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九劍,顧名思義共有九式劍招,乃是劍閣的不傳之秘。
自第一式“無名天地”而始,至第九式“道法自然”而終,每一招都有其獨特的風格特點。
任何一招單獨施展出來,都是不折不扣的神靈劍技,若是流傳出去,足以讓世間所有修煉者搶破腦袋。
畢竟,人族十二域中,擁有神靈品級功法靈技的可謂少之又少,甚至大多數混沌境域主修煉的,也不過是聖靈品級靈技。
即便如此,卻沒有多少人敢打劍閣的主意。
只因那位劍閣之主,天下第一劍鐵無敵的威名就如同無窮大山,壓得整個原初之地所有修煉者喘不過氣來。
人名無敵,修爲無敵,劍法更是無敵。
沒有任何一位域主敢拍着胸脯說自己能接下鐵無敵一劍,正如世間無人敢誇下海口說能接下葉天歌一斧。
因而數萬年來,這門絕學始終被牢牢掌握在劍閣手中,從未外傳。
而劍閣雖然人丁稀少,每一位弟子卻都能憑着道天九劍闖出偌大名頭,如今的首席大弟子更是高居點將評第二,距離那至高無上的混沌境,似乎也已不太遙遠。
除了最後一式“道法自然”之外,鐵無敵座下四大弟子有三人都曾認真鑽研過前八式,韓寶雕卻是個異類。
他的劍道與劍閣中的所有人都不同,走的乃是鈍劍之道。
因而整部道天九劍之中,他認真修煉過的,只有“大制不割”這一式。
鐵無敵曾對他說過,只要將這一招練到極致,天底下就沒有鈍劍砸不死的對手。
對於老頭子的話,韓寶雕一個字都不會懷疑。
畢竟,若不是老頭子將他從荒郊野外撿回血海劍域,又傳授了一身本事,他說不定早就餓死街頭。
可專修第三式,並不意味着韓寶雕不懂得其他幾式。
譬如四師妹陸輕燕最擅長的,便是眼前這招“和光同塵”。
世間不乏貪慕虛名之輩,只是見識過道天九劍的超凡威勢,便心生嚮往,偷偷模仿其招式,對外宣稱自己已然掌握了天下第一劍術的精髓,實則只得其形,不得其神,甚至連形都未必能複製出四五成。
可眼前這個白衣人不同。
韓寶雕如何看不出來,此人所施展的,乃是無比正宗的道天九劍,這一式和光同塵或許不如陸輕燕純熟,卻也中規中矩,沒有什麼明顯瑕疵。
可對方的魂力,卻比四師妹強出不止一籌。
因而這一劍的威力不減反增,已經足以威脅到在場大多數人的性命。
到此地步,韓寶雕如何猜不出來,適才所感知到的那一式“萬物不生”,多半也出自這白衣人之手。
更讓他細思極恐的是,此人站在自在天一方,卻故意用道天九劍對付各域高手,可謂用意險惡,其心可誅。
劍光散去,六大高手俱都被這驚天一劍逼退至百丈開外,身上或衣裳破碎,或血跡斑斑,傷勢輕重不一,卻無不掛彩。
六人之中,洛清風傷得最輕,青衫破碎了幾處,卻只有些許擦傷。
其次是韓寶雕,他手中樹枝被絞得粉碎,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卻多是皮外傷,並不傷及筋骨。
隨後纔是兩位黑棺使徒和焰光佛國的兩大神僧,分別被扎穿了一條手臂。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鍾文刻意爲之,黑棺使徒受傷的都是左臂,而兩個和尚被劍氣捅穿的,卻皆是右臂。
“騷狐狸,這無毛族小子是誰?”
山豬肥膘瞪大了眼睛,瞅着鍾文霸道無敵的偉岸身姿,一臉不可思議道,“實力怕是還在大貓之上,咱們自在天啥時候有了這樣一號人物?”
“說來話長。”
白靈甩了甩九條長長的尾巴,眸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詫異之色,“不過小弟弟似乎又變厲害了呢。以一敵六,恐怕連黑白都未必能夠做到。”
“我做不到。”
耳邊忽然傳來了黑白略顯稚嫩的嗓音,“這羣無毛族之中,有兩個實力不弱,就算單挑,沒有三五十個回合,我都未必能戰而勝之。”
“吼吼吼!”
隨之而來的,是老炮熟悉的怪笑聲。
“怎麼這麼晚纔來?”
白靈扭頭看去,只見小怪物正興奮地扇動着翅膀,圍着黑白轉個不停。
“路上遇見一些通靈海的半魂體。”
黑白隨口答道,“解決它們花了不少時間。”
“這一次真是被通靈海擺了一道。”
白靈眸中靈光閃動,心有餘悸道,“多虧了你的陰陽瞳,不然怕是連大王都不得不帶傷出手呢。”
“我只幹掉了十幾頭半魂體。”
黑白搖了搖頭,伸手一指鍾文道,“如果沒猜錯的話,剩下那數百萬海怪,都已死在它手中。”
“什麼!”
此言一出,莫說白靈頗覺意外,就連肥膘、長鼻和八荒亦是大驚失色,臉上無不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麼可能?”
“黑白說得沒錯。”
巨猿雷霆不知何時,已然湊到附近,一臉自豪地嚷道,“那些海怪都是被大哥幹掉的!”
“大哥?什麼大哥?”
肥膘迷茫地瞅了它一眼,“你不就是雷猿一族的老大麼?哪裡來的大哥?”
“喏,它就是我大哥!”
雷霆指了指鍾文,癢癢的一道,“我和笨龍都跟它拜了把子。”
“啥?”
衆族長一臉懵逼,表情說多精彩有多精彩。
“雷霆,你們拜把子。”
正當各族族長還在努力消化信息之際,只聽山豬肥膘突然開口道,“能不能帶我一個?”
……
原本的人獸大戰不知從何時起,已經演變成了人族修煉者之間的內戰,一衆靈獸族長反倒在遠處閒聊打屁,無所事事。
“韓寶雕,他是你們劍閣中人?”
戰場之上,堪堪躲過鍾文的強勢一劍,暴怒使者便轉頭對着韓寶雕厲聲質問道,“爲何要與我等爲敵?”
“看來劍閣已經和自在天的畜生串通一氣,蛇鼠一窩!”
一旁的嫉妒使者右手緊緊按住左臂傷口,陰陽怪氣道,“難怪你不請自來,原來是要裡應外合,置咱們各域高手於死地!”
此言一出,焰性焰海和金克利等人也不禁紛紛對韓寶雕投以懷疑的視線,就連洛清風亦是目光閃爍,神情複雜。
“放屁,他根本就不是我劍閣中人!”
韓寶雕聞言氣極,怒聲駁斥道,“還有說什麼不請自來,好像有人邀請你們黑棺似的,少臭不要臉了!”
“韓施主。”
焰海神僧雙手合十,突然問道,“適才那賊子施展的,可是道天九劍?”
“.…..”
韓寶雕表情一僵,遲疑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是。”
“道天九劍乃是劍閣的不傳之秘,從無外人習得。”
見他承認,嫉妒使徒更是冷笑連連,“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此人並非劍閣弟子。”
韓寶雕急得面紅耳赤,大聲否認道,“我也不知他從哪裡偷學的本門劍法!”
奈何這一番說辭甚是無力,反倒令衆人心生狐疑,眼中的猜忌之色更濃。
“韓師兄,還和這羣人囉嗦什麼?”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際,只聽鍾文忽然大笑着道,“如今優勢在咱們這一邊,你我何不一齊出手,把他們統統送去見閻王?”
“放屁!”
韓寶雕面色煞變,怒火攻心,忍不住破口大罵道,“誰是你韓師兄?”
“好啊,你果然是內鬼!”
鍾文這一番挑撥離間,其實算不得高明,奈何焰性神僧是個直性子,一點就燃,輕鬆上鉤,怒目圓睜,周身焰光四射,殺氣沖天,“吃老衲一槍!”
“師兄,莫要衝動!”
焰海神僧雖然修爲不如他,爲人處世卻要成熟得多,已然看出事有蹊蹺,連忙拉住師兄道,“如今事實不明,局勢不利,不如且退!”
“不錯,此人所言不盡不實,多半是在挑撥離間!”
洛清風心思機敏,並不上當,而是隨聲附和道,“此地不宜久留,洛某不才,還留了一手保命之法,諸位且隨我來!”
說罷,他足尖點地,縱身而起,食指彎曲,雙掌“啪”地合在一起,口中輕喝一聲:“兩袖清風,攜手同行!”
話音剛落,包括韓寶雕在內,衆人只覺一陣微風拂過,身體彷彿變輕了許多,忽然速度飆升,健步如飛。
竟是一門羣體加速靈技!
“走!”
到此地步,衆人再不猶豫,紛紛縱身而起,緊緊跟隨着洛清風的腳步向東疾行,直奔兩界城而去。
“哪裡走!”
眼見各域神將作勢欲走,鍾文高舉寶劍,扯起嗓子怪叫一聲,“看我劍閣絕學,道天第七式,萬物不生!”
他看似要追,卻是雷聲大雨點小,腳下一動不動,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不可名狀的笑容,竟是眼睜睜地目送幾人漸行漸遠,終至無法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