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又是怔了一怔。
“噢,對了,委婉點,應該說是來送對方長輩需要的禮物。”聞野糾正着,重新說了一遍。
旋即他歪着頭注視她,含笑道:“還真是你啊,寂寞人、妻。我乾爹要我來給他之前的獄友送禮物,說什麼轉交給對方的乾女兒,我一聽就知道是變相的相親,反正無聊,就沒駁我乾爹的面子,蠻來瞧一瞧。沒想到……”
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兜轉,最後還是定回她的臉:“都出來相親了,看來你和你老公離婚了。”
乾爹?獄友?阮舒揪出這兩個關鍵詞,大致理出來。?金榮那個所謂的朋友,是在坐牢期間認識的?趕巧了還是聞野的乾爹?
阮舒不禁直皺眉——之前隱隱約約猜測到了?金榮的用意,但此時事實擺在眼前還真是這樣的?
先不論她對?金榮的擅自安排有多生氣,難道?金榮給她安排之前,就沒了解清楚對方的背景身份麼?
聞野是個危險分子,他的乾爹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也不曉得是犯了什麼事才進去的,?金榮怎麼還和人家成了朋友?
轉念阮舒猛地反應過來,因爲?金榮在她面前始終是個帶給她關愛的長輩。而致使她看輕了?金榮的另外一個身份——他是曾經青邦的三兄弟之一,不同樣是個危險分子?那麼在獄中和聞野的乾爹成朋友,又有什麼奇怪的?
“喂,你傻了?”
詢問聲近在咫尺。眼前更有陰影在晃動。
阮舒晃回神,發現是聞野走到她的面前,她本能地往後退,脊背緊緊貼上門板,才記起來自己手裡拎着包,連忙就去掏。
手腕立刻就被聞野扣住了:“別做這些無謂的舉動。”
知道自己打不過他,阮舒也不浪費力氣,冷冷道:“鬆手。”
聞野自然沒有照做:“要我鬆手可以,你坐回去,我們好好喝完這壺茶,相完這場親。”
阮舒冷眸:“我並沒有想和你喝茶,更沒想相親。”
“ok,”聞野聳聳肩,“那你不打算完成長輩的囑託,拿禮物了?”
阮舒嚴辭:“我一刻都不願意和你多呆。”
“你就那麼怕我?”聞野有些好笑,“看來我之前的形象真把你嚇到了?”
下一瞬他的神色便完全不同。眯起眼睛,譏嘲地揭穿:“既然怕我,還敢這麼頂我,其實就是料定我幾次三番對你表現出的有興趣。所以覺得你在我面前沒有性命之憂。女人就是女人,都一樣,又作又賤。”
“又作又賤你還對我有興趣,你豈不更作更賤!”阮舒反脣相譏——她承認,她還真就是認爲自己不會有性命之憂纔敢這般對他不客氣。但這和作不作、賤不賤有什麼關係?她本來就不想和他這種危險分子多做糾纏,表現出抗拒有錯?
聞野倒未被她激怒,臉上的譏嘲沒有退,看她兩眼,道:“我沒想對你怎樣,你也用不着弄得好像我打算強殲你似的。”
“還是那句話,坐回去,我們好好喝完這壺茶,相完這場親,然後各走各的路。回去給各自的長輩也能有個交待。我會說你長得太醜我看不上,你就說我長得太帥你配不上。”
阮舒:“……”他確定他的腦子沒毛病麼?
“喂,你又傻了?”聞野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同意的話現在就坐回去。”
“如果我不同意呢?”問是這麼問,但阮舒知道自己其實根本沒有選擇。
聞野貌似也看出她是明知故問,用愈發譏嘲的表情來回答她這個愚蠢的問題。
抿了抿脣,阮舒睇一眼他扣在她腕上的手:“鬆開。”
這就是表示她同意了。聞野這才如她所願:“算你識相。”
阮舒活絡了兩下自己的手腕,冷着臉走回去位子。
很快聞野也在她的對面落座,並且拍了拍手掌。
包廂的門應聲從外面打開,門口現身一個人:“boss。”
阮舒認得。就是之前在陸家的私島跟在聞野身邊的是同一個。
“門就不用扣了,守住了就行。一會兒服務員會送東西來。”聞野交待。
“是,boss。”
門重新關上,包廂裡又只剩他們二人。
聞野把茶杯裡冷掉的茶水倒掉,重新斟一杯,啜了一口,問:“你喜歡西湖龍井?”
阮舒盯着他的臉,反問:“你喜歡玩變裝?”
第一次見。在酒吧,他整個人衣冠楚楚的,儼然是個來c’blue尋找夜生活的社會精英,她瞎了眼,被他的外表所欺騙,纔不小心招惹上他。
陸傢俬人島嶼上,他穿着海底酒店服務員的制服,腹部中彈渾身是血。上演亡命狂徒。
臥佛寺裡就更奇葩了,竟然搖身一變成爲光頭和尚,至今她都搞不懂是怎麼回事兒。
至於今天……呵呵,是因爲知道來見相親對象的。所以特意準備的紳士扮相?
阮舒沒等他說話,馬上便自問自答:“也對,你是國際通緝犯,出門如果不變裝,怎麼躲避警察的追捕?”
聞野彷彿聽不懂她話裡的諷意似的,裝模作樣地扶了扶鼻樑上的那副金絲邊眼鏡,又摸了摸的山羊鬍,問:“我這個造型如何?”
阮舒輕哧。不留情面地潑冷水:“假斯文。”
聞野並未生氣,反而疑慮:“你不喜歡?”
隨即他很是自戀地恍然:“噢,你一定是更喜歡我原來的樣子。”
說罷,聞野摘掉眼鏡。然後拿手指沾了茶水,慢慢地將他的山羊鬍一點一點地從他的臉上撕下來。
即便動作很輕,但他的皮膚難免還是被扯動。
而他撕就撕吧,還非得故意配和着他自己的動作。做出各種好像很疼的表情。
阮舒:“……”
見狀,她倒是很有一股子伸手一把邦他快速撕下來的衝動,讓他深刻地體驗體驗什麼是真正的疼。當然,畢竟只是衝動。她並沒有。只是全程冷漠臉地喝自己的茶。
待她再掀眼皮子看他,是因爲他吹起了口哨。
他的假髮沒有摘,還在,依舊油亮油亮的。此刻他正邊吹着輕快的曲調,邊把茶水面當作鏡子,對着在打量自己的臉。
整理完畢後,聞野擡頭,這回沒有問她的意見,而是忽地喚:“呂品。”
立刻地,包廂的門先被輕叩了三聲,然後守在門外的他的那個手下又打開門,停留站定在門口:“boss。”
阮舒不由在心下一哂——噢,原來他叫“五張嘴”……好名字……
“我現在看起來怎麼樣?”聞野問。
呂品伸出大拇指做出手動點讚的姿勢,由衷回答“再沒有比boss更帥的男人了。”
阮舒:“……”
怎麼感覺,是白雪公主的後媽在問“魔鏡魔鏡,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ok,你可以出去了。”聞野揮揮手,顯然十分滿意這個答案。
呂品什麼也沒說,應聲又離開包廂。
阮舒算是瞧出來了,敢情這對主僕經常玩這個一問一答的遊戲……
“你怎麼不乾脆把你的美瞳也摘下來?”她斜斜地睨他的?眼睛,??地在心底回憶着,c’blue和江城時,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其餘幾次見他,他都和今天一樣。其實現在她反而搞不清楚,他原本的眼睛究竟該是哪種顏色。
聞野正給他自己換了個新的乾淨的茶杯,聽言反問:“你喜歡我的眼睛是哪種顏色?”
兩次了。兩次他都用“你喜歡我怎樣”的句式,這令阮舒特別反感,很想直接告訴他他整個人都讓她覺得討厭。
不過現在她已經從方纔乍見之下的不淡定中緩過來,冷靜之後並不想在他這個無關緊要的人面前表露出太多自己的情緒,於是選擇直接忽略他的問題,提醒他道:“你自己說的,喝完這壺茶,就各走各的。”
聞野看她一眼,悠哉悠哉地也提醒她:“你漏了一小句,還得補上‘相完這場親’。”
阮舒蹙眉:“相親結果不是已經有了?我太醜了你看不上。”
後面半句她實在說不出口。
聞野不疾不徐:“但相親的過程還是得有的。”
不等阮舒拒絕,他緊接着道:“來,來相互瞭解點對方的情況吧,如何?”
“如何”兩字根本沒有發揮它的作用,因爲立刻地,他就率先問話了,重新質疑:“你和你老公離婚了?”
阮舒面無表情,懶得理他,自顧自喝茶。
聞野貌似根本也不需要她的答案,啜了一口茶,道:“該你問了,想了解我什麼?”
阮舒對他根本沒有任何興趣,本想繼續保持沉?,不過又確實有件事好奇。當然,好奇的不是他。
“你的乾爹是什麼來頭?”
這事兒其實回頭問?金榮也可以。但她決定要不理?金榮,以表示她對這件事的生氣程度——虧得他一把年紀了,今天干出的這件事實在太不靠譜!
聞野笑了笑:“我乾爹不是什麼大人物,沒什麼來頭。反倒是你乾爹,什麼來頭?”
嗯?他不知道他乾爹的朋友是?金榮?阮舒稍稍怔了一怔——所以他和她是相互不知道各自乾爹的朋友是誰?這會不會太荒謬了……
包廂的門在這時再度被人從外面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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