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五歲那年父母雙亡,很早就進入‘暗神殿’,成了殿主的親傳弟子。”風晴雨如實答道,“這具身體多半是由她在掌控,我雖然偶爾也會出來透透氣,可除了殿主墨迪笙之外,幾乎沒有和別人接觸的機會。”
她這看似漫不經心的幾句話,卻在不經意間,勾勒出了一個冰冷而孤寂的童年,聽得鍾文一陣心酸,就連黑暗料理帶來的傷害,都彷彿淡去了不少。
“墨殿主雖然做了許多壞事,對她卻真的很好,可能是愛屋及烏的緣故,他待我也十分客氣。”風晴雨接着道,“記得十二歲那年,我還曾經給他做過一頓飯呢。”
“他、他都吃了麼?”鍾文好奇地問道。
“嗯,全都吃完了。”風晴雨的回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全吃完了?”鍾文眉毛一抖,忽然對墨迪笙這個曾經的對頭肅然起敬你,“他、他怎麼評價你的手藝?”
“他說我很有天賦。”風晴雨回憶着當年的情景,“不過還是勸我說出來不易,更應該用有限的精力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要在烹飪這種小道上浪費太多時間。”
這墨老兒,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實乃人中梟雄!
一想到墨迪笙面不改色地吃完風晴雨的料理,還能煞有介事地誇出那句“很有天賦”,鍾文頓時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感覺自己實在是大大的不如。
“我、我做的菜不合你胃口麼?”
風晴雨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同時對於兩人的表現又有些疑惑不解。
在她想來,自己親手烹飪的飯菜還算可口,即便不能說是天下美味,卻也不至於讓兩人只吃一口,就不再動筷子。
“可、可能是地域差別,混亂之地的飲食風格,和大乾有些不同吧。”鍾文表情甚是尷尬,搜腸刮肚了好半天,才爲“難吃”這個詞找出了一個無比牽強的委婉說法,“你遠來是客,不如就讓我來簡單做些飯菜款待一番,也算是給你接風罷。”
“廚師哥哥,你要做飯麼?”本來無精打采的沈小婉一聽鍾文要做飯,頓時來了精神,喜笑顏開,連連點頭道,“好呀好呀,正該好好款待風姐姐纔是!”
“可、可是……”風晴雨望着自己親手製作的飯菜,大爲不解道,“這些飯菜……”
她顯然沒能理解,眼前好端端地擺放着這麼多可口飯菜,在這緊要關頭,鍾文爲何還要多此一舉,親自下廚。
“沒事,咱們飄花宮別的沒有,就是錢多得沒地方花!”
鍾文接下來的話語,卻險些讓她驚掉大牙,“在這清風山上,飯菜常常都是吃一口就扔的,浪費纔是美德!”
在黑暗料理巨大的殺傷力之下,鍾文連“放着以後再吃”之類的客套話都不敢亂說,生怕對方當真,居然被逼得直接祭出了“浪費纔是美德”這種奇葩言論。
隨後,她一臉懵逼地看着鍾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溜煙鑽入廚房之中,裡頭很快就響起了菜刀與砧板相撞的“砰砰”之聲。
不久之後,一陣陣誘人的香氣自窗內飄了出來,直教沈小婉食指大動,嘴角流涎,浩天錘一歪,險些砸在自己手上。
既然決定做飯,鍾文便不再剋制,乾脆整了一大桌子的菜,葷素搭配,色味俱全,尤其那一大鍋子金燦燦的老母雞湯上頭飄着綠油油的菜葉子和紅彤彤的枸杞,端的是無比誘惑,才一開蓋,濃郁的芳香瞬間傳遍四方,就連閉關休養的上官君怡都被吸引了過來。
至於廚房裡剩餘的那許多“風晴雨手製料理”,則早已被他悄無聲息地處理了個一乾二淨,連渣都不剩。
“來來來,風姑娘,想吃啥就吃啥,不要客氣。”
望着滿臉驚色的風晴雨,鍾文心中多少有些得意,十分熱情地招呼道,“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一樣。”
能夠親手征服一個絕色美女的胃,於他而言,無疑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像你這樣願意替女人做飯的男人,還真是不多見呢。”
風晴雨一邊驚歎,一邊緩緩伸出筷子,夾起一片碧綠的菜葉子,動作優雅地送入口中,“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樣……”
話到中途,她的表情瞬間僵硬,精緻的五官微微扭曲,美麗的臉蛋上居然流露出一絲尷尬的表情。
“怎麼了?”
鍾文萬萬沒有料到她吃了自己做的菜,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忍不住開口問道,“不合你胃口麼?”
“還、還不錯。”
風晴雨顯然並不擅長說謊,嘴上說着不錯,秀氣的眉毛卻早已擰成一團,表情和適才吃了她料理的鐘文簡直如出一轍,“可、可能是混亂之地和大乾的飲食習慣不同,還、還有些不適應。”
鍾文:“.…..”
他萬萬沒有料到報應來得這樣快,不久之前自己的說辭,居然會被風晴雨原封不動地返還回來。
難道我失誤了?
味道沒調好?
自尊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他趕忙夾起一片菜葉子塞進嘴裡,卻覺鮮香合宜,爽口芬芳,沒有半點異味。
他又瞥了眼一旁的另外二女,只見沈小婉早已如同餓死鬼投胎一般,筷子舞得飛起,即便刻意壓制,那恐怖的力量卻還是在盤子和桌子上戳出了好幾個洞洞,令人不禁擔心有這麼個費傢俱的丫頭在,飄花宮的資產到底能夠支撐多久。
而上官君怡雖然不似她那般誇張,卻也是手口不停,沉醉於鍾文烹製的美食之中,顯然十分享受。
沒問題啊?
眼見一切如常,鍾文不禁陷入到迷茫之中,一時沒想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鍾文,我、我可能還需要時間來適應。”
這時候,風晴雨紅着臉,扭扭捏捏地說道,“要不今天我還是吃自己做的菜罷。”
說罷,她款款起身,便要朝着廚房走去。
“那、那個……”鍾文面色一變,心中尷尬無比,急中生智扯謊道,“風姑娘,你做的菜甚是美味,剛纔我在廚房裡一時沒能忍住,已經都吃完了,如今只剩下後院裡那一點了。”
“哈?”
風晴雨聞言一愣,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之色,用將信將疑的目光打量着鍾文,完全不理解對方既然喜歡自己的料理,又爲何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去重新做那一大桌子菜。
何況,他的烹飪水平還是那樣糟糕。
眼見鍾文只是嘿嘿尬笑,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她無奈的搖了搖頭,決心不再多想,而是乖乖跑到後院,拿起了本打算送給鍾文的手製便當。
“這位風姑娘的烹飪水平竟然達到如此地步?”
上官君怡冷眼旁觀了這一切,俏臉上滿是詫異之色,忍不住驚聲問道,“連你都比不上她?”
“這、這個……”鍾文撓了撓頭,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不行,這等美食,怎麼也要品嚐一下。”
上官君怡好奇心起,嘴裡纔剛說了一句,整個人已經消失在座位上。
“別……”
鍾文大驚失色,待要出聲勸阻,眼前卻哪裡還有她的影子?
“風家妹子,我可以嚐嚐你做的菜麼?”
後院之中,很快傳來了上官君怡柔婉動聽的嗓音。
“上官姐姐願意賞臉,小妹再榮幸不過了。”風晴雨自然是滿口答應。
糟糕!
晚了!
可憐的君怡姐!
鍾文以手捂額,哭笑不得,暗暗替心愛的君怡姐默哀了三個呼吸。
“嘔~~~”
果不其然,外頭很快就傳來了上官君怡嘔吐的聲音。
“上官姐姐,你怎麼了!”
隨之而來的,是風晴雨慌亂無措的驚呼聲。
待鍾文趕到之時,上官君怡已是面色煞白,嬌軀打顫,跪在地上乾嘔不止,神情說不出的悽婉可憐。
倒不是她故意無禮,實在是中了北斗那招詭異的“輪迴夢典”之後,她尚未完全康復,精神狀態較之平常要虛弱不少,如今滿懷期待地想要品鑑美食,卻不料被黑暗料理狠狠刺激了一把,在身心雙重的打擊下,終於再難忍受,徹底失態。
“地、地域差異,地域差異。”
鍾文連忙衝上前去,溫柔地將她扶了起來,一邊朝着屋內走去,一邊轉頭衝着風晴雨尷尬地解釋道,“見諒,見諒。”
兩人互相攙扶着漸行漸遠,只留下風晴雨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了這位風姑娘?”直到進入上官君怡的閨房之中,她才軟綿綿地靠在鍾文身上,櫻桃小嘴湊近他耳畔,吐息如蘭,輕聲問道,“否則她爲何要以這般毒物來謀害我?”
鍾文當真是哭笑不得,只好耐心地好一通解釋。
兩人在屋裡好一通分析討論,最終得出結論。
這個作家妹子的味覺,異於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