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穿過天空缺口,從三聖界來到了原初之地,每一個人的遭遇卻各不相同,甚至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林芝韻直接被林星月誤抓了去,結果陰差陽錯,師徒相認,如今隨着當世最頂尖的混沌境大能修煉,勉強算是因禍得福。
鍾文和南宮靈落到了自在天,見識到了許多從前根本無法想象的強悍靈獸,一路戰鬥,卻也有驚無險。
珠瑪巧遇了老黑的本尊,卻失去了小明的陪伴。
林小蝶被困在海底,一路摸索,一路掙扎,至今尚未找着陸地。
至於柳柒柒和史小龍雖然落在了同一片海域之內,同樣遭受到怪物侵擾,卻又鬼使神差的連面都沒見上。
可若論誰的處境最爲平平無奇,卻無疑要數張棒棒這位“羅河天驕”。
醒來之時,他發現自己正直挺挺地躺在街邊,蓬頭垢面,衣衫破舊,身旁的地面上零零星星散落着幾枚不知什麼材質做成的圓幣。
他想要站起身來,稍稍一動,就感覺渾身上下無處不酸,無處不痛,彷彿連骨頭都要斷裂,最終還是四肢一鬆,徹底躺平,呆呆地仰望天空,思索着自己當下的處境。
“哐當!”
路上行人稀稀拉拉,大多行色匆匆,連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偶爾卻也有人會停下腳步,在他身旁扔下一枚圓幣。
不消說,堂堂靈尊高手,這是被人當成了乞丐來對待。
張棒棒是底層出身,即便如今已是修爲不俗,還貴爲“神仙”弟子,身上卻沒有什麼名門子弟的臭毛病,待到疼痛有所緩解,他毫不猶豫地收起身旁的十數枚圓幣,對於被當作乞丐一事,絲毫不覺難堪。
其實他身上還有兩顆鍾文贈予的生生造化丹,只要吃下一粒,傷痛多半可以瞬間痊癒。
可在張棒棒心目中,師父給的仙丹實在太過珍貴,每一粒幾乎就相當於一條性命,拿來應付筋骨疼痛,未免太過小題大做,那是萬萬捨不得的。
路過一家成衣鋪,他用別人施捨來的圓幣換了一身行頭,纔算是擺脫了乞丐的落魄形象,雖然操着濃重的口音,再與人攀談,倒也少受了許多冷眼。
很快,他便知道自己如今所在的,是一個名爲風男村的村莊,位於天空之城的外圍,而那種圓幣,正是此地除了靈晶之外的小面額流通貨幣,俗稱天空幣。
張棒棒並不知道天空之城是什麼,也沒有興趣知道。
當務之急,是要在這個陌生的村子裡站穩腳跟。
他伸手入懷,摸了摸尚未遺失的金剪子,登時膽氣一壯,有了謀生的計劃。
不久之後,風男村東的大街上,便多出了一個小攤,旁邊豎着一塊白布,上頭歪歪扭扭地寫着“天下第一剪,二幣剪一次”這幾個大字。
張棒棒並不懂得上古神文,就這麼幾個簡單的漢字,還是花了兩枚天空幣請了整條街最有文化的一個乞丐代寫的。
顯然,他這是重操舊業,又幹起了熟悉的老本行。
剃頭匠!
創業的過程,總是不那麼順利。
剛開始幾天,張棒棒的剃頭攤前冷冷清清,根本就無人問津。
“大哥,需要剃頭不?”
眼見兜裡的天空幣快要消耗一空,張棒棒漸感心焦,終於忍不住逮着一個頭發亂糟糟的村民問道,“大師級手藝,一次只要兩枚天空幣。”
“老弟,你是外來的吧?”
村民對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兩枚天空幣雖然便宜,不過咱們村本來就有一個剃頭匠,就是村西的阿肆,大家都習慣了去他那裡剃頭,你想要在風男村靠這個討口飯吃,恐怕沒那麼容易。”
“那又怎樣?”
張棒棒心頭一急,連忙追問道,“他收費有俺便宜麼?”
“阿肆一次收取五枚天空幣。”
那人倒也有問必答,“雖然貴了一些,不過他剃頭的水準,可比你要好多了。”
“何以見得?”張棒棒登時不服道。
“這還不簡單?從你們的頭髮就能看得出來。”
村民振振有詞道,“阿肆自己的髮型又整齊又美觀,再看看你,頭髮亂糟糟的像個鳥窩,水平高地,一目瞭然。”
“此言差矣!”
張棒棒焦急之際,腦中忽然回想起從前閒聊之時鐘文說起過的一個故事,眼珠骨碌碌一轉,清了清嗓子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剃頭匠自己沒法給自己剃頭,還不是得請別的剃頭匠幫忙?其實俺的髮型就是那個阿肆幫忙剪的,他那漂亮整齊的髮型,反倒是俺剪的。”
“這樣麼?似乎有點道理。”
村民摸了摸下巴,忽然感覺茅塞頓開,“難怪我從來沒見過阿肆給自己剃頭。”
“俺的手藝究竟如何,大哥你一試便知。”
見他遲疑,張棒棒登時來了精神,繼續拿從前鍾文教的營銷之法死纏爛打,“只要兩枚天空幣,就能享受剃頭大師的頂級服務,何樂而不爲呢?二幣你買不了吃虧,二幣你買不了上當!”
一句普普通通的宣傳語到了他口中,卻不知爲何,莫名給人一種罵人的感覺。
“那……”
好在那人神經大條,倒也並不覺得受了啥冒犯,在片刻遲疑之後,終究還是坐在了張棒棒面前的椅子上,“那就試一試罷。”
“好咧,大哥您想要個什麼樣的髮型?”
張棒棒眼睛一亮,一邊嫺熟地在他胸前鋪了塊布,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本書,攤開擺放在村民跟前,殷勤地問道,“只要這本書裡有的,隨便挑!”
“還可以自己選擇髮型?”
村民大爲吃驚,一邊翻着冊子,一邊小聲嘀咕道,“阿肆總喜歡自作主張,從來不考慮我的意見。”
待到他選好髮型之後,張棒棒立馬拔出金剪子,咔咔咔咔就是一通操作,手法嫺熟,百花繚亂,短短一刻時間,就按照書上圖片的模樣,給村民剪了個八九不離十。
“不錯不錯!”
第一位客人臨行之時,連連點頭稱讚道,“價格好,態度也好,手藝更好,以後我就認準你這個小師傅了!”
“多謝,多謝!”張棒棒低頭哈腰,無比諂媚,“常來,常來!”
事實證明,口碑是個好東西。
經過那名客人的宣傳,越來越多的村民開始光顧張棒棒的小攤,而一旦來過一次,人們便紛紛表示從今往後剃頭就只認這位張師傅,再也不願意回阿肆那裡去了。
如此一來,張棒棒的剃頭攤前很快變得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所謂福兮禍所依,生意蒸蒸日上當然是好事,可麻煩卻也隨之而來。
首先殺上門來的,就是村西的另一名剃頭匠,阿肆。
“小子,你到底懂不懂規矩?”
這阿肆看着不過四十來歲年紀,從上到下全都普普通通,沒有任何出彩之處,剛一見面便扯開嗓子大叫大嚷道,“這風男村是老子的地盤,你想幹這行,可以去隔壁湯山村試試,那裡正好缺一個剃頭匠!”
“俺……”
“還有,你這定價是幾個意思?”
不等張棒棒回答,阿肆又唾沫橫飛道,“本來所有人都能接受老子五幣一次的價格,結果被你這麼一攪和,擾亂了市場,如今客人們都要求我也跟着降價,你這不是損人不利……咦?”
罵到中途,他忽然停了下來,目光在張棒棒身上來回遊走,臉上滿是驚訝之色,彷彿看見了什麼稀奇事物一般。
“幹、幹什麼?”
張棒棒心臟猛地一跳,本能地向後退開兩步,緊張地問道,“事先申明,俺、俺喜歡的可是女人!”
“小子,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資不凡,要不要拜我爲師,學習真正的剃頭技術?”
不料阿肆接下來的話語,卻讓張棒棒着實吃了一驚,“我一定傾囊相授,絕不藏私。”
已經有了“神仙”師父的張棒棒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嚴詞拒絕了。
不料打那以後,阿肆三天兩頭就跑上門來纏着張棒棒,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更是將自己身爲TONY老師的技藝吹噓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死活要讓他拜師,竟是鍥而不捨,樂此不疲。
最後,被他纏得沒辦法的張棒棒終於咬咬牙,乾脆揣着剪子離開了風男村,打算去看一看阿肆嘴裡那個缺少剃頭匠的湯山村。
可沒想到這阿肆竟然鍥而不捨地一路尾行,不斷勸誘,兩人一個追一個跑,就這麼走了十多里路。
湊巧的是,踏進村子的那一刻,張棒棒就目睹了一名白衣人對着幾個年幼少女動手動腳、圖謀不軌的景象。
更讓他驚訝的是,這幾個女孩當中,竟然還有熟人。
“飄花宮”弟子七月。
以及師父的寶貝女兒,大寶鍾幼蓮。
“咦?”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環境裡,陡然遇見兩個熟人,張棒棒登時欣喜若狂,本能地開口問道,“七月姑娘,小師妹?好巧啊,你們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