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一番話,沈墨愣住了。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以作迴應。只覺得心裡的某一處,莫名其妙地柔軟起來,且彷彿有一隻有力又溫暖的大手,正在撫摸着這一處柔軟。
“啞巴了?”聽到沈墨這邊半晌沒有聲音,蕭北問道。
“謝謝。”沈墨道。
“好,你自己小心。”蕭北道。
“嘟嘟……”又是利落的忙音。
沈墨看着電話,若有所思……蕭北的辦事效率果然極快,不過一個小時的功夫,而且還是中午非工作時間的一個小時,就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弄得清清楚楚。那些說好回局裡調查的警察們,到現在也沒有給她傳來準確的消息。
什麼事情經過一層一層規矩走下來,沒有兩三個小時是不能完成的。但像是蕭北這樣的特權階級,什麼事情對他而言,也只不過是一個電話的功夫而已。
她一聲不響地回陸氏上班,蕭北非但沒有說什麼責怪之言、反而還在她有棘手問題的時候出手相助,這的確是沈墨沒有想到的。
蕭北給她的驚喜一個接着一個,如果這人不是一直冷如冰山、且很少給他好言好語的話,她真的要公主病的誤以爲、自己被蕭北這樣的男人給追求了。
“李太太您好,我是陸氏總部的公關部總監,沈墨。”醫院保衛科,沈墨向仍舊不斷流淚的李天妻子伸出手去,聲音自然也是悲痛的。
這種悲痛,並不是爲了拉近她們的近距離而裝出來的,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同身受。
失去至親的痛苦、那種天塌下來的感覺,她也體會過,而且是在比李太太更沒有承受能力的時候。但是所幸的是,她撐過來了。
李太太只是掃了她的手一眼,便道:“貓哭耗子假慈悲!”
“李太太,我希望您能冷靜一些”,楊子明用極其公事公辦的語氣道,“對於李經理遭遇的不幸,我們也感到很惋惜、很悲痛,但說實話,這件事和我們總公司並無關……”
沈墨輕拍了他的手一下,提醒他不要再說下去。被沈墨這麼一提醒,楊子明便立刻住嘴。他知道沈墨辦事很可靠。雖說身爲總裁秘,辦事穩妥是最基本要具備的能力,但和沈墨比起來,他真的甘拜下風。
“和你們公司無關?”聽了楊子明這沒說完、但意思卻已經很明顯的話,李太太的情緒更激動了,從凳子上怒着猛然站起,大罵道,“我老公是爲了給你們辦事才死的!你們這些王八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老公給你們賣命的時候,你們怎麼不說我老公和你們無關?”
“你們每年從我老公身上賺多少錢?現在我老公死了,你們就不打算管了?我告訴你們,沒門兒!我讓你們一個個的都跟着陪葬!我非要鬧得天翻地覆不可!”
“哎哎”,保衛科的人嫌實在太吵了,起身道,“你們有什麼事兒出去說,這裡是醫院保衛科,不是你們公司的會議室!都走都走……趕緊走……”
沈墨自然也不想要在這裡丟陸氏的臉,但是以李太太現在的情緒,想要讓她快點兒離開實在不容易。
爲了快點兒平息此事,也的確是爲了表達自己心裡對李天之死的惋惜,沈墨直接向李天妻子深深鞠了一躬,道:“李太太,您息怒。我們有誠意和您談,請您移步。”
看到沈墨的深深鞠躬,李太太如同火山般爆發的情緒,總算有了一瞬停頓。
“好,出去談。”李太太狠狠地抹了下臉上的眼淚,道。
楊子明一聳肩,表示對李太太這種潑婦行爲完全不能理解。
沈墨笑笑,給了他一個“你小子給我老實點兒”的警告眼神。心想你小子還太嫩,還不知道這世上最不好惹的就是女人。
雖說沈墨自己也是個女人,而且還是被蕭北定義爲不好搞定的女人,但是她從未想過爲自己正名。
和李家母女到了樓下,這附近也沒什麼適合談話的地方,顯然這時候把李太太帶回陸氏是更不可能的。
“去那邊的咖啡廳吧。”楊子明用手機查了一下週圍的地圖,找了個咖啡廳比較集中的區域。
“不需要”,李太太道,“就在車裡談。”
沈墨和楊子明相視一眼,便點頭道:“可以。”
“事故原因我們已經弄清楚了,肇事雙方都有責任,所以現在我們必須要等到警方抓到了逃逸的卡車司機,才能夠進一步和他商談賠償金額。在這個過程中,你一定要冷靜。”
“呵呵……”李太太森森一笑,道,“你以爲我沒聽出來你話裡的意思?擺明了是站在幫忙的角度、賣我們人情,想要幫我們向卡車司機討債,然後你們陸氏一丁點兒責任都不用負。如果我是傻子,還會對你們感激涕零,磕頭言謝。沈總監,你很有談判的手腕兒啊。”
這一番話倒不是在冤枉沈墨,而是恰好看出了沈墨的意圖。沈墨也不想否認,她的確是這麼想的。
“李太太,這事情和我們陸氏集團並無直接的關係”,沈墨道,“我剛剛已經問過子公司了,子公司說,李經理這一次在工作時間從公司裡出來,所辦的事情根本不着急。所以很有可能是他打算藉着出門辦事的功夫,再去做什麼私人的事情,所以故意趕時間。”
說到這裡,沈墨看到,李太太的眼睛動了一下,很顯然是在想事情。
“聽說李經理的手機有幸得以保全,只撞碎裂了屏幕,現在這手機,在你這裡,是吧?”沈墨問道。
要想擺脫李太太對陸氏的糾纏,首先要弄明白的,就是老李疾馳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因爲有什麼緊急的合同要處理,他不快些開車不行的話,陸氏爲此而做出賠償,是出於對員工的體恤、天經地義的事。但……顯然子公司那邊給出的訊息,不足以證明那合同有多重要。
看到李太太開始不言語了,沈墨道:“我想我們有權利拿回老李的手機。”
“憑什麼啊?”李太太又開始撒潑了,道,“我老公的手機,憑什麼要交給你!沈總監,該不會是你和我老公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所以急於想要隱藏?”
“李太太,請你注意你的言辭”,楊子明道,“沈總監在我們總部的口碑一直很好,我不允許你這樣侮辱她。”
“呦……看你生得乾乾淨淨的,你們兩個年紀也相仿,該不會是你們兩個有一腿,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故意加害我們老李吧?我告訴你,我還就不相信這天下沒公里了!到底是誰害死我老公,我一定會找出來的!你們誰都別想逃!”
沈墨聽出,最後那一句,她說得咬牙切齒。
“李太太,你這一番話,其實並不是全然說給我們聽的,而是說給那個、能讓李經理急匆匆去見的人聽的吧?只可惜,她現在不在現場。”沈墨忽然用極其諷刺的語氣說道。
從一開始,她就想要對李太太以禮相待。但是這女人的種種舉動,已經超乎了因爲悲痛就能被人包容的範疇,至少她想要獨自吞下手機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她是想要故意隱瞞證據、讓公司賠錢。
“李太太,這手機我們不收回也可以,但是你必須給我們看看”,沈墨伸出手去,用強硬的語氣道,“拿來。”
“手機壞了,看不了”,李太太道,“你放心,我們家也不是那種想要訛錢的人家。等有空的時候,我會把手機拿去修,修好了會給你們看的。”
“不可能看不了”,沈墨道,“你能這麼快就出現在醫院,一定是有人通過老李的手機聯繫到了你。所以只是屏幕裂開了而已,想要看裡面的東西還是可以的。李太太,我希望你能莊重一點兒,不要做一些只有潑婦才能做的事。”
這時候,沈墨已經不打算對她以禮相待了。
“你說誰是潑婦?啊?你說誰是潑婦!”李太太忽然又歇斯底里起來,竟然直接出手來拉扯沈墨的頭髮,道,“你這個小妖精!你纔是潑婦!你才說潑婦……你一定和我們家老李有一腿!你這個賤人!”
“媽媽……媽媽……”嚇得她身旁的女兒大哭起來。
“哭什麼哭?就知道哭!還不幫你媽一起打這個賤人!”李太太轉頭對自己的女兒道。
沈墨的頭髮被這潑婦用手狠狠拉扯着,如果不是因爲隔着車座的話,她的臉就已經被這潑婦扯到可以用指甲撓的距離了。
楊子明已經嚇傻了眼,想要出手把沈墨的頭髮給解救下來,但是卻因爲這潑婦太瘋狂了,以至於他根本無從下手。
“我打你!我打你!”女孩兒聽到媽媽的命令,竟然真的出手來打沈墨。
沈墨一邊和李太太周旋着,一邊給楊子明做口型兒——手機。
楊子明立刻會意,不動聲色地迅速看到了李太太手包所在的位置,胳膊一伸,直接撈了過來。
“別搶我包!流氓!”李太太看到楊子明已經迅速拿了她的手包在手,立刻放開了沈墨,過來搶她的包。
撕扯之下,包裡的一些東西掉落下來。有兩部手機,和一些女人補妝用的粉餅盒,還有鑰匙、錢包等。沈墨看到那部男士手機,迅速撿起來,壓在了自己的屁股下。
李太太正在和楊子明撕扯,還心疼着她的名牌包被扯壞,因而也沒有注意到手機已經被沈墨拿走了。
“行了”,沈墨不耐煩道,“給她給她!這潑婦實在太過分,咱們沒法兒和她談!”
楊子明聽了這話,自然知道沈墨已經得手了。因而手一鬆,就任由李太太將手包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