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濟安藥堂
樑小冬的房間裡。
“小冬我可真羨慕你”韓詩靈好奇的打量着窗外鋪滿一牆的爬山虎。
樑小冬趴在松木牀上懶洋洋的問道：“羨慕我做什麼？”
“你看你們這裡青山綠水，空氣這麼新鮮，可比羅城好玩兒多了”
韓詩靈深吸一口氣又說道：“還有這滿院子的藥香，聞聞就會讓人心曠神怡”
“等你每天都被藥草埋起來，你就不這麼想嘍”
“對啦小冬，樑叔叔不是說讓你去藥房嗎？讓我和你一起去唄。”韓詩靈又道。
一提起藥房，樑小冬就愁成了苦瓜臉。
“大姐，你讓我歇會兒成嗎？開了四個小時的車，你想累死我啊”
“好吧好吧”
看着樑小冬臉上的倦色，韓詩靈也躺了下來。
兩個人一起躺在臨窗的松木牀上上。
松香陣陣，伴隨着山風習習，風中的花香和松木香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讓人昏昏欲睡。
不一會兒，韓詩靈就睡了過去。
良久，樑小冬起身，她看着身邊的韓詩靈搖搖頭，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
剛走到門口，就見老媽迎面走了過來。
樑小冬趕忙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睡了？”朱虹指了指樑小冬的房間。
樑小冬點點頭。
“快去藥房看看吧，張墨知道你要來，早就激動的不行了，要不是你爸非要他看藥房，他早就跑過來了”
想起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鼻涕蟲，樑小冬搖搖頭。
濟安藥堂。
一如當然自己離開的時候，安靜而又古樸。
“寧願架上藥生塵，但願世間無病人。”
藥房大門口對聯已經在歲月的侵蝕下慢慢模糊了起來。
輕輕走進藥店，只見裡面有三五個小店員正在忙碌的給來來往往的顧客抓藥。
“金錢草一兩，海金沙、滑石、車前草各五錢......水煎服一碗，日服兩次......”
“白茅根、蒲公英各四兩......”
......
聽着藥房裡店員們的耐心講解，讓樑小冬感到既親切又熟悉。
離家六七年，好似這些都沒有走遠。
當歸、陳皮、人蔘、鹿茸、白芷.....
看着面前一個個被自己撫摸過無數次的藥鬥，此刻，樑小冬知道，自己是愛這些的。
“小冬你來了”張墨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樑小冬的身後。
“呦，不錯啊，這一身穿起來像模像樣的啊~”
在樑小冬的記憶裡，張墨一直是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討要烏梅的小屁孩兒。
可眼前的他，穿着一身靛青色長袍，濃眉大眼，芝蘭玉樹，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小冬，師父在前面看病，我帶你去吧~”
樑小冬一聽，趕忙擺手：“不用，不用~我來就是轉轉，別耽誤你，你這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來幫你。”
“這.....”張墨有些猶豫。
“跟我還客氣什麼？”樑小冬看着店員們忙的熱火朝天，手裡也癢癢的。
張墨看看藥簍裡的一堆乾草說道：“櫃上說甘草粉沒了，小冬，如果你不忙的話，就幫我碾一下這些甘草，可以嗎？”
“好，沒問題”說着，樑小冬向着後廳走去。
張墨看着樑小冬的歡快的背影笑成了小孩子。
不遠處的正在給病人號脈的樑信石，擡擡頭，隨即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病人的臉上。
坐在碾船前，腳下來來回回的的碾壓着清脆的甘草，樑小冬陷入了回憶之中。
“爸，你看我手上長了這麼多老繭，我那些同學都嫌棄我”
八九歲的樑小冬揹着書包，小臉兒上滿是不開心。
樑信石擡頭看看樑小冬的老繭，眼中快速劃過一抹心疼，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行醫治病本就是一場修行，長這麼點兒老繭子就受不了了？”
樑小冬癟癟嘴：“她們還說我曬得想塊黑炭，是個醜八怪！”
樑信石巴拉巴拉樑小冬因爲採藥曬黑的小臉兒。
“炭怎麼了？炭還能治病，那些小傢伙懂什麼？”
樑小冬明顯不接受這樣的解釋，一扭頭跑了。
又過了幾天，正在藥房後院裡跳繩的樑小冬被樑信石怒氣衝衝的拉進了房間。
“跪下！”樑信石怒氣滿面。
樑小冬嚇得一哆嗦，跪在了藥王爺面前。
“爲什麼要給同學下藥？”
“我沒有！”樑小冬想都不想的直接否認。
樑信石更怒了：“還敢抵賴！”
他嘩啦一聲把樑小冬的書包倒了個底兒朝天，一小包灰色的粉末掉了出來。
“這是什麼？”樑信石冷聲責問。
樑小冬固執的不肯開口。
樑信石把粉末在鼻子前聞了聞，臉上頓時陰雲密佈。
“你竟然敢偷巴豆粉給你同學下藥！”
樑小冬倔強的說道：“我沒有，是他們好奇，非要我拿巴豆粉，看看是不是和武俠劇的一樣，我沒有下藥，你不能冤枉我！”
“你還說沒有？他們不懂，你不懂嗎？”
“要不是那些孩子病了，我還不知道這是你乾的好事兒！”
樑信石恨鐵不成鋼的直接拿起了架子上的一條手指粗細柳條狠狠的抽在了樑小冬的身上。
啪~
清脆的抽打聲頓時傳遍了整個房間。
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可樑小冬卻死死的咬着嘴脣，不肯讓眼淚落下來。
“不是我下的藥，是他們主動求我，不然我也不會在櫃上偷拿，你憑什麼打我？”
樑信石冷聲說道：“他們胡來你也跟着鬧嗎？別以爲我不知道，就是因爲他們幾個老是嘲笑你，你故意引誘他們來找你要巴豆，你還敢不承認？”
別人不知道，但樑信石最清楚自家女兒的性格，她絕不是那種捱了打還不還手的孩子。
樑小冬扭過頭，沉默不語。
“好，不說話？那就是你乾的！”
“別人不知道，但你不清楚嗎，巴豆過量可以吃死人？我教給你的那些東西都被吃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樑小冬倔強的說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只讓他們一人舔了一口，死不了人！”
“死不了人？”
要不是今天自己路過，偶然發現一個孩子的異常，及時進行催吐，那幾個孩子都得病個三五天。
啪啪啪~
又是一陣刺耳的抽打聲。
“藥毒不分家，你不但不行醫救人，反而利用所學害人，就你這腌臢心腸就不該生在我中藥世家”
“是他們欺負人，你憑什麼光打我？”
樑小冬的心裡委屈極了，憑什麼老爸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放在自己的身上？
“行醫問藥救死扶傷，你膽大包天的拿着藥草去害人，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樑信石的眼裡全是痛心之色。
樑小冬歇斯底里的喊道：“如果學那些東西還要被欺負，我再也不學了！”
這句話徹底的點燃了樑信石的怒火。
細嫩的柳條不要命的抽打在了樑小冬的身上。
樑小冬紅着眼睛，眼淚再也隱忍不住，奪眶而出。
還好老媽朱虹來藥房裡送飯，這才把樑小冬救了下來。
自從那次之後，樑小冬再也沒有隨意的拿着藥草來惡作劇。
越長大，她也越發明白，當初老爸該是有多麼的失望，否則又怎麼會那麼不要命的打自己。
“小冬！”身後的韓詩靈一聲呼喊把樑小冬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