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看過烈陽部裡不是特別詳細的資料,而且這資料的時效性應該也不是特別好,有些是一個月前的消息,有些是一週前的殘缺消息,有些甚至是三個月前的,真就只剩下參考價值了。
但結合各方面的資料,溫言心裡大概也有數,島國的事,是牽扯到那邊財團、異類、地祇、家族、百鬼等等。
想直接過去衝殺,實在是有些不太理智,而且可能都找不到正主在哪。
要出氣,只是打死倆異類有什麼意思,後面起碼加倆零,弱雞不算。
不找個帶路黨……呸,不對,得讓他們自己內部不滿的人站出來,最及時的情報支持從哪來?本地的後勤怎麼辦?
溫言在神州,那可是養刁了胃口,別看平時他前面不管,後面首尾很多也不管,但那都是烈陽部在做的。
黑盒好用,不單是要有一個大型數據中心作爲核心支持,提供算力,還得有烈陽部準備好的大量資料作爲基礎,且還有不斷升級的大量攝像頭硬件,再接入到各種系統裡,這中間一系列麻煩的事情,都需要烈陽部的技術人員來處理。
沒有一大堆基礎條件,黑盒最多也就是個“我沒有聽懂您的提問,請您再說一遍”的水平。
也不對,這麼說有點太貶低黑盒了,畢竟現在黑盒還是挺聰明的,那就是問就是“先生,我也無能爲力”的水平。
溫言之前還真有點想要直接殺過去,然後先別問,幹架了再說。
但審問了百目妖鬼幾句之後,溫言琢磨出來了,這小百目妖鬼知道的都不多,他自己過去的話,怕是路都不認識。
說不定那個叫閻的混蛋,正坐在別墅裡,喝着茶,聽着曲,看着監控上,他跟沒頭蒼蠅似的亂撞。
再說不定,被人引導一下,就跟本地的妖怪幹起來,幫人家剷除個異己。
情報還是得先行,順便讓本地人冒頭更合適點。
溫言稍稍瞭解了一下,就覺得百目妖鬼的家族挺合適,有錢,會經營,但是本身實力不夠,擱前面幾十年問題不大。
但是就島國最近幾年的情況,再加上現在明顯還有新來的人想要吃更多,要分蛋糕,分地盤。
最好下手的,可不就是實力不夠,但是錢多,還不敢呲牙的冤大頭。
試一試唄,反正試一試又不費事。
關中郡部長自己查了查資料,就大致猜到溫言要幹什麼,這狗東西是真得到蔡黑子真傳了。
但是……關我屁事啊。
狗日的島國的異類,跑到他的地盤,準備在光天化日之下擄走人,沒把人當場擊斃,都是職業素養高,準備走程序先審問。
溫言去搞外人,那他就朝死裡誇,蔡黑子又不是沒有幹人事的時候。
審訊室裡,戰戰兢兢的百目妖鬼,拿着電話,回憶着有關溫言的情報。
說殺你就殺你,說殺你全家就殺你全家,說滅族就滅族,這位是真敢幹,也絕對有實力幹。
要是沒有看穿,死就死了,就當是爲了家族犧牲。
可誰想到,被看穿了根底,那就完蛋了,她現在死了也無濟於事。
內心掙扎過後,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打出去了電話,哪怕她也知道,這通話八成會被監聽,人在不在跟前其實沒什麼用。
要說區別,頂多就是溫言走出審訊室,讓她單獨在這打電話,面子上稍稍給留了點餘地,讓她明白,這事應該還有緩和的餘地。
“莫西莫西,是我,藤原紀香,是,情況緊急,不得已……”
“是這樣的,我被抓了,變身被一眼看穿,那瓶藥劑的描述太過於誇張……”
“我見到武神閣下,對,是被武神閣下一眼看穿的……”
“武神閣下說三天之內……後果自負……”
百目妖鬼紀香稍稍添油加醋了一點點,傳達了溫言的意思。
畢竟,她只是一個年輕的百目妖鬼,被一個能讓島國南部的很多妖物覺得退避千里還不夠的武神,一個照面看穿,一個照面碾壓,多正常。
但凡她能稍稍反抗那麼一點點,那她在家族裡就絕對屬於可以發號施令的地位。
百目妖鬼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那邊也有些麻了。
因爲他們家的地盤,就在需要退避千里的關西地區。
他們之前就有不少成員被送出去避難,用他們的話說就是,來自神州的神明,在遼闊的海洋上升起了太陽,這是真正的神明降世,敢於直視都算是莫大的罪過。
甚至於,那邊都已經開始出現了一些鬆散的教派雛形。
之所以是雛形,且沒有頭目,沒有領導,純粹是因爲……想要以這個爲藉口的人或者異類,都被其他人幹掉了。
他們也怕有人扯了拓跋武神的虎皮幹邪教的事情,最後真把拓跋武神引過來,然後大家一起挨毒打。
如今接到電話,紀香的父親,不敢耽擱,趕緊去見了族長。
百目妖鬼的族長,當然不想聽這種二手的消息,他一咬牙,立刻給紀香回了個電話。
明知道紀香被抓了,他們交流肯定是被監聽,他也依然讓紀香別添油加醋,原封不動的把話複述一遍。
別翻譯,就原文,聽得懂,翻譯了語境就不一樣了。
百目妖鬼族長聽完之後,也沒怪紀香,直接遇到了武神閣下,誰也沒轍。
倒是老妖怪品出來點味道,他果斷讓紀香回話,三天之內必到。
百目妖鬼族長掛了電話,再看下面一衆人又是震驚又是不解的樣子。
“記住我們的家訓,絕對不能只依靠眼睛。
難道我們可以拒絕嗎?有資格拒絕嗎?
是不是以爲我們只需要龜縮在島國,武神閣下也不一定願意屈尊來這裡大開殺戒?
你們敢賭嗎?
就算武神閣下不來,你們忘了武神閣下手中可是掌握着強悍的海中軍隊。
最近幾個月,海運的價格比去年還要更高。
不到半年,保險的費用就翻了一倍,是爲什麼,你們不知道?
有些航線,保險價格沒有漲,運費甚至也沒怎麼漲,爲什麼?
你們難道都不知道?
堅船利炮對於海中東西的威懾力,遠沒有武神閣下手中的力量有效果。
要全面點看問題,既然不能拒絕,還有的談,那麼就要先表示誠意。”
掃了一圈,看其他族人似乎都有些畏懼,百目妖鬼族長沉聲補了一句。
“我會親自去,秘密前往,現在就出發,若是我死了,就趁機放棄這裡的產業,跟那些貪婪的傢伙做交易,你們帶領族人前往北方的苦寒之地。”
百目妖鬼族長做事很果斷,收拾了一下東西之後,就立刻出發,前往神州。
他們家族最近的日子那是真不好過,作爲發明近視激光手術的家族,更新迭代的研究卻沒繼續引領浪潮,再加上越來越難做的生意,更加艱難了。
家族的產業裡,今年業績增長最好看的,反而是一家之前不太重視,做人工義眼的公司,今年的主要訂單來源,就是來自神州。
神州的一家娃娃工廠,肯花錢攀登極限,沒從他們這裡訂購成品,但訂購了一大批覈心材料,幾乎能頂的上一整年的產能。
他們開始還以爲這是爲了用來當手術用的人工置換晶體,沒想到人家是真的用來做娃娃用,那參數要求,根本沒法給人用。
純粹是因爲他們屬於質量好,價格也不算太貴的典型,就這一樣材料做得好。
本就如此艱難了,那些恨不得淹死在醬油裡的關東混蛋,又爲了平息超極限百鬼夜行的入侵,讓關西異類大出血。
日子沒法過了。
這次去神州帶來一個人,就是爲了保住百目妖鬼家族的地盤和產業,保住當地設立的諸多廟宇。
不然的話,就得先被按着頭分出來一半,用來供奉那些大妖怪。
十天前,一個不願意的妖怪家族,已經被吃光,字面意思上的吃光。
如今面臨這種情況,百目妖鬼族長根本沒有猶豫,準備先去談一談。
只要能談就行,反正再怎麼樣,也不至於比全族被吃光還要嚴重。
他沒有坐飛機,太難隱藏了點,他第一時間出發,準備乘船前往神州,快的話,一天多就能到了。
而另一邊,溫言也跟總部長報備過了他現在要幹什麼。
總部長聽着溫言張口國際主義,人道主義,閉口人民戰爭,反抗什麼的,頭都有點大了。
等到掛了電話,總部長看了看時間,問了問黑盒。
“蔡啓東醒了沒有?”
“剛醒來十分鐘。”
總部長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蔡黑子,你特麼是不是有病?溫言多好一孩子,又大氣又有格局,到現在了還是每天刻苦修行,從來不自傲的人。
你看看現在都特麼被你教成什麼樣子了?”
“呃……”
“你呃個屁,你不會是要說不是你吧?
先威脅恐嚇他國異類,最好是選擇有族羣的,跑單幫的不要。
威脅之後,讓對方低頭,再拉攏忽悠,讓對方回去之後,掀起反抗浪潮。
最後等到兩邊打生打死,都殘廢了最好。
要是打不過就找各種方式拉偏架,抽冷子下黑手。
你還踏馬敢說這不是你教的?
要不要我現在就去資料室裡,翻出來你當年親手寫的提案?
蔡黑子,你可要點臉吧,你可當個人吧。”
“我……”
“我什麼我?
行,我就拋開這些不談,只談溫言。
溫言不能修道,武道之路也被下了天譴。
他爲什麼會淪落至此你心裡沒數?
現在他好不容易纔開出來一條修真者之路。
修真者是要修境界,修道行,修心的。
你自己不當人就算了,你這不是在害溫言嗎?
人家溫言一心赤誠,勇猛精進,怎麼會平白無故想出來這一套套的?
你做人真不能太蔡黑子了!”
總部長啪的一聲掛了電話,都被氣得爆粗口了。
溫言跟他聊的時候,他就越聽越覺得熟悉,聊完之後,一對比,當即就怒了。
稍稍有一點蔡黑子,那挺好的,不容易被坑,是好事。
總部長也是擔心溫言太實心眼,被坑了。
之前被軍區的人拉去教拳,那是真的一板一眼,從來不喊累,一連一個多月一點含糊都沒有,去青城教也是,那叫一個認真,最後還是清虛子道長看不下去了,把溫言趕走了。
溫言修行勇猛精進,沒有遇到一點問題,那肯定不是心態出問題了。
必定是有髒東西。
對照一下文件,好傢伙,這不是蔡黑子是誰。
另一邊,蔡黑子被噴了一頓,一頭霧水,他拿出電話,就準備給溫言撥過去,問問到底什麼情況。
但琢磨着總部長的話,回憶開始涌上心頭。
前些年,島國蹦躂的時候,他好像……似乎是寫過一份黑的滴黑水的提案,畢竟烈陽部在外面的情報,對比神州內,多少是有點拉。
這份提案就是針對這種情況下搞事情用的,但當時就被封了起來,主要是不太合適。
如今回憶涌上心頭,蔡黑子一對比,眼睛就開始瞪大。
溫言出師了?!
不會是,真的要去做吧?
有條件了?
他咧着嘴笑出了聲,這會兒哪裡還管是不是被總部長噴了。
他趕緊給扶余山的四師叔祖打了個電話。
“喂,是我,老蔡,我問個事啊,我現在也算是咱扶余山的人吧?”
“我好歹也是從殭屍洞裡出來的,在那裡甦醒的,怎麼就不算了?”
“武當?武當怎麼了?武當可沒有生是武當人,死是武當鬼的規矩,我現在反正不算是活着,當然不不算另投他派!”
“好嘞,那我好歹也是帶過溫言,說是溫言的老師,也沒什麼問題吧?”
“得嘞!打擾您了。”
蔡黑子掛了電話,立刻啪啪啪地開始安排。
“風遙啊,幫我做件事,小事,放心。”
“在我的墓碑上,給我多刻一行字,就寫‘溫言的老師’,對,就這幾個字。”
“有什麼問題?這是扶余山都承認的事情。”
掛了電話,安排好之後,蔡黑子長出一口氣。
他活着的時候,沒做成的事情,現在溫言竟然要去做?還敢做?
而且可能還沒看過他寫的東西。
那可太好了!
這口黑鍋說什麼都要背起來,誰也不能搶。
溫言也不行!
他這輩子最想主動背的一口黑鍋就是這個,可惜之前都沒人讓他背。
好好好,溫言出師了,真是太好了。
蔡黑子拿着手機,調出了他之前的寫過的文件,看完之後,他又問了問這兩天的事情。
然後翻個身的功夫,就想好了怎麼改。
在原有的基礎上,唰唰唰的一頓修改。
修改好第一版之後,又不斷的添加各種變種,變成不同的版本。
等到沉睡之前,手機都燙得快炸開時,他纔將這些東西都發給溫言,讓溫言作爲參考。
蔡黑子心滿意足地沉睡過去,這次真是死了也瞑目了。
另一邊,溫言來到了鎮壓看守所。
那位侏儒藥劑師到了。
這傢伙生怕溫言反悔,偷渡過來的時候,還帶了些會被海關列爲走私的東西,然後乾脆利落地認罪,偷渡加走私,走正常程序都得被關起來。
溫言都沒出面,走了正常程序,這傢伙就被抓了,被抓之後,知道這事的人才開始插手,將侏儒藥劑師帶到鎮壓看守所關押。
這傢伙比預期快了不少,中間恐怕也是玩了命的趕路。
溫言來到單獨的審訊室,看着已經換了囚服,個子只有三尺高的侏儒藥劑師,輕輕敲了敲桌子。
“先免費告訴你一個事情,半天之前,有個島國的妖類,服用了變身藥劑,來神州擄人,被拿下了。
對方服用的變身藥劑,來自一位三十年前便離世的侏儒藥劑大師之手。
我想,你肯定很熟悉吧。”
“……”
侏儒藥劑師有些傻眼,他當然想說,這跟他沒關係,甚至不承認藥劑是他賣出去的。
但眼下這情況,他要是裝傻恐怕有些不太明智。
“再順便一說,我不是烈陽部的人,但是我剛纔聽說,你罪行不重,有可能會被驅逐出境。”
來自羅賓的侏儒藥劑師,聽懂了,而且他非常習慣這種交談方式。
“不……不能這樣,我要是把所有的客戶資料都賣了,我肯定死定了,我只能告訴你們,所有神州買家。”
“我想要同款的變身藥劑,必須是那位大師之手,或者更好的,我相信這次的事情跟你無關。”溫言直接開價。
侏儒藥劑師拎着身上的囚服。
“我還剩下一瓶,只是在這裡,我根本打不開我的行囊,這裡的力量實在是太強了,我被完全壓制。”
半個小時之後,溫言看着侏儒藥劑師,在自己肚皮上的褶皺裡扒拉了一下,拿出來一瓶黑漆漆的藥劑。
然後再讓老孟親自鑑定了一下,確認沒問題之後,溫言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鎮壓看守所的人,會繼續榨乾這個侏儒藥劑師的情報,作爲代價,他可以被關押在這裡,絕對安全。
離開鎮壓看守所,溫言琢磨着藥劑的用法,將變身對象的毛髮投入進去,就算是完成了錨定,可以變身成對方。
低級的變身藥劑,只是變換一個樣貌,而這個侏儒藥劑師自己都煉製不出來的高級變身藥劑,甚至可以變身出對方的神韻。
老孟鑑定過了,沒什麼問題,溫言自己也看過了,也沒問題。
那現在的問題就是這個東西要怎麼用。
開始他只在乎這個藥劑可以屏蔽提示的效果,現在,他有了點新的想法,他得多備幾種選擇,有備無患。
所以,先去淮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