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君脾氣古怪,跟溫言聊的時候,都是說翻臉就翻臉,好的時候匿名給好處,不好的時候,擡手就打爆。
溫言每每都是勸勸自己,要是自己坐牢坐這麼久,連個逗悶子的小蟑螂都找不到,那他八成早瘋了。
烈陽部都不敢輕易接觸水君,好不容易試探着接觸下,給送點好酒吧,卻被水君當成劣質酒,這找誰說理去。
指望着有哪個勇士,上門當面解釋,這其實是好酒?
這麼強行將己方的認知,強加給一個又強大,脾氣卻又壞又怪的傢伙,確定不是當面嘲諷?
在知曉了水君甦醒,又對針對外面搞事情,完全沒什麼興趣之後,烈陽部的基本策略就是別去招惹,相安無事就行。
而目前下水接觸水君的人,已知有三個,溫言去過,好好的回來了,除了聽說水君脾氣有些怪之外,別的都比預期好點。
一個陰神出竅,被水君掛在了岸邊石頭上曬死了。
一個試圖肉身靠近,被掛在岸邊,就剛開春的氣溫,這傢伙也馬上失溫掛了。
烈陽部的人,是一丁點去管的想法都沒有,甚至恨不得先去打死這傢伙。
開春時節,去招惹水君,萬一整出來什麼事情,下游千里之地,都得跟着遭殃。
烈陽部現在就在確認身份,再確認這個傢伙到底是怎麼靠近到那片區域的,至少路上的攝像頭,岸邊的攝像頭都沒拍到。
就好像是忽然有個人,被掛在岸邊的石頭上吹河邊的冷風。
最後還是隻能找溫言,去看一下水君,看看情況,好有針對性的佈置。
要不是溫言之前入夢去見過水君一次,這次的事,到現在爲止,其實都是正常流程。
溫言琢磨了一下,剛好,他之前還覺得主動去找水君,是不是有點刻意,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猜想。
現在好了,不是他想去,那就剛好。
“你先找輛車,把我買下的那些酒,給裝幾缸,先送過去,等酒送到了,我就過去。”
“好,還有什麼需要不?”
“等到查到人的身份,告訴我一聲。”
這邊掛了電話,溫言拿出手機,給黑盒發了個消息,告訴黑盒,等到總部長獨自一人在辦公室的時候,告訴他一聲。
溫言繼續過日常的日子,每天帶着家裡的人練拳,小殭屍想學,也讓她跟着學學,就當是湊熱鬧,練練拳腳功夫。
等到練拳結束,吃完飯,天都黑了的時候,溫言帶着管家,下了地下蜂巢。
“我明天要出門一趟,家裡有勞你看好,遇到事的時候,要穩住了。”
溫言覺得這事不能讓雀貓知道,雀貓實在是有些不太靠譜,或者裝不像,但是他又不想連自己家裡人都瞞着。
他需要有一個人,能在遇到突發情況的時候,穩住大家的情緒,能冷靜地處理事情。
全家裡,就管家最適合,足夠沉穩,而且說話,家裡人也都會聽。
管家一聽溫言的話,就覺得話裡有話。
“先生,是出什麼事了嗎?”
“不是出什麼事了,是要出什麼事了,以前我覺得是因爲烈陽才被惦記着,現在我發現不單單是烈陽。
烈陽對於一些人來說是問題,但對於一些人來說,只是藉口。
他們應該是對於我做的事情,我這個人有很大的惡意。
我覺得吧,這麼被人惦記着,也不是個事。
不如找個機會,讓他們自己蹦出來。
正好他們覺得他們挖了個大坑,躲在角落裡,捂着嘴偷笑着等着我去跳。
嘿,那我就跳進去看看。
我之前一個多月不在家,家裡也都安排的井井有條。
所以,我得提前給你說一聲。”
溫言沒說太明白,管家卻聽明白了,溫言要消失幾天,順勢跳到別人挖的坑裡,給對方再挖一個更深更大的坑,等着對方跳。
“我明白的,先生,我會照看好家裡的人。”
跟管家交待好之後,溫言就放心了。
等到晚上十點多的時候,黑盒纔給他發來消息,總部長剛剛回到辦公室,繼續看一些文件。
溫言拿出手機打字,給黑盒發消息,讓黑盒讓總部長看,打電話不靠譜,說話也不靠譜。
“預言一波,我明天去淮水的時候,會被水君打死,死的時候,動靜鬧的老大了。”
“嗯?”
“所以,總部長,您可一定要第一時間爲我報仇啊,要是發現有人悲痛欲絕,哭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您可一定要送他們一張去往我單位的免費單程票。”
“嗯??”
總部長看到溫言的信息,累了一天,現在一下子被逗笑了。
他稍稍一看,再看了看日程,心裡就明白,這是個坑,針對溫言的坑。
那個專門去送死的傢伙,就是篤定烈陽部不敢碰,卻又不能不問,最後只能找溫言。
那這件事,就只可能是針對溫言的陰謀。
念頭一轉,總部長開始思索,溫言“預言”成真會發生什麼事情。
烈陽部的工作,是有流程的,所以針對流程,的確很好預測。
總部長微微閉着眼睛,思索着時至今日,爲什麼還有人費這麼大勁,要針對溫言。
除了本身的惡意,需要泄憤之外,肯定是有別的理由。
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虧本的買賣沒人願意幹。
思索這件事能給對方帶來的好處,好像並沒有什麼好處。
烈陽普照之後,溫言在不在都一樣,新職業的大門被打開之後,溫言在不在也都一樣,至少對於跟溫言不相干的人來說,的確沒區別。
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溫言擋了路,溫言不在這件事本身,就是巨大的好處。
而神州里,拋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和軍區不談,只說個人實力的問題。
比溫言強的人一堆,比溫言境界高的一抓一把,比溫言學識高的可以用火車皮拉。
那麼,爲什麼?
月球的事?解決溫言其實也影響不大。
總部長閉目思忖片刻,忽然睜開眼睛,打開了電腦,看着有關溫言的情報。
或者說,是外面的人,可能會知道的情報。
最終,他鎖定了一點。
拓跋武神。
在黑盒記錄下了神秘論壇裡所有的信息裡,溫言就是拓跋武神這件事,幾乎已經到了實錘的地步。
已經數次,有人不知道以什麼方法,詳細記錄下來了溫言和拓跋武神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範圍十分精準。
所以,爲了保證是不是有人用類似“已讀反饋”之類的能力,神秘論壇的信息,同步記錄下來之後,是沒有人去看記錄的信息的,有需要的時候,也是黑盒給信息。
總部長飛速過了一遍信息,他感覺最大的可能,不是要解決溫言,而是要解決拓跋武神。
只有拓跋武神死了,對於一些人來說,纔有可能獲得利益,比如方便他們做什麼絕對會被拓跋武神針對的事情。
只針對溫言,只要不是什麼私人恩怨,深仇大恨,那麼,的確沒必要費這麼大勁。
個人恩怨,總部長覺得有可能,可他看了看現在的情況,很明顯那個只是送死的傢伙,後面都有人給予情報支持、裝備支持等等。
烈陽部到現在都還沒完全確定,去淮水送死的那個傢伙,到底是怎麼出現在那裡的。
確認了身份,也很有問題,那張臉的主人,應該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勘探工人,幾天前進山勘探,意外墜入了山間空洞,現在都已經安葬。
而且,也確認對方沒有雙胞胎兄弟。
就算是有,雙胞胎其實也是長得不一樣,只有不熟的人,纔會一時分不清楚。
思忖之後,總部長便開始思索,若是溫言沒專門找他,那麼他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如何做?
那時候的想法和思路,肯定跟現在不一樣。
總部長應下了這事,讓溫言放手幹就好,溫言給開了門,已經是這些年來最好的情況。
這幾天,已經有好好幾個武道的老前輩,說想要見一見溫言。
其中就有一個前輩,不過七十歲,筋骨還健壯的很,甚至可以用木桶擔着兩桶水,健步如飛,走山路,還能保證桶裡的水不濺出來。
按照體檢結果,還有藥王山那邊的老大夫的檢查,綜合下來,這位前輩氣血都還沒衰敗,起碼能活到九十五以上,要是再過十年之後,注重養生,起碼一百零五歲保底。
而就是這個前輩,本來是打算陪家裡人過完年,出了正月,就開始去開拓武道第六階段。
只是家裡人反對,鬧騰了一下,老爺子心神不穩,就沒貿然衝擊。
這邊正在調整着呢,眼看快調整好了,溫言開源了。
所以這老爺子就特想見見溫言。
再加上溫言去軍區傳授經驗,大量的數據彙總,烈陽部對於能不能應對好以後可能會出現的事情,信心都增強了不少。
這種信心,說實話,比三山五嶽和拓跋武神給的信心還要更多。
所有人都能看到了能同步追上的希望,不會隨着版本前進而掉隊的希望。
尤其是練武的人,之前其實是相當絕望。
隨着版本前進,邁入武道第六階段的希望,反而愈發渺茫。
甚至大家都清楚,武道能有五個階段,都是因爲以前的末法,後來是因爲靈氣復甦進度低,需要掌控的力量弱,才能被推進到第五階段。
如今普遍的觀點,都是第六階段無法開拓出來,是人體本身限制了。
正因爲看不到希望,所以這些年,很多一隻腳已經邁入第六階段的武道大佬,都去試着突破,幾乎沒有一個是壽終正寢。
本來以前開玩笑,說蔡黑子得罪了這麼多人,一定是禍害遺萬年,肯定能美滋滋地壽終正寢。
沒想到,蔡黑子武道突破的不聲不響,死的比其他老前輩還要早。
總部長沒再多說什麼,也沒說等這次事情結束,請溫言去見見幾個武道老前輩的話,事前說這種話,顯得不太吉利。
結束了交流之後,溫言安心入睡,睡着之後,便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一片水域裡。
他緩緩地落下,看着水中光影變化,水中彷彿出現了海市蜃樓,一些光影之中,身形龐大的水君,坐在山頭,腰間水脈環繞,如同在那裡欣賞風景。
驚鴻一瞥,溫言便看到那風景,是大片的屍骸,全部都是體型龐大的生靈。
不等他看清楚,那海市蜃樓便隨之消散。
溫言看到這一幕,都覺得水君其實挺可憐的,他這已經不是坐大牢,而是坐巨巨巨牢,實在無聊的時候,也只能做做夢,拉出曾經的回憶來看。
溫言都覺得,是不是給水君也搞點什麼東西,讓水君能解解悶。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溫言掐滅。
這傢伙脾氣怪異,萬一給他看多了東西,他想出去了,那怎麼辦?
萬一因爲這個鬧翻天,怎麼辦?
還是先歇歇,以後再說。
“你怎麼又來了?”水君臭着一張臉,鼻孔一噴,捲起兩道水柱,將溫言捲進去,丟的老遠。
溫言也不惱怒,重新飄回來,道。
“嘿,我去天南海北的跑,一個多月都沒回過家了,這纔剛回家,就有人給我找事唄。”
“白天那個蠢蛋?”
“那個蠢蛋我沒什麼興趣,他想自戕,誰還能攔着,問題是,他來這鬧事,可不得我來。
還記得上次的事不?
這是有人想讓我來,想要借你的手弄死我。
我明天就會來,順便給你帶了點那種絕版好酒。”
“嘁……”水君不屑一顧。
“你難道就不想把那個想要利用你,想要讓你站在所有人對立面的膽大妄爲的傢伙,被揪出來,然後跪在地上,挨一發槍子,腦袋嘭的一聲炸開,死後屍體都的被燒了,骨灰撒到大海里,做鬼都沒有機會。”
“還是你們人最狠,最無情。”
“這叫處理妥當,減少後患,所以,我來提前跟你溝通一下,順便看看你怎麼樣。”
“你這人,怎麼這般虛僞,想要問白天那人就問,哪那麼多彎彎繞繞。”
“我對那個人一點興趣都沒有……”溫言話出口,看水君臉色,話鋒一轉:“好吧,我是怕直接問,你不高興,你爲什麼不直接掐死他拉倒,怎麼給掛在外面?”
“那種貨色,不配死在我手裡。”水君一臉不屑,耷拉着眼皮,俯瞰着溫言:“那人不知從哪拿到了一份十三的手書,跑到我這,說你爲了將我永鎮於此,將烈陽普照,便是我在這裡,也一樣日日都有烈陽照耀,到死也不可能出去。”
水君說的含糊,要不是溫言之前知道了點東西,現在怕是都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束縛水君的鎖鏈,曾經被十三祖加持翻新,溫言推測,這應該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也是水君翻臉的原因。
若是烈陽普照,日日大日光輝灑下,而溫言去過囚禁水君的地方,那裡也是有天光的,雖然沒那麼熾烈,可還是有。
的確有可能,會變成天光灑落,微弱的烈陽加持,每天都會給鎖鏈補一點。
那一點點微乎其微,卻也應該足夠彌補天長日久的自然衰減。
說這個會將水君永遠困住,倒也不全是瞎扯淡。
在無法確認的情況下,說倒是勉強能說得通。
“水君,你是不信這個人呢,還是不信他的話?”
“我都不信,早知便將其溺死在河中。”
“的確是瞎扯淡,烈陽不過是一個輔助神通而已,哪這麼厲害。”
“真是沒見識……”水君撇了撇嘴,屈指一彈,便有水流涌動,翻滾着將溫言捲起,遠遠飛走。
溫言睜開眼睛,從牀上坐起來,有些納悶。
連水君都能嫌棄他沒見識?竟然都懶得打爆他了?
啥意思?嫌棄到沒資格死在他手裡了嗎?
溫言橫豎睡不着了,竟然被水猴子嫌棄。
起牀練功,繼續打磨。
到了第二天,風遙給打來電話,說運貨的車,已經快到地方了。
溫言這纔給馮偉打了個電話,預約了一下。
溫言拿着三把香,再加一點管家做的蒸碗,準備先下去等着,省點時間。
到了老趙家,老趙在樓上睡覺,而之前形影不離的五兄弟,現在也只有四個,問了一嘴,才知道剩下那個也在樓上睡覺。
溫言問了問,確定沒事,他便繼續往下走,到了冥途十字路口。
他以陽氣點燃了三把香,將其插在十字路口,然後又給路燈重新加持了一遍。
“諸位見諒,出差忙了一多月纔回來。”
溫言對着變寬了不少的大路拱了拱手,大路上的陰魂,熙熙攘攘,一如既往,望不到邊際。
插好了香,溫言就繼續等着,等到馮偉和童姒一起出現,他就順勢跟上,直接去了淮水那邊。
到了地方,溫言從荒墳出去之後,就讓馮偉和童姒先回去。
馮偉和童姒也沒在意,溫言去見水君,肯定不會帶着他們倆。
重新下了冥途,從小路下來,將要踏上冥途的時候,童姒便看到冥途上,似有幽光閃爍。
而同一時間,馮偉耳邊也響起了似有似無的聲音。
“他每次來,都給帶東西,又受他燈火照耀,過年也有祭拜。
我不白受他好處,你們爲他冥途開路,且救你們一次。
跟着光走,可保你們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