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照你這樣子走法,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到不了清風山的。”
距離帝都南門以外十里路的官道上,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正在對着另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好言相勸。
“福伯,難得出一次帝都,若是不慢慢品味沿途的美妙風光,豈不浪費了這大好機會。”說話者乃是戶部尚書林家的二公子林朝風,“再說了,爹爹將這等操蛋之事分派給我,難道還能指望我辦得十分賣力麼?”
“老奴也知道少爺心中爲大小姐不平,然而父母之命終究難以違背,若是老爺真的下定決心要將大小姐許配給蕭家,即便是大小姐那位師父,也是沒有辦法阻止的。”福伯耐心勸解道,“何況老爺只是吩咐二少爺將大小姐請回去敘敘親情,多半還是要聽取大小姐的意見再做決斷。”
“福伯,你把我當成三弟那個毛孩子來哄騙麼?”林朝風語氣之中帶着一絲譏諷,“爹爹多半已經在心中應允了這門親事了,什麼請回來敘敘親情,只不過是覺得多年不見,突然就給安排了一門親事,傳出去顯得不近人情,所以才演上這麼一出,那蕭問劍我也是見過的,雖然修爲精深,高居英傑榜第二位,但是爲人冷酷高傲,不近人情,絕不是個良配,大姐若是嫁了他,只怕多半要吃苦頭。”
“感情之事,又有誰能說得清楚?”福伯微笑着道,“何況大小姐若是真的不願意,老爺莫非還能勉強她不成?”
“若不是存了強迫她的心思,我一個人去請大姐足以,爹爹何必安排你這位天輪高手跟來?”林朝風雙眼直勾勾地看着福伯,一字一句道。
“.…..”福伯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道,“二少爺已經長大了。”
“三弟或許還沒有記憶,小時候我卻和大姐最是親近,如今要我行這不義之事,雖說父命難違背,可是路上耽擱個幾日,卻也沒人能說些什麼。”林朝風冷笑一聲道,“福伯,你說是麼?”
“既然二少爺有觀光的雅興,老奴如何不奉陪?”福伯淡淡一笑,不再多說什麼。
烈日之下,兩匹獨角馬在寬敞的大道上緩緩前行,影子斜斜拖在身後,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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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小姐,都說你們商人講究和氣生財,怎麼銀環商會動不動就帶人殺進別人家裡去了,這還是商會麼,簡直比強盜還要強盜啊!”
鄭玥婷腦袋昏昏沉沉,似醒非醒之間,耳邊隱隱傳來了聊天的聲音。
“這一點我也有些想不明白,銀環商會是我們的老對手,彼此也算知根知底,雖然風格有些激進,但總的來說行事大多在規則之內,只是最近這段他們時間的作風很有些古怪,給我一種操之過急的感覺,似乎在密謀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這是上官明月的聲音,“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銀環商會背靠蕭家,若是讓天輪高手出馬擺平,可能會提前引發和蕭家的正面衝突。”鍾文沉思了一會道,“由你我來解決此事,最是合適。”
“爲什麼是我?”上官明月白了他一眼道。
“你說呢?你以爲銀環商會是衝着誰來的?”鍾文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因爲你們盛宇商行,害得婷婷的家人現在生死不知,你好意思袖手旁觀麼?”
“這.…..”上官明月本就不打算置身事外,只是最近因爲姑姑上官君怡的事情,她看鐘文有些小小的不順眼,總是喜歡有意無意地刁難他一下,“算了算了,爲了鄭姑娘,我就勉爲其難答應幫你一回。”
“除了追殺婷婷的那個地輪二層,對方在扶風城裡還有一個地輪七層、一個地輪八層、兩個地輪四層和十多名人輪級別的嘍囉。”鍾文如數家珍地道出了銀環商會的實力,“我可以應付一個地輪,剩下的三個,還需要上官小姐安排人手來解決。”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上官明月將信將疑道。
“剛纔我已經審訊過那個地輪二層了,這些都是他提供的信息。”鍾文當然不會說出攝魂大法這樣的邪異之術。
“那好吧,若只是對付三個地輪級別的修煉者,我還是可以安排的。”上官明月說着,忽然回過神來,“你、你剛纔說什麼?你可以對付一個地輪高手?”
“不才區區昨天剛剛晉升地輪了。”鍾文得意地舉起右臂擺了個強壯的姿勢,“否則剛纔怎麼能從那個地輪二層手裡英雄救美?”
四周傳來一陣驚呼,原來除了沈大錘爺孫和喬二孃幾個,飄花宮其餘衆人悉數在場。
“小弟弟,我記得你前兩天才人輪四層?”上官君怡對於鍾文的實力,還是有着清晰認知的。
“是啊,這兩天煉製了一些丹藥,吃着吃着就升到地輪了。”鍾文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淡定模樣,心中卻十分享受這種被衆多美女注目驚歎的感覺。
衆人:“.…..”
修煉這麼容易的麼?那我們這麼多年苦修到底是爲了什麼?
“鍾文,我倒也聽說過有可以提升修爲的丹藥,不過師父曾說,若是一味靠丹藥提升,會導致根基不穩,對於本身功法的理解不夠透徹,就算一時進步神速,也會影響到日後的成就。”林芝韻好心勸諫道,“修煉一道,講究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最好還是不要過分沉迷於外力的作用。”
“宮主姐姐多慮了,對於他人可能如此,你覺得我還缺少功法領悟麼?”鍾文笑道。
“這……”林芝韻想到鍾文的醍醐灌頂,一時語塞。
“鍾文,你這丹藥,我能不能吃?”柳柒柒忽然問道。
鍾文正要回答,卻聽得躺在牀上的鄭玥婷突然叫出聲來:“爹!娘!弟弟!”
衆人齊齊回過頭去,只見鄭玥婷忽然猛地坐起身來,臉上香汗淋漓,一副從噩夢中驚醒的模樣。
“婷婷。”柳柒柒連忙上前扶住她,伸手輕拍她的後背。
“柒柒。”鄭玥婷見了柳柒柒,忽然撲到她身上大哭起來,心中的委屈直至此刻方纔得到釋放。
“婷婷,事情的經過,我們已經都知道了。”鍾文在一旁柔聲道,“你放心,既然沒能抓住你,想來對面還不會傷害老鄭他們性命,我們定然會把金刀門衆人解救出來的。”
“謝謝,謝謝!”鄭玥婷泣不成聲地感激道。
“對了,上官小姐,你安排的高手,會不會使刀?”鍾文忽然眼珠一轉,有了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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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門的演武廳內,鄭公明一家三口都被繩索牢牢縛住,跪倒在地上,身後還捆着十幾名不願意背叛的弟子。
賽百威站在這一羣俘虜面前,雙手背在身後,皺着眉頭來回踱步,派出去追捕鄭玥婷的王洪偉等人至今未歸,讓他心情多少有些不愉快。
在他身後老老實實地站着三名地輪高手和一衆小弟,以及被金刀門叛徒趙天明勸降過來的十來名弟子。
“天明,在你落魄的時候,是爲師收留你,供你吃喝,還傳你功法靈技,爲師自認待你不薄,何以要這般恩將仇報?”鄭公明跪在地上,心有不甘地問道。
趙天明低頭不語,眼中閃過一絲愧色,卻又很快隱沒。
“鄭門主,你這好徒弟不願意說,我就替他講了罷,他愛慕你那寶貝女兒已經有些時日了,我只是答應事成之後將鄭小姐賞賜給他,他就毫不猶豫地投靠了咱們銀環商會。”賽百威譏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今日一見,鄭家小姐確實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姿,這小子眼光倒也不差,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生了個女兒太漂亮,紅顏禍水吶。”
說罷,賽百威得意地大笑起來。
“天明,果真如此?”鄭公明眼中露出痛苦之色,“婷婷才十七歲,爲師還沒給她定親,你若喜歡,放手去追便是,何以要背叛師門?”
趙天明猶猶豫豫道:“師父,小師妹她不喜歡我。”
“追女孩子哪有那麼容易成功,須要鍥而不捨,百折不撓。”鄭公明諄諄告誡,“你可知當年我追你師孃,花費了多少力氣,但是成功之後,卻又是何等幸福!”
“沒用的,我自知配不上小師妹,她是不會看上我的。”趙天明搖了搖頭道,“若不如此,只怕這輩子也沒有機會一親芳澤。”
“你…你個孽徒,還算是個男人麼!”鄭公明聞言氣得不行,“當真孺子不可教也!”
“鄭門主,就算他是個孽徒,不也是你教出來的麼?”賽百威聽得不耐煩道,“自己識人不明,又不擅教導,這時候再來囉嗦,有何意義?乖乖交代金刀門還有哪些財物,然後安心上路吧。”
聽這口氣,他不僅要滅了金刀門,還要做那強盜行徑,將金刀門的產業據爲己有。
“賽執事,金刀門的財產你已經搜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一些,鄭某也願意和盤托出,不求你放過我這把老骨頭。”鄭公明黯然懇求道,“唯願手下開恩,放過我的家人和弟子一馬,金刀門目前只有我這一個地輪境界,其餘衆人便是活下來,對你也造不成什麼威脅。”
“老爺!”肖氏聞言,忍不住淚如雨下。
“爹爹!”鄭齊元咬緊牙齒,拳頭捏得喀喀作響,深恨自己無能,害得家人遭受不幸。
“師父,弟子願與金刀門共存亡!”跪在地上的十多名弟子聞言,無不感動。
“鄭門主對家人和弟子情深義重,讓人好生欽佩。”賽百威面無表情,絲毫不爲所動,“只可惜賽某素來信奉‘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爲了斷絕後顧之憂,還是請你們一家人和和美美,一同上路吧。”
“賽執事,你們銀環是個商會,行事卻猶如賊寇,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鄭公明老淚縱橫。
“是孩兒無能,連累了爹孃,孩兒死後化作厲鬼,也必定不饒過銀環商會這羣雜碎還有趙天明這個叛徒!”鄭齊元失聲痛哭,嗓子都喊得嘶啞了。
“哦?小師弟,你很有骨氣啊。”趙天明本來心裡就有鬼,再被這個向來看不起的小師弟辱罵,心中的愧疚頓時化作怨恨,上前擡起一腳,狠狠將鄭齊元踹翻在地,提刀指向他的胸膛,“就你這點能耐,便是化作鬼魂,師兄我就怕了你麼?”
“畜生!”鄭齊元怒目圓睜,平日裡看似懦弱的他,在這一刻居然讓趙天明產生了一絲怯意。
趙天明惱羞成怒,又是一腳將鄭齊元踢出老遠,緊接着快步上前,狠狠踩住他瘦弱的身軀,拔刀欲砍,卻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了賽百威的聲音:“來者何人?”
他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演武廳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羣黑衣人。
這些人一個個身着黑色勁裝,頭戴面罩,手中握着長刀,進來的時候竟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當先一人冷冰冰答道:“天刀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