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老,多年不見。”
雲層之上,枂莜嫺凝視着眼前這個衣着樸素,相貌平平的灰衣老者,巧笑嫣然道,“您還真是越來越年輕了,真教人羨慕呢。”
“這不是枂丫頭麼。”
鐵無敵一臉慈祥,呵呵笑道,“不但長得愈發漂亮了,這小嘴也是越來越甜哩。”
“鐵老多年閉關不出。”
枂莜嫺眸中靈光閃動,“不知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滅魔令的玉簡,你們想必也收到了吧?”
鐵無敵伸手指了指東邊,“天空之城太過厲害,老頭子可得罪不起,這不就屁顛屁顛地應召而來了麼?”
“倘若當世只有一個人敢對神女山說不,那也理應是鐵老纔對。”
枂莜嫺表情說不出的怪異,“您竟然親自出馬,實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呢。”
“想當年老頭子孤身一人仗劍江湖,挑戰天下,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鐵無敵嘿嘿笑道,“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身邊多了幾個不成器的徒弟,有了牽掛,自然也就有所忌憚,不敢再像從前那般放肆,怎麼,這一次蓬萊仙境安排參與滅魔令的,莫非就是枂丫頭你麼?那倒是巧了,你我何不同行一程?”
“本門參與滅魔令的,是清風。”
枂莜嫺搖頭否認道,“我猜其他各域多半也只會派遣神將出戰,似鐵老這般身先士卒的,還真是不多見呢。”
“年紀大了,若是再不出來走動走動,這把老骨頭都快生鏽了。”
鐵無敵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況且林北的實力到底精進到何種程度,纔敢和天空之城對着幹,甚至逼得神女山發動滅魔令,老頭子也是好奇得緊,要知道以我現在的境界,想要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並不容易,好不容易纔看見一點希望,又怎麼能輕易錯過?”
“原來鐵老是閉關太久,手癢了想要與人過招麼?”
枂莜嫺微微一笑,驚天動地的混沌氣勢自體內噴涌而出,瞬間籠罩住整片天地,“卻不知道我枂莜嫺有沒有這個榮幸做您的對手?”
“你?”
鐵無敵聞言頗覺意外,愣了片刻,突然若有所悟,哈哈大笑道,“是了是了,從前聽誰說起過,你這丫頭和林北郎情妾意,很是要好,看咱們並非偶遇,你是專程在這裡攔截老頭子來着!”
“鐵老誤會了。”
枂莜嫺臉上古井無波,沒有半點羞澀之意,只是淡淡地答道,“我和林北沒有半點關係,不過是久仰您修爲通神,劍道無雙,想要領教一二罷了。”
“一個大男人自己躲在家裡頭,卻讓女人出來拋頭露面。”
鐵無敵哪裡肯信,兀自喋喋不休道,“林北那小子還是這點出息,也不知神女山怎麼會爲了他發動滅魔令,看來多半又要白跑一趟……”
枂莜嫺卻已經沒有了繼續寒暄的意思,白玉般的右手向上攤開,掌心浮現出一個星光閃爍,璀璨奪目的耀眼光球。
毀天滅地的氣息自光球內瘋涌而出,即便是鐵無敵這樣的老牌域主也不禁微微一驚,似乎沒有料到枂莜嫺的實力已然達到如此境地。
“丫頭果然天資了得。”
他眸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口中嘖嘖讚歎道,“年紀輕輕就擁有如此實力,老頭子在這個歲數的時候,怕是還不如你。”
“鐵老謬讚。”
枂莜嫺神情不變,手中的光球卻在不斷膨脹,初時不過網球大小,如今卻已經堪比籃球,氣勢也是愈發驚人。
“不過……”
客套過後,鐵無敵突然話鋒一轉,“丫頭你當真要和我單挑麼?”
“鐵老是覺得我不夠資格麼?”
枂莜嫺不急不躁,說話間掌中的光球始終在不斷壯大。
“你可知道,境界和實力有時候並不對等。”
鐵無敵嘆了口氣,並未正面回答,“混沌境和混沌境之間,也是不一樣的。”
這一句尚未說完,枂莜嫺突然動了。
“掌上星辰!”
她猛地擡起右臂,口中嬌呼一聲,將那顆已經堪比臉盆大小的耀眼光球朝着鐵無敵狠狠懟了過去,竟是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率先發動了進攻。
這般操作,幾乎與偷襲無異,足見她也知道若是光明正大地對拼,自己多半不是眼前這個灰衣老頭的對手。
混沌境的突然襲擊,威力豈同小可?
然而,鐵無敵卻沒有半點驚慌之色,只是拔出寶劍,緩緩向前斬去。
這一劍看上去慢吞吞的,猶如慢鏡頭播放的電影一般,堪比龜速,卻不知如何,居然後發先至,精準地斬中了迎面而來的巨大光球。
一道淡淡的劍氣自劍刃表面疾射而出,居然輕而易舉地將枂莜嫺凝聚了老半天的璀璨光球一劈兩半,很快便化作點點靈光,飄散在天地之間,竟然沒能掀起半點風浪。
斬滅了光球之後,這道劍氣卻似沒有遭到多少削弱,竟然毫不停歇,一往無前,轉瞬間飛至枂莜嫺跟前。
感受到劍氣之中蘊含的可怕能量,枂莜嫺俏臉煞變,眸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驚恐之色。
這道劍氣沒有什麼絢麗耀眼的效果,更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氣勢,完全不像是出自當世第一劍修之手。
乍一眼看去,可謂是平平無奇,簡直就要讓人誤以爲是地輪高手打出來的微弱劍氣。
然而,被劍氣鎖定的那一刻,枂莜嫺卻一臉驚愕地發現,自己突然變得四肢僵硬,渾身無力,甚至連心跳都驟停下來,竟是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連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
這一刻,她粉嫩的臉蛋煞白一片,晶瑩的汗珠自額前滾滾落下,眼前的景象彷彿突然靜止,唯有那一道緩慢而暗淡的劍氣撲面而來,越靠越近,彷彿隨時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然而,無論她如何催動能量,如何用盡全力,卻依舊動彈不得,就彷彿大腦與神經被完全切斷了聯繫,任何思維發出的指令都無法傳達給身體和四肢。
怎麼可能?
我竟然連他一劍都接不下?
枂莜嫺眸中閃過不可思議之色,很快便明白過來。
這一劍看似緩慢孱弱,其中蘊含的劍意卻是玄奧莫測,舉世無雙。
自己體內的神經懾於劍氣之威,居然陷入到短暫的癱瘓之中,從而喪失了原本的功能。
望着幾乎就要劈到面門的劍氣,枂莜嫺臉上已經沒有半點血色,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瞬間充斥心頭。
決心出手阻擊鐵無敵的那一刻,她便做好了戰敗的準備。
畢竟這老兒“天下第一劍”的名頭擺在那裡,一生戰績之輝煌,更是堪稱傳奇,隱隱然有幾分當世第一高手的架勢。
就連林星月在談及這位老劍神之際,言語間也會不自覺地帶上幾分敬仰,幾分推崇。
因而枂莜嫺此行的目的,從來就不是戰勝鐵無敵。
只要能夠牽制他一段時間,爲鍾文留出而更多的準備時間,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至於什麼將老牌混沌境戰而勝之,則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可即便心理預期如此之低,她卻還是萬萬沒料到,雙方的實力差距竟然大到這種地步,自己居然連鐵無敵的隨手一劍都接不下來。
而對方甚至都沒有施展出“劍閣”的成名絕學道天九劍。
就在她心生絕望,坐以待斃之際,這道可怕的劍氣突然一滯,隨後就這麼平白無故地消失在原地,彷彿從來未曾出現過一般。
枂莜嫺大難不死,心中一陣後怕,愣了好半晌纔想起來要擡頭觀察對手。
天空中卻已是空空蕩蕩,只剩下形狀各異的白色雲朵緩緩飄浮,哪裡還有鐵無敵的影子?
顯然,是鐵無敵手下留情,及時收劍,才讓她不至於當場香消玉殞。
大難不死,枂莜嫺臉上卻沒有半點喜悅之色,反而秀眉緊蹙,憂心忡忡。
能夠這般輕而易舉地撤去劍氣,取消招數,無疑說明適才那一劍的破壞力,還遠遠不是鐵無敵的極限。
“鍾文,對不住。”
她目視西方,口中長嘆一聲,喃喃自語道,“看來這一次是真的幫不了你了。”
腦中浮現出一張總是帶着微笑的清秀臉龐,枂莜嫺不禁眉頭緊鎖,長長嘆了一口氣,眸中的憂色_久久沒有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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