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的說法沒毛病，屠宰量下降之後，除了對等的商貿公司，散戶們還真的不一定能拿到足夠的貨跟北湖熊競爭。
王泉沒有回答林東的疑惑，直接說道：“除了這種可能性，暫時也想不出來另外的原因了。不管咋說，咱們現在都不適合做出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纔有可能保持住咱們贏得的利潤。你在北湖多留意一下市場動態，說不定等兩天就露出苗頭了呢？”
“對了，竇遠洋中午的時候還問我北湖熊這邊的情況，是我給他打電話還是你來打？”
王泉想了想，壞笑着說道：“我來打吧，這傢伙上次還跟我吹噓呢，我倒想看看他知道北湖熊要跟唐人系合作後會是什麼反應。”
撂了電話，王泉一刻沒停直接撥打竇遠洋的電話，電話接通之後還沒說話就聽到竇遠洋主動問道：“是不是北湖那邊有消息了？”
竇遠洋越是積極主動，王泉的惡趣味就越大，也不隱瞞直接把北湖熊要跟唐人系合作的事情告訴他，聽着電話裡陡然變重的呼吸聲，王泉無聲笑着問道：“依東哥轉述的情況來看，北湖熊的胃口很大，如果他真的跟唐人系達成合作了，你那邊就不再適合搞促銷了。”
電話裡沉默了片刻，竇遠洋不甘心的問道：“確定屬實了嗎？”
“應該就是這樣了，他剛剛約東哥見面時說的。其實想想也算正常，這個節骨眼上跟唐人系合作對北湖熊來講算得上是最穩妥的辦法。咱們之前的猜測有點自以爲是了！”
說到這裡，王泉的惡趣味陡然消失，不禁暗暗感慨，生意做到這種地步，真的沒有一個人是循規蹈矩的，以後一定不能把自己的主觀臆想施加到別人身上。
等了好一會兒，一直沒有聽到竇遠洋的回覆，王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機，赫然發現通話已經被掛斷了。
竇遠洋陰沉着臉，這種意外還不足以打擊到自己，反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自己並不算失算。之前就說北湖熊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現在看來果真不假。既然你先攪我的局，那就別怕我給你添亂。
仔細琢磨了一會兒，竇遠洋臉上的陰沉之色才慢慢消散。拿起電話打開微信，給郝金磊發送消息。
“告訴客戶，從明天開始促銷活動結束，價格拉回到正常市場價，想要備貨的今天晚上下班之前把貨款打到公司賬戶。”
郝金磊看到這條信息很是不解，昨天剛剛開始的促銷活動，而且效果屬實不錯，怎麼今天就要結束了？
趕緊給竇遠洋打電話詢問，得知北湖熊要跟唐人系合作的消息後，郝金磊沉默了。仔細想了一會兒，不確定的問道：“把價格拉到正常價位，給唐人系機會？擾亂他們跟北湖熊合作的計劃？”
竇遠洋嗯了一聲，冷聲交代道：“咱們的拿貨價便宜，不管市場怎麼變，都有足夠的應對空間。北湖熊既然不按套路出牌，咱們也給他添點麻煩。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沒了他北湖熊，我就壓不住南湖市場了？”
郝金磊無聲撇嘴，竇遠洋脾氣又上來了！
……
促銷活動要結束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不少跟遠洋商貿合作的批發商紛紛發出疑惑，滿打滿算也沒有兩天，很多終端客戶甚至還沒有開始進貨就結束了？這種虎頭蛇尾的舉動讓不少人開始懷疑遠洋商貿居心不良，可在這個時候，又找不到確鑿的證據。
對於批發商的質疑，遠洋商貿業務人員給出的解釋是，促銷活動本來就是短暫性的，如果長期持續下去，還算什麼促銷？促銷本就是給有魄力的合作伙伴的一次賺錢機會，能不能抓住，能賺多少全憑個人。
遠洋商貿的果斷態度提醒了批發商，正值屠宰量下降，市場行情上漲的時候，這種促銷價格根本不用擔心以後能不能賺到錢。
同樣得到消息是還有唐人系，正在商量給北湖熊優惠多少的他們聽到這個消息後，頓時變得猶豫不決。
“要不，咱們再等等？遠洋商貿不是說明天就拉回到正常價格了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咱們還有必要費心費力的把貨賣到北湖去嗎？”
“就是啊，這兩天有不少客戶都在抱怨，說咱們太自私，根本不考慮合作伙伴的感受。”
“抱怨倒是其次，關鍵是客戶渠道。遠洋商貿扯着促銷的口號搶了咱們不少的客戶，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了專機，咱們總的嘗試一下挽回客戶吧？如果實在挽回不了，再考慮跟北湖的合作也不遲。”
一邊是給北湖降價搞優惠，一邊是正常價格賣錢，還能拉回流失的客戶，基本上不用過多考慮，很快就達成了一致。
北湖熊罕見的在白沙市場坐了一下午，臉色從一開始的輕鬆自若，到最後變成陰晴不定。他跟鵬舉商貿聯繫的時候，同樣以九鼎商貿當做砍價的籌碼，這種兩邊同時砍價的手法太正常不過了，效果也從未讓人失望過。
可今天太不對勁兒了！
林東離開的時候明明說了跟公司溝通之後給自己回覆，這都過去半天的時間了，一個電話沒有打過來。鵬舉商貿更甚，自己聯繫他們還要早於林東，同樣沒有一丁點兒消息傳回來。
眼看着市場內其他商戶一家接着一家關門回家，北湖熊坐不住了，拿起電話撥打號碼。電話接通之後，北湖熊忙問道：“陳總，你跟南湖那邊聯繫了麼？”
陳總就是中午一起吃飯的矮胖男人，經營着一家中等規模的商貿公司。聽北湖熊這麼問，陳總先是嘆了一口氣，興致不高的回道：“中午聯繫一次，剛纔又聯繫一次，那邊說還在商量，最早也要明天才能給答覆。”
還在商量？
北湖熊悄悄鬆了口氣，心裡不禁想到唐人系人多事雜，意見統一需要一定時間也算正常。掛了電話，北湖熊臉色好看不少，對着店裡的員工說道：“下班吧！”
從店裡出來，路過冷庫的時候看到幾輛冷藏車在卸貨，北湖熊下意識的停住腳步，看了一會兒後，心裡又是忍不住暗暗着急。
……
“白沙市場比昨天還要熱鬧，光是咱們的人看到並且記錄下來的送貨車輛就比昨天多了三分之一，而且從車牌照來看，供貨的地方也多了不少。”
凍品經理趙林放下筷子，看着老胡和萬主管，眼神裡閃爍着雀躍，“胡總，趁着大家都在囤貨的風口，咱們是不是往外放一批貨？”
老胡衝着趙林笑了笑，揶揄問道：“又有人聯繫你了？”
趙林坦然點頭，回答道：“嗯，有兩家商貿公司聯繫我了，說想從咱們這裡接一批貨，聽他們的意思要貨量不小。”
萬主管喝下一碗排骨蓮藕湯，放下小碗擦了擦嘴，淡淡說道：“這些人真是見不得一點腥味，聞到一點味道就想蜂擁而上。鍋裡到底是肉還是等着他們往裡跳都看不清楚就敢莽撞往裡鑽，被人吃了也不值得可憐。”
趙林疑惑的看了萬主管一眼，又轉頭看向老胡，老胡則是嘿嘿一笑，對着趙林說道：“先不要着急……”
就在說話的時間，趙林的電話突然響了，拿起來看了一眼，把屏幕對着老胡示意着說道：“第三遍了，誠意滿滿啊。”
老胡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點頭示意趙林接聽。
電話剛剛接通，就傳來急促的問詢聲，“趙經理，你們商量的怎麼樣了？”
飯店裡比較嘈雜，趙林沒敢開免提，半捂着手機說道：“領導們還沒有給回覆，明天上班之後我再問問，有消息後肯定給你回覆。”
“趙經理，宜唱加工廠那邊已經給回覆了，你們這邊也要加點緊啊！”
趙林聽到這句話頓時臉色一怔，擡頭看了老胡和萬主管一眼，這纔想起電話沒開免提他倆聽不到電話內容，趕緊對着電話說道：“好的，我再問問領導。”
掛斷電話後，趙林臉上嚴肅的看着老胡說道：“胡總，宜唱加工廠那邊已經答應出貨了，咱們還要繼續等嗎？”
宜唱加工廠答應了？
老胡臉色一沉，萬主管聽後也是一愣，略帶驚訝的說道：“真的假的？該不會爲了讓咱們出貨，故意這麼說的吧？”
老胡點上一支菸，對着萬主管吩咐道：“你給那邊的人打電話確認一下。”
萬主管應聲點頭，趕緊拿起電話找到宜唱區域業務主管的電話打了過去，電話很快接通，萬主管跟對方說了幾句沒營養的話，然後問道：“你們那邊的凍品準備出貨了？”
“下午下班才做的決定你們就知道了？咋滴？你們在我們這邊安插臥底了？”
對方半開玩笑的說着，意思卻是很明確，出貨的事情是真的。
萬主管捂着電話，對着老胡小聲說了一句，“確實開始出貨了。”
說完又重新對着電話笑着說道：“既然被你發現了，那我就攤牌了，以後做事小心點哈。”
閒扯幾句之後掛斷電話，萬主管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
“行了，沒啥好奇怪的。”
老胡看似滿不在乎的說了一句，隨手抽出牙籤剔牙，一邊說道：“現在都是各自爲戰，都想着以完成任務爲主，其他啥事兒不管。”
說着，掃了萬主管和趙林一眼，“吃好了嗎？吃好就回去吧。”
臨走的時候趙林還想多問一句，看老胡談興不高就忍住了。等趙林離開之後，老胡臉色陡然變得陰沉起來，冷聲說道：“宜唱那邊就是一羣豬。”
萬主管落後老胡半個身位，聽後只是抿嘴一笑，沒有迴應老胡的話。
“自從宋部長辭職之後，市場部就像是瘸了一樣，也不知道總部那邊怎麼想的，都這麼長時間了，也不安排新部長上任。”
老胡自顧自的埋怨着，萬主管聽後微微一笑，“總裁不是親自監管着市場部的工作嗎，他不主動放話，誰敢提出讓新部長上任。”
老胡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回到大區辦事處的時候，萬主管輕聲問道：“凍品這塊……”
“等幾天看情況再說。”
……
第二天早上五點多鐘開市的時候，不少終端客戶發現昨天還在的促銷活動沒有了。這讓不少人發出質疑的聲音，特別是前天想要趁着價格便宜多囤一點貨，卻被批發商以活動還會繼續下去爲由搪塞過去一部分終端客戶，他們有種被奸商欺騙的感覺。
“老毛，你這可不行。前天你通知搞促銷的時候，我們都過來支持你了吧？你怎麼說的？你說促銷會持續好幾天，讓我彆着急囤貨，現在呢？說沒有就沒有了？你這不是坑我們呢嗎？”
“老毛肯定還有便宜貨的庫存，不行，你必須得彌補我們的損失，再按照促銷價給我們出一批貨。”
“就是啊，這一反一正一公斤差了好幾塊錢，我們辛辛苦苦一天才賺幾個錢啊，老毛必須給個說法！”
姓毛的批發商被一羣終端客戶圍着，這些都是自己的客戶，說白了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聽着他們的數落，毛老闆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只能陪着笑臉解釋道：“諸位，不是我不想搞促銷，而是供貨商臨時取消了促銷活動，我也沒辦法啊！咱們都是多年的老夥計了，你們總不能看着我賠錢吧？”
“你陪個屁的錢，正是因爲多年的夥計了，我們纔沒有去別家進貨。今天不管怎麼着，你必須把便宜庫存勻出來一點。”
毛老闆一臉爲難的表情，眼神裡浮現出掙扎的神色，思考了好一會兒，咬牙切齒的說道：“給就給，但我事先說好，我庫存也不多，你們要是同意，咱們就交錢出貨，你們要是不同意，那隻能算我老毛對不住各位了！”
同樣的情況，在紅星市場頻頻出現，早市人散去之後，所有批發商像是商量好了一樣，不管誰來都不在按照促銷價格出貨，全部執行正常市場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