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的話提醒了王泉。
對呀，賀鵬舉爲了帶節奏不惜造謠生事，自己爲什麼不行？
再說了，萬一賀鵬舉真的這麼做了，這一棒子下去最起碼打他一個顏面掃地，搞臭他的名聲都是輕的，說不定還能……
想到這裡，王泉嘴角一勾，趕緊回道：“你再跟小宋瞭解一下情況，安排兩個人跟着拉包裝箱的車子，看看他們到底要幹啥。還有，摸一摸賀鵬舉搶走那幾個場子的貨都出到哪裡去了。”
之前不關注被搶場子的情況，那是眼不見心不煩。
現在不一樣了，有了搞賀鵬舉的機會，哪怕是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也可以拿出來用一用。
撂了電話，逗弄孩子的時候電話再次響起，看到電話是宋鵬飛打來的，王泉趕緊拿着電話從臥室出來。
宋鵬飛說的很細緻，從萬豪被約去吃飯開始一直到後來的一系列分析，幾乎可以說是毫無遺漏。隨着宋鵬飛的講述，王泉時而凝重沉思，時而豁然開朗。
說實話，王泉並不是特別牴觸給三匯當棋子。就像上次在南湖那樣，不就是給三匯當馬前卒嗎？
不管充當什麼角色，只要能給自己帶來可觀的好處，那就沒啥不能幹的。再說，這一次是唐人系主動找自己的麻煩，更沒有理由拒絕任何可利用的力量了。
所以，他對宋鵬飛接貨的決定很是贊同，但他也有自己的疑惑。
“既然要一起對付南湖那幫人，爲什麼還要限制時間呢？難道說三天之後就不給貨了？”
宋鵬飛聞言笑道：“我是故意讓萬豪問老胡什麼時候能接貨的，按照三匯的習慣，報貨計劃只要沒問題，貨款必須提前打到指定賬戶，三匯見到貨款纔會給咱們安排發貨。他們既然想從咱們身上坑錢，肯定是要趕在降價之前，你明白什麼意思吧？”
宋鵬飛這麼一說，王泉立刻明白了。
也就是說，三天之後三匯要降價出貨了唄？亦或者說，三天之後三匯很有可能針對唐人搞動作。
弄明白之後，王泉不禁有些無語，既然打算把我們當槍使了，爲什麼就不能給點好處呢？非要先坑我們一下才舒服？
不舒服歸不舒服，想到三匯能幫自己牽扯住賀鵬舉背後的唐人集團，王泉又是忍不住暗喜。趁着高興勁兒，把李宏剛纔的電話內容說了一遍。
宋鵬飛的反應並不像王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只是淡淡回道：“就算確認了賀鵬舉真的以次充好，只要唐人集團不追究，最多也是就名譽受損，實質性的打擊幾乎沒有。”
這句話差點澆滅了王泉心裡的火熱，好在宋鵬飛及時補充了一句，“不過，弄清楚也好。儘可能的讓李總那邊多留證據，一旦確認了就把掌握的證據發佈出去，最起碼得讓那些跟賀鵬舉合作的批發商心裡膈應。”
……
“好的，我知道了。”
曹金華掛了電話，隨後才露出一絲微笑。
他一直相信，聰明人會做出正確的選擇，果然沒讓他失望，不管是宋鵬飛做出的決定，還是王泉點頭同意，最起碼證明九鼎商貿的主事人格局可以。
九鼎商貿答應接貨，事情就變得更加簡單了。
……
“跟三匯聯手？你確定沒聽錯？”
吳麒麟一副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竇遠洋，見竇遠洋毫不遲疑的點頭，又是追問道：“是九鼎商貿主動找上三匯的還是三匯主動找九鼎商貿的？宋鵬飛搞出來的事情不是讓三匯很生氣嗎？怎麼就聯手了？”
竇遠洋默然搖頭，他是早上起牀之後接到王泉的電話，張嘴就讓自己報貨，語氣中的輕鬆不似作假。
北湖的場子還處於整改期間，王泉哪裡來的底氣？疑惑之中竇遠洋試探了一句，沒想到王泉直接丟出這樣個一個消息，直接炸懵了竇遠洋。
“具體沒說，只是說三匯要給九鼎商貿提供一批貨源，讓咱們抓緊時間報貨。”竇遠洋不輕不重的回了一句，隨後突然笑道，“這是好消息，你這是什麼反應？再說了，這樣的聯手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南湖不就是這樣嘛，有啥子大驚小怪的。”
吳麒麟悻悻笑道：“我沒說不是好消息啊，只是一時間有點想不通，這些人太特麼會玩了。”
“有啥想不通的，趨利避害不是本能反應嗎？更何況，三匯也沒有跟九鼎商貿鬧出正面矛盾，之前的網上都是被人故意帶的節奏，誰知道三匯對九鼎商貿到底持有什麼態度？”
竇遠洋眼睛明亮，又是快速說道：“我有預感，上次南湖的事情草草收場，這次必將分出真正的勝負。”
吳麒麟眼神一凜，跟着點頭附和道：“不管三匯跟唐人最終勝負如何，有了三匯的參與，最起碼能解決九鼎商貿的麻煩，這樣一來，咱們就輕鬆了！”
“你就這點出息？”
竇遠洋鄙視看着吳麒麟，“上次三匯和唐人沒有分出勝負，九鼎商貿卻成了最大的贏家，咱們跟着也喝了一晚肉湯。這次賀鵬舉主動招惹王泉，一度讓王泉名利雙損，王泉能輕易放過他？再說了，宋鵬飛是什麼樣的人？睚眥必報是他身上最大的標籤！”
吳麒麟不在乎竇遠洋的鄙視，反倒笑着問道：“你是說，這次咱們有可能跟着王泉分到一塊肉吃？”
竇遠洋沒有直接回答吳麒麟的問題，而是若有所思的說道：“是吃肉，還是喝湯，完全取決於咱們出力多少。”
出力多少？
吳麒麟先是皺眉，隨後眼神變得清亮。
上次在南湖搞事他和竇遠洋並沒有出力，拿到南湖的渠道也是跟王泉談判得來的。但這次不同，傅海生是他親手操作搞掉的，南湖這邊一直死死壓制着賀鵬舉，在王泉缺錢的時候更是毫不遲疑的給予了支持，幾乎可以說能給的支持都給了，這樣的力度難道不能分口肉吃？
可看竇遠洋的表情，似乎還有什麼想法？
“忙活了這麼久，必須得吃口肉，你覺得還有什麼欠缺的地方？”
……
“這樣的價位根本不用浪費我們老闆的時間。”
三匯既然選擇通過萬豪聯絡九鼎商貿，報貨的事情自然由萬豪出面更加合適。萬豪拿着報貨計劃找上老胡，聽到對方的價格後，臉色頓時變冷，毫不客氣的懟了一句。
他知道，這件事老胡並不當家，目光從老胡臉上掠過，看向前天晚上一次吃飯的那個男人，又是冷聲說道：“沒有人是傻子，既然都有合作的意思，那就拿出真正的誠意來。”
“萬經理這話說的不對，如果我們沒有誠意，怎麼可能讓胡總主動約你？”那人臉上帶着職業化的笑容，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
萬豪輕哼一聲，緊接着說道：“前天晚上一起吃飯，僅僅用了一天的時間我們就拿出了報貨計劃，足以顯示我們的誠意。可你們呢？”
“我剛纔說了，沒有人是傻子，北湖現在的價位已經超出了官方的最大容忍度，降價是必然的。北湖的價格瘋漲是三匯搞出來的，你們想從我們身上止損也不是不可以，但別擺出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姿態。”
老胡在一旁默不作聲，卻是悄悄打量着萬豪，目光中帶着隱晦的驚訝。以前給自己當主管的時候可沒見過萬豪如此犀利強硬的言辭，換個公司行事作風就變化這麼大嗎？
萬豪的話讓老胡身邊的男人表情一滯，很快就恢復如常。
九鼎商貿現在的主事人是宋鵬飛，以宋鵬飛的能力看穿三匯的想法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既然對方看穿了三匯的想法，還敢答應接貨，這說明什麼？
男人盯着萬豪看了一會兒，突然笑道：“五個點。”
萬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目光冷峻的看了對方一眼，又看向老胡，惋惜說道：“胡總，我先回去了，有空再一起喝酒。”
說着，看也不看老胡身邊男人一眼，直接起身要走。
這樣的表現讓老胡和那個男人都是心頭一驚，老胡剛要出聲挽留，就聽到身邊男人說道：“等等。”
馬上走到門口的萬豪停住腳步，扭頭問道：“還有事嗎？”
男人臉上表情變幻不停，他是奉命行事跟九鼎商貿接觸的，本想着能通過這件事給自己積累一點成績，哪能想到對方的態度如此強硬決絕？
儘管知道對方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在欲擒故縱，但他不敢賭，萬一賭失敗了，回去怎麼跟領導交差？跟自己的職業生涯比起來，再讓出幾個點的利潤又有何妨？
再說了，領導又不止給了一套價格方案。
“萬經理，十個點，能行就繼續談，不行的話就算了。”
十個點？
聽到這句話，萬豪瞬間收起臉上的不悅，三步並作兩步重新回到桌子旁邊坐下，臉上的笑容很是殷切，“來，接着談。”
……
自從北湖屠宰場停工歇業之後，賀鵬舉一直很不開心。短短几天的時間，之前拉攏的客戶就流失了不少。
不光是業務員頻繁打電話詢問貨源供應的事情，就連那些分包商都是一天好幾個電話。這還不是最讓賀鵬舉頭疼的，讓他頭疼的是金順。
雖然金順沒有直接表現出不滿，但從他的語氣中能感覺到，金順已經開始動搖了。
三匯出手之後，金順明顯沒有了之前的淡定和銳氣，打電話時會經常使用不確定的詞彙，這足以說明問題。
如果金順這個時候退縮了，用大廈將傾來形容都不爲過。
賀鵬舉怎麼可能允許出現這樣的情況？幾個月的心血，投入那麼多資金和人脈資源，就這樣草草收場？
思來想去，能力挽狂瀾的只有舅舅，只要舅舅支持自己，金鵬商貿就不會失敗！就像姓楚的說的那樣，剩者爲王，只有堅持到最後的人才有資格享用戰果！
賀鵬舉相信，自己一定能堅持到最後，信心來源於舅舅。
在他看來，就算三匯真的跟九鼎商貿聯手了，也不過是因爲利益暫時走到了一起。但自己跟舅舅可是有血緣關係的，這種關係遠遠不是九鼎商貿能比的。
想到這裡，賀鵬舉心裡的陰鬱減少一些，但卻皺起眉頭，他不是沒有找過舅舅，只可惜舅舅並沒有給出準確的答覆。
通過李軍知道，唐人集團在等，等事態明朗，等三匯下一步的動作，只有辨別出對方的目的，纔能有針對性的做出反應。
也就是說，在事態沒有明晰之前，唐人不會輕易做出任何舉動。
畢竟，對手是三匯！
“叮咚。”
賀鵬舉順着聲音看向手機，點開信息看了一眼，瞬間愣住。
“九鼎商貿的冷場車在北湖三匯加工廠出現了，足足有三十多臺，聽說這並不是全部。”
信息是姓楚的發來的，緊接着出現一張照片，照片裡能看到並排十幾輛印着九鼎商貿標識的冷藏車並列在出貨月臺前，明顯是準備裝貨。
真的聯手了！
這是賀鵬舉的第一反應，忍不住脊背發寒，這一刻，上次在自己家門口被三匯和九鼎商貿按在地上爆錘的陰影再次籠罩全身。
顧不上給姓楚的回覆信息，賀鵬舉手忙腳亂的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快步跑下樓。
一個小時後，賀鵬舉出現在李軍的辦公室。
“九鼎商貿在三匯接貨，他們真的聯手了！”
賀鵬舉把手機上的圖片和信息展示給李軍看，臉色難看的看着李軍，眼神裡卻帶着希冀。你們不是在等局勢明朗嗎？現在明朗了吧！
李軍一言不發的看完信息，把手機還給賀鵬舉，沉思片刻之後搖頭說道：“只是一張照片，根本看不出來什麼有用信息。”
賀鵬舉瞬間急了，“兩家明顯是合作了，這還沒用？那你告訴我，什麼算是有用？”
賀鵬舉的語氣不善讓李軍大皺眉頭，可想想賀鵬舉此時的處境，李軍不打算跟他計較，耐着性子說道：“鵬舉，以前三匯做事都是憑自己的喜好意願，根本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但這一次明顯不同，三匯太穩了，他們明顯是有備而來。如果倉促應戰，很有可能被對方算計。”
賀鵬舉可不管這些，他只知道九鼎商貿跟三匯聯手的消息一旦傳播出去，自己立刻變得舉步維艱，崩盤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看李軍的表情，賀鵬舉很是失望，也沒再多說什麼，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看着賀鵬舉的背影，李軍很想喊住他，告訴他這是董事長的決定。但話到嘴邊，李軍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舅舅面對親外甥的求助，會不會改變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