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鬼和屍體之間到底誰比較強,其實道上早有實質性的定義。我們普遍認爲在同等條件下,鬼的實力要強於屍體。而眼下對比崔鬼和頑牛卻各有千秋,崔鬼勝在速度,頑牛強在力量。兩者之間的纏鬥,以演化成一場速度和力量的對決。
崔鬼出招到變招都十分迅捷,停留間隙絕對不會超過一秒鐘。在我們眼中,他只是一道黑影,如線條般穿梭在頑牛的身上。而頑牛則是手忙腳亂,顯現出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崔鬼已經佔了上風。眼見着屍體要打贏鬼物,我不由爲之一振。同樣作爲陰店商人的我,自然也是希望屍體能夠強過那些鬼物。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有理由擡高價格了。
“頑牛,快用你的惡鬼衝撞!”站在屋頂下指揮戰局的欽爺着了急,她不甘心頑牛就此落於下風,當即改變了招數。
吱吱吱!
頑牛聽到命令後,接連發出一陣怪叫。與此同時,整個身子嗖的一聲騰躍到了半空之中。崔鬼見狀,嘶的一聲,也隨之迎了上去。崔鬼的招數不但奇快,而且連綿不絕。只要被他黏上,想要甩脫就會變得極其困難。
“崔鬼,小心防禦哦。”黛娜雖然得勢,但也不敢就此放鬆警惕。她雖然是個來自英國的女人,但卻極有趕屍的天賦。在我眼中,她已經能和李狗兒的水平相提並論。甚至還要強出那一點,正是小心謹慎的性格。這也是女人和男人之間的差別,女人陰柔但心細如髮,男人陽光卻放蕩不羈。
碰!
轉眼間的功夫,頑牛和崔鬼相撞在了一起。頑牛的力道佔據了上風,硬生生將崔鬼壓了下去。他似流星急墜一般,在夜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泛着花光驚豔四射。
轟!
落地時一聲巨響,地面被砸出了一個深坑。頑牛的半個身子已經陷了進去,牢牢地將崔鬼壓在了下面。這時,周圍凡是有人居住的房間都亮起了燈光,不消片刻又傳來抱怨聲。一時間,原本寧靜的夜間突然間沸騰了。只怕很多剛從睡夢中醒來的人都以爲地震了,該躲該藏一下子全亂套了。
“完了!”我嘆了口氣,覺得崔鬼已經被頑牛打敗了。雖然他是一具來自暗域的屍體,但終究不是鬼物的對手。屍體長得也是肉身,同樣遭受不住強有力地摧殘。
“頑牛幹得漂亮!”欽爺興高采烈地喝了一聲。
“果然是欽爺,實在是太厲害了。”小鳥緊跟着拍起了馬屁。
“吱吱吱!”就連頑牛也奉承了幾句。
欽爺習慣了旁人的吹捧,這能使得她充滿成就感。此刻,她一臉得意,擺出一副傲人的姿勢望向黛娜。
“呵呵,你以爲這麼簡單就能勝過我的崔鬼嗎?”可沒想到的是,黛娜竟然呵呵一笑,絲毫不承認自己的失敗。
“怎麼?難道你沒敗?”欽爺冷冷一笑,反問道。
“崔鬼,別讓這隻小鬼得意太久了!”黛娜哼了一聲。她面色冷峻,已沒有之前那可愛的神情。這時候看上去簡直令人又敬有怕。如果我不說她是個英國人,那麼旁人一定會以爲她來自德國。因爲,只有德國人才會嚴謹到將勝負看成唯一的指標。
嗖!
話音剛落,只見頑牛的身子陡然間開始下沉。不到片刻的功夫,他整個身子完全沉入地底。地底下又是一場激烈的打鬥,可遺憾的是我們完全看不到,只能瞧見周圍地面的波動。就像一隻田鼠在到處亂鑽,留下了橫七豎八、錯亂無章的道梗。
打鬥一直延續了七八分鐘,最後以頑牛被擲出地面而告終。只見頑牛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整個身子捲縮了起來。他原本就是個身材矮小的鬼童,可這會兒卻漸漸地萎縮成了一個胚胎。
“好你個洋鬼子!竟然敢將欽爺我的頑牛打回原形?”欽爺見狀,怒不可遏,急着要上去跟黛娜玩命。
“你怎麼那麼野蠻?”黛娜活生生被她嚇了一跳,一個機靈躲到了我的身後。
“你給我讓開!”欽爺氣急敗壞,伸出雙手猛推了我一把。
呵,沒想到她一個女孩子卻長了一身的蠻力,這猛然地一推,竟讓我栽了一跟頭。不僅如此,黛娜也被我所牽連。我整個人份量全壓在她身上了,她啊喲一聲跟着倒在地上。
“我的上帝,這女人也太沒禮貌了。”黛娜人倒在地上,卻也還不忘記抱怨一聲。
她天真的以爲兩人只是在競賽,好比是站在奧運賽上一樣。競賽時,兩人中針鋒相對、互不相讓,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然而,一旦競賽結束了,那麼雙方必須恢復友好的態度。輸的人理應要恭賀獲勝之人,這都是競賽最基本的素質。可是,她畢竟只在中國住了短短的兩年時間,有很多潛規則並不是瞭解。
她不知道在中國有句名言叫做“天下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說的是你誰都可以得罪,但千萬不能得罪品行低劣的小人以及傲嬌潑辣的女人。在他們面前,壓根沒有道理能講。
以我的經驗來分析,欽爺應該就是欽家的大小姐,在性格上與陳靈兒頗爲相似。因爲仗着自己有過硬的靠山,所以恃寵而驕,行事中往往帶着一股潑辣勁。估計,從小到大也沒人敢贏她一回。今晚成了她的首敗,而且還是輸給一個西洋的女人。這使得無法釋懷,無論如何也要從黛娜身上討回面子來。
“欽爺,你消消氣。我們有話好好說。”我不願看到事情鬧大,欽家雖然和我們不同道,但也不能得罪了。畢竟,這裡是他們的地盤,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嘛。
“消氣,她把我的小鬼打成了胚胎,你能叫我不生氣嗎?”欽爺壓根聽不進我的勸告,她越說情緒越激動。
“欽爺,頑牛受了重傷,我們還是先將他帶回去讓師傅醫治吧。”這時嗎,小鳥已經將成了胚胎狀的頑牛抱到了懷裡,然後過來拉扯了欽爺一把。
“不行,不能就這麼放過她!”欽爺一把甩開了小鳥,她得理不饒人。
“欽爺,醫治頑牛要緊啊。”小鳥當即又黏了上去。他苦苦哀求着。
欽爺聽着,看了一眼頑牛的傷勢,只見他在小鳥懷裡顫抖不已,似乎只剩下一口鬼氣了。不由得傷心起來,她眼裡泛着淚光,過去伸手摸了摸頑牛的身子,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們先帶頑牛回去,讓阿爹醫治。等到天亮之後,再來找這女人算賬。”
說着,她拉上小鳥急匆匆地離開了。
“呼!”看着他們兩人離去的背影,我不禁鬆了一口氣。眼下的麻煩暫時告了一斷落,至於其他的事情就等到天亮再說吧。或許,到了那時欽爺的父親早就將頑牛醫治好了。沒準欽爺一高興,就忘記尋仇了。
這時,我倦意也正好上來了。連連打了五六個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覺得是該回去睡覺了。
“黛娜,我先去睡覺了。你自己注意點哦。”我向黛娜打了一個招呼之後,便徑直朝旅館走去。
坐上了電梯,來到了三樓睡房。可是,剛走過老叔子的房間,只見他房門虛掩着。難道老叔子還沒有睡嗎?出於好奇,忍不住又往裡探了一眼。
“大成,你進來。老叔子有話對你說。”老叔子確實沒有睡覺,他是特特意意地在等着我。
“哦,老叔子這麼晚了,你還有什麼吩咐嗎?”我聽話,走了進去。
“你小子這回又闖禍了。”老叔子說着長長嘆了一口氣。
原來,他剛剛看到了黛娜和欽爺之間的較量,從中得知了欽爺是來自養鬼世家。黛娜叫崔鬼打傷了欽爺的頑牛,也就意味着得罪了欽家。欽家雖然沒有三大家族那麼有勢力,但他們是少有的養鬼世家,特別受到道士們的歡迎。道士們每年除了會向我們陰店購買屍體之外,也會向養鬼人收購小鬼。煉鬼和煉屍一樣,也能增進他們的功力,甚至更具成效。真要說起來,屍體的數量比較多,而鬼物的質量則是要更高一點。
“欽爺這個女孩子的性格,我瞭解,等她的頑牛醫好了,她就不生氣了。”面對老叔子的擔憂,我卻顯得不以爲然。
“這隻小鬼都被打成胚胎了,要醫好他談何容易?”老叔子說着,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杆旱菸。他吧嗒吧嗒猛抽了幾口,繼續說道:“鬼和人差不多,人有人胎,鬼有鬼胎。鬼胎是最原始的形態,當一隻已經成形了的鬼再次變回到胎形,那麼就意味着他受到了重傷。想要瞬間將他醫治好,是完全不可能的。”
“這……”經老叔子這麼一說,我立馬擔心起來。當即,睡意全無,緊張的問道:“他不會死了吧?”
“這倒還不至於,我看那小鬼的體格還是非常壯實的。看來,主人平時應該對他極爲照顧。”老叔子告訴我道。
“那就好,只要他不死就沒事。”我拍了拍胸口,逐漸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