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查了不到十五分鐘,工作是外面卻有人在敲門,我頭也不擡的說了句,進來。
高跟鞋踩着地板發出了咯咯的聲音,我擡起頭來,有個陌生的女人站在我的面前。
她大概四十多歲,化了淡妝,穿着一件淡粉色絲質的上衣,寬鬆的黑色絲質長褲,挽了個雍容華貴的髮髻,鞋子看不到,想必也是價值不菲,因爲她身上的那些昂貴的裝束已經告訴我了。
我連忙站起來,禮貌的說:“太太,請問找哪位?”
她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沈嵐?”
我驚訝的問:“你認識我?”
她微微側着頭掃了我一眼,然後走到架子那邊,用手抽~出其中一件樣板衣。
“手工還不錯。”她竟然說了這麼一句。
我連忙說:“謝謝。”
“可惜上不了檯面。”她又說了一句。
那是因爲我還不是大師,好不?要是我是大師,我還會呆在這個小工作室嗎?我早就飛到對面的大工作室,偶爾跟國際名模來一場親密接觸了。
對面的攝影棚,偶爾會有知名設計師和師傅前來,爲我們公司的作品做出修改,還有名模來拍封面宣傳服裝。
我沒有說話,那個太太又走回到我的面前,不屑的看着我說:“聽雲清說,你連個設計師的證都沒有?”
“我會去考的......”我衝口而出。
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跟她說這句話,她也沒在意我說過什麼,依然用鄙視的眼神瞄着我。
“考到又怎樣,家底不好,就算讓你爬到設計總監的位置,還不是打工的。”
“太太。”我終於沉不住氣了,打斷她的話,“白手起家也是靠打工纔有第一桶金,不是每一個人一生下來就含~着金鑰匙的,我家底不好那也是我的事,我會努力讓我家人過上好日子,不用你費心。”
她聽了立刻就不高興了,對着瞪大雙眼,聲音提高八度,“你竟然用這樣的態度跟我說話?”
“爲什麼不可以?”我雙手按在桌面大聲說:“第一,這裡是我的工作室,第二,我不認識你,是你先開口挖苦我的。”
“你......”
“如果不是找人的話,麻煩你出去,別妨礙我工作。”我嚇了逐客令。
她的臉色更差了,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兩步,卻又頓住回頭說:“你不用上班了,立刻收拾東西離開。”
哇塞,這語氣怎麼跟安夢瑤一模一樣,難道她是......
我胸口一窒,再看她的樣子,卻覺得一點都不像那兩姐妹啊,她到底是誰?董事局的人麼?
我抿了抿下脣,反駁道:“我沒做錯事,你不能解僱我。”
“跟上司頂嘴就是做錯事。”她冷冷的丟下了一句。
泥馬,她還真的是終極boss呢,難怪語氣口吻都這麼囂張。
十幾分鍾之前,周燁華還鼓勵我好好做,將來讓我進公司的設計班培訓,沒想到才高興了十幾分鍾,美夢就破碎了。
我也沒有跟她頂嘴啊,她這樣鄙視我們這些下層小人物,難道我就要忍聲吞氣嗎?
雖然這種大起大落的情節讓人很受不了。
可是人家終極boss都開口趕人,我也沒借口留在這裡,乾脆直接走人。
反正之前都辭職過一次,現在也不用辭職就直接走人,感覺更痛快。
離開公司的時候,遇到江芷玲,她驚訝的看着我,問我拿着包包去哪裡。
我連忙把她拉到一邊,低聲問她,今天是不是召開董事會了?
她說是啊,你怎麼知道。
我又把那個女人的外表描述給她聽,她一驚一乍的,追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這下知道了真~相,我是徹底死心了,看來這份工作是留不住了。
我不是可惜,而是心痛那些經過我的手製作出來的樣板衣,就這樣被廢掉。
出了公司大門,我長長的噓了口氣。
幸好程明傑把房子還給我,要不要我都不知道還要在顧峻熙那裡住多久。
一想到卡里只剩下三位數我就頭痛,乾脆連家都不回,直奔人才市場。
兜兜轉轉,等到曲終人散都沒找到合適的,我只能悻悻的離開。
“沈嵐?”離開那個大閘門時,忽然有人在背後叫我。
我回頭看了看,後面一大堆人,沒有一個是認識的,估計是同名同姓。
轉過身剛要離開,後面突然又有人叫了我一聲,“沈嵐,是我呀。”
我再次回頭時,有個扎着馬尾的女孩站在我身後,看上去,有點面熟。
“你是?”我迷惑的看着她,腦海中快速的搜索着。
對於我這種有輕微面盲症的人來說,超過半年不見的人,我是怎麼都想不起她是誰的。
那個女孩開心的跑了過來,“是我,陳雪玲,你不記得了?最後一次同學聚會,我就坐在你旁邊呢。”
她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不過那已經是一年前的同學聚會,後來那一年的聚會我都沒參加。
天天跟程明傑婆婆兩人鬥來鬥去,哪裡有時間參加什麼聚會?
我看到她手裡拿着一疊招工廣告,便問她:“你也來找工作?”
“噢,不是,我們公司在招聘,你要不要看看?”
她遞給我一張招工紙,我接過來看了看,原來是寵物醫院在招工。
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很喜歡養小動物,什麼倉鼠,狗狗,貓貓之類的,家裡像個動物園一樣。
沒想到她現在已經在寵物醫院執牌行醫,真了不起。
“你有興趣嗎?”她眼裡冒出了期待。
我笑了笑,把招工紙遞還給她,“我連護士牌照都沒有,不可以做的。”
“沒關係的,我們公司能安排培訓,然後靠資格證。”她按着我的手說:“我記得以前你說過你老公也喜歡小動物,你還說結婚後就要養一條大金毛呢,養了沒?”
我身子一僵,緩緩的搖了搖頭,淡淡的說:“我已經離婚了,現在連自己都差點養不起,還養什麼寵物?”
“啊,對不起。”陳雪玲尷尬的鬆開了手,“如果你有興趣的話,隨時都可以call我的。”
“嗯,我考慮一下。”
雙方互留了電話之後,她又說,記得七月七號記得來同學聚會。
之前的同學聚會,都是帶家屬參加的,有的甚至抱着baby去。
我自從跟程明傑的關係變得惡劣之後,我就沒去過了。
現在我剛說了已經離婚,她竟然還叫我去.....
我去,去參加單身party還差不多。
剛回到家門口還沒進去,又收到陳雪玲的電話,還是提醒我記得去,因爲有個同學快要出國,就當是吃送行宴。
我知道那個同學,他叫邵文斌,讀高中的時候,他是團委書記,我是組織委員。
他長得滿清秀的,又瘦又高,臉小小的,皮膚很白,那時候我們還笑他,讓他穿女裝上舞臺表演。
剛開學那會,我倆被叫去跟團委主~席開會,其他的同學還在窗口豎起兩隻大拇指,然後並排在一起。
意思就是說我倆是天生的一對.....
高中畢業之後,我倆就各奔東西,不聯繫,而且,之後那些同學聚會他都沒有出現。
沒想到現在竟然要出國了......
砰!
剛要開門進去,屋裡突然傳出一聲沉悶的聲音,像是有東西掉在地上。
我心裡一驚,難道家裡遭賊了?
我連忙輕輕的開了門,裡面又傳來了好幾聲砰砰的聲音,好像是在廚房裡傳出來的。
我偷偷的一邊拿出手機,撥了顧峻熙的號碼,一邊偷偷的走向廚房那邊。
家裡的廚房不像那些公寓那樣,是開放式的,這裡的廚房跟客廳有一堵牆隔開,我根本看不到裡面有什麼東西。
“喂,沈嵐,什麼事?”顧峻熙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家好像進賊了,怎麼辦?”我拿着電話,竄到廚房門口。
“不是吧......”
哎呀!
就在我偷偷的想要往廚房裡瞄一眼時,忽然一抹高大的身形也剛好從裡面探出頭來,兩人的腦袋就這麼撞到了一塊。
痛死了!
“是你!”我看着眼前那個同樣痛得齜牙咧嘴的顧峻熙,他身上還掛着一條圍裙。
他用手搓~着前額,齜着牙說:“不然呢,賊咩?”
“你在幹嘛,幹嘛弄得咚咚作響?”
“砍骨頭啊,買的時候忘記叫他們砍了。”
“......”
事情的結果,就是顧峻熙煮了兩個雞蛋,我跟他一人一個,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各滾各的。
滾了一會雞蛋,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四目相對了三秒鐘後,兩人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真正的好朋友,並不是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話題,而是在一起,就算不說話,也不會感到尷尬。
吃完飯後,喝一口美味可口的五指毛桃煲龍骨,我心滿意足的咂着嘴巴說:“你怎麼會有我家鑰匙?”
他瞄了我一眼,“現在才問,不覺得太遲了嗎?”
“不遲,吃完喝足才問,就算罵你也有力氣。”我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佯裝生氣的怒瞪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說,鑰匙從哪裡來的。”
“這有多難,配一條就是了。”他調皮的眨着眼睛說:“找塊肥皂,把鑰匙用力按上去就是一個模子。”
“啊!”
他怎麼連這個也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