還長着呢。”書魂摸了摸下巴:“就這麼跟你說吧,世界上沒有什麼生物活的比樹長,紙是樹造的。那這紙裡就有了數十數百數千甚至上萬載的日月精華。”
“那幹你什麼事?”李果已經被這個傢伙弄得快崩潰了,他現在迫切想知道的是自己爲什麼會來這個破地方,而不是聽一個自稱是魂的人給他科普掃盲。
“現在的年輕人啊,太急功近利了,慢慢聽我說。”書魂歪着頭看着李果:“要碧螺春還是要龍井?”
李果頓了頓,沒好氣的說道:“給我來瓶冰紅茶。”
書魂打了個響指,一杯冒着熱氣的散發着香味的濃茶和一瓶嫩黃色的康師傅冰紅茶憑空的出現在了李果面前。
而書魂拿上了茶,清抿了一口:“這字,便是智慧的精華,一點一豎,都是精氣所化。而這精氣所匯聚成的文章,就讓這書有了神。”
“日月氣、文字的精加上這文章的神。”書魂喝着小茶心滿意足的長嘆了口氣:“精氣神,不就有了魂麼?”
李果笑了一下,還真沒想到這個傢伙還真能把這非自然現象給說通了,就衝他這一點,李果決定耐心的聽完這傢伙到底賣的什麼關子。
“從今以後,你得叫我老師。”書魂咳嗽了一聲,他身上那身奇怪的古裝,從上到下變成了一套灰撲撲的中山裝:“我會教導你,一切你想知道的東西。”
李果瞪大了眼睛看着書魂:“成仙也行?跟莫愁那樣的仙。”
“什麼是仙?三皇五帝?女媧盤古?三清三佛?還是耶穌基督?”書魂往無形的躺椅上輕輕一靠:“數千年來,數萬計的人妄想成仙。可他們都不明白,什麼是仙。”
李果沉默了一會,肅然的問着:“那什麼是仙?”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相對論、知道萬有引力、知道斯德哥爾摩症候羣,但是我不知道什麼是仙。”書魂說完之後,巴巴的哼起了小曲,得意洋洋的看着李果,顯然就是在等着他提出問題。
李果這次還偏偏不提了,不就是個斯德哥爾摩症候羣麼,李果看小說的時候經常看到,人質綜合症,簡單說就是“人是可以被馴化”。這是種病。
看到李果很久沒說話,反而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看着自己,書魂叔叔咦了一聲才繼續說道:“說太多,你也吸收不了。”
“不是……你說什麼了,我就吸收不了?”李果根本沒從他的話裡聽出點什麼,所以着急上火的往下問着:“那你告訴我,這是爲什麼?”
“你問那麼多幹什麼?討厭不討厭?”書魂眉頭一皺,顯得很不耐煩:“我就問你一句,想不想御劍?想不想牛逼?”
“想!”
李果嘴上雖然雄糾糾氣昂昂的,可心裡卻開始無比鄙視這個神神叨叨的大叔了,早這麼說不就完了麼,非得扯出個什麼“斯德哥爾摩症候羣”,這跟聽了非誠勿擾2的主題曲就開始討論倉央嘉措的那幫僞小資有個屁分別。
難怪大家都說,知識分子是最不爽快的。李果就喜歡這種簡單粗暴而且直接的方式,鬼他媽要成仙,咱要的是成牛逼。
“既然你想,那你過來。”書魂大叔跺着小方步走到了懸崖邊上,回頭看着李果:“大千世界百雜碎,五色入魂錦味集。”
李果懵懵懂懂的走到懸崖邊,探頭探腦的往下看着,可依舊是一片蒼茫茫的雲海,連個標示物都沒有,讓人感覺就好像站在孤島看大海一樣,
可就在他剛想發問的時候,書魂大叔突然出手,拎着李果的後領就把他給扔了下去:“到底了再說。”
做過雲霄飛車的人都知道,突然間的失重會讓人血壓驟高,心臟劇烈的跳動。如果膽子小的人,心臟甚至會驟停那麼一兩秒。李果也不例外,被從懸崖上扔下去之後,他立刻不由自主的高聲尖叫起來。
他這一嗓子,直接讓他猛得從沙發上坐起身來,神智一片清明,背後冷汗嗖嗖。在看到莫愁正眼巴巴的看着小新妹子手上的遙控器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原來是在做夢。
想到剛纔夢裡的那些奇怪到沒邊的事情,李果就覺得腦子裡跟一團漿糊似的,順手拿起原本墊在腦袋下面的那本奇怪的全唐詩,仔仔細細的開始翻騰。
“相公相公,她不許莫愁看那盒子裡的把戲。”莫愁見李果坐起來之後,臉上堆滿了委屈的站到李果的身邊告起了小新妹子的刁狀:“如此惡女,需調教。”
李果剛要說話,小新妹子就搶先一步撲到李果身邊,橫眉冷對的看着莫愁,但是嘴裡確是嬌滴滴的說着:“爸爸,剛纔這個巫婆要吃新新。”
“都別鬧……”李果剛緩過點神來就被這一大一小兩個妹子給鬧得頭昏腦脹:“我睡了多長時間?”
“相公小憩不到半柱香。”莫愁掰着手指頭算了起來:“許再加一盞茶……莫愁不甚記得了。”
而小新新則一臉旗開得勝的笑容,揚起她細嫩的小胳膊,露出上面一塊鋥亮的電子錶:“爸爸,現在快十二點了,你睡了二十五分鐘。”
李果拍了拍小新妹子的頭,誇獎了幾句,接着迫不及待的把手裡的那本奇怪的書塞進了莫愁的懷裡。
“莫愁,這裡面住着個老前輩……”李果雖然很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但是現在講什麼無神論都是狗屎了,莫愁這麼個會飛會御劍的妹子可是活生生的戳在這個地方。
一直用羨慕的眼神盯着小新妹子手錶的莫愁在聽到李果的話之後,緩緩的回過頭,在回頭的過程中還時不時的偷瞄一下小新妹子的小手腕。
“別看了,下午我給你去買一個。”李果用手捻了年莫愁額前的劉海,嬉笑着打趣莫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還認識你。”
可根本由不得莫愁說話,小新妹子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邊哭還邊喊着:“爸爸有了小妖精就不要我了……”|
哭聲直接把李明雪從廚房給引了出來,她一見小新妹子在那乾嚎,拎起李果的耳朵就開始罵了起來:“你個小兔崽子,你又幹什麼了你?”
李果苦着一張臉看着李明雪:“姑……能讓我把正事解決了麼?”
小新妹子一聽是正事,哭聲曳然而止,上下打量了一圈李果,從口袋裡拿出電視遙控器,還衝李果拋了個小媚眼:“等你辦完事再哭。”
這下李明雪可呆立當場了,在盯了一會正在看動畫片的小心妹子之後,她俯下身子湊到李果耳邊說:“你確定這小傢伙只有四歲?”
李果猛點頭:“如假包換。”
“人精……”李明雪一邊嘴裡嘖嘖稱奇,一面抄着鍋鏟走回了廚房。
在稍微安靜了點之後,李果牽着莫愁來到了複式樓的二樓,李明雪專門給李果留的房間裡。
“相公……你若是硬來,莫愁可是不依的。”小劍仙死死抓住自己的領子口,像只小耗子一樣看着李果:“若是破功,莫愁不但前功盡棄,更是沒法子保護相公了。”
李果心事重重的,也沒聽到劍仙妹子細軟跟蚊子叫似地話,只是悶頭走到莫愁的身邊,一屁股坐下。
“莫愁啊……”李果捏着莫愁小小軟軟的手,皺着眉頭:“你說……”
還沒等李果說完,莫愁深呼吸了幾口,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一下,往雪白的牀單上一趟,眼睛閉得死死,喘着大氣衝李果說:“相公,你若是真想,那便來吧,大不了莫愁不要了這一身功力。”
而且在這慷慨赴義的一句之後,又含羞帶怯的說:“只是相公務必……務必憐惜莫愁。”
這話把李果說得一愣一愣的,看着莫愁的樣子,鼻血都差點飈出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喃喃自語似的問道:“我就長得這麼慾求不滿?”
“嗯?”躺在牀上的莫愁一驚,瞬間反應了過來,蹭的一聲從牀上坐了起來,臉紅成了個紫茄子:“相……相……相……”
李果噗嗤一樂,擰了擰莫愁的臉蛋:“別相了,我要是真對你乾點什麼,我姑我爹我老孃非來個團體剝皮大賽不可。”
莫愁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會錯了意,頭低的都快挨着肚臍眼了,怎麼都不敢拿正眼看李果一下。
而李果坐在她旁邊,把剛纔在夢裡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邊。整個過程中,莫愁只是嗯嗯啊啊的應和着,根本沒說出一句話。
“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李果看到莫愁的樣子,突然感覺她可愛到了骨子裡,頓時色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賊兮兮的摟上了莫愁的小細腰,像公車色狼一般的笑着:“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呢?”
莫愁被李果摟着腰,心跳呼吸都非常不正常,身上的肌肉也是硬硬的,突然聽到他這麼一句,啊了一聲,擡起亮晶晶水潤潤的眸子看着李果:“相……相公,你方纔所言……可否再說一回。”
李果吐了吐舌頭,把手從莫愁的腰上撤了下來,做出一副正氣凜然的表情,又把剛纔的話給重新說了一邊。
這一次莫愁纔算是真正的聽了進去,沉思了一回之後,眯起眼睛看着外面天空下已經聚集起的烏雲:“我等這一門,不像別家,有着心法有着招數。一切乃靠的是個人的悟,你悟得,變得平步青雲。你悟不得,便像莫愁一般,止步不前。此事,莫愁斷然是幫不上相公的。”李果一抹腦門子上的冷汗,心說:“你這還叫止步不前,狙擊槍在你面前都跟滋水槍似的,我能躲個七十碼的保時捷就算是神功大成了……”
當然,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他還是迫切的想知道那個書魂大叔衝他說的那句“到底再說”是個什麼意思。
“看來還得去問那個中老年小資。”李果往牀上一躺,順手把莫愁也拉倒在牀上:“莫愁啊,你給我說說你那時候的樣子唄。”
莫愁幾次想坐起來,但是都沒李果按住了肩膀,沒能成功。雖然她完全能輕鬆的掰斷李果的胳膊,但是很顯然,莫愁根本沒往那方面去想。
所以她只能顫抖着聲音,給李果描述着長安大唐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風光。直到小新妹子推門進來叫他們兩個下去吃飯。
“爸爸!你太過分了,居然揹着新新和這個女人上牀!”小新妹子叉着腰,小嫩臉上充滿了一種莫名其妙的酸味和憤怒:“我去跟姑奶奶說!”
李果揉了揉太陽穴,掐住小新妹子的耳朵:“你從哪聽來這些個詞的?”
“電視劇裡說的,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要跟他上牀,再做飯給他吃。”小新妹子天真無邪的出賣了各類言情片:“你的心已經被巫婆給抓住了……”
李果嘆了口氣,拍了拍小新妹子的頭:“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給我去看少兒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