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陸九長出一口氣。
一旁的陸山則笑道,“如何,很棘手對吧。”
陸九點點頭,“那些病症太多了,我根本分不清,而且就算對症治療了,感覺效果也不會太好,他督脈傷的太致命了。”
陸山笑道,“在醫院的時候,有沒有碰到這種開了刀的患者。”
陸九忍不住吐槽,“那可太多了,有時候給這些患者開藥,還要看他們開刀的地方經絡是不是通的,稍不注意開的藥就沒效,不過那些患者都沒有這位大叔嚴重。”
中藥喝進身體之後,是會尋經而走的,經絡要是堵塞了,藥力過不去,自然就沒有療效了。
像王力這種督脈開刀之後堵了十多年的患者,想要再次打通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打通之後,纔是治療的開始。
陸九剛纔已經算是用出了畢生所學,但也僅僅只是讓王力感覺舒服一些,然後身體不至於惡化的太快。
若不是有這鍼灸技術和燒山火絕技,光是靠中藥,陸九可能連這些都做不到。
“他們不懂,總覺得手術能治療一切,等到實在是沒辦法了,纔會來咱們這碰碰運氣,治不好也能緩解一下疼痛,這麼多年,像王力這樣的人我看的太多了。”陸山道。
陸九無奈一笑,“那可能往後還得繼續看下去。”
王力這樣的患者,可不是個例。
而且,也不知道中醫是該哭還是該笑,明明很多人看病第一時間不會去找中醫,但是等各個大醫院看完確定沒救之後,反而會跑到中醫這,來個死馬當活馬醫,看看會不會有奇蹟發生。
要說中醫沒用吧,一個個混到地獄級難度之後,就來找中醫開副本,要說中醫有用吧,簡單任務的時候,死也不來看。
都說中醫不科學,這中醫信的似乎也不太科學。
滴滴滴~
陸九剛坐下,兜裡的手機便響了起來,他仔細一瞧,發現是大學舍友打過來的。
可等他笑眯眯地接起電話時,那頭卻傳來一陣罵聲,“你特麼是不是腦子被針扎傻了?好好的醫院不待跑回老家守個破醫館?我特麼真是……”
陸九聞言趕忙將手機拉開,任由對方罵個不停。
等到聲音小了,陸九纔將手機放到耳邊,“罵夠了?”
彭炎喝道,“沒有!”
陸九道,“那你繼續,我聽着。”
彭炎咬牙切齒,“你特麼真不打算回來了?”
陸九笑道,“再說吧,話可不能說死,不然容易被打臉。”
彭炎道,“你說你抽什麼風,好好在醫院待着,以你的水平,五六年絕對能弄個主治,這不比伱在小醫館裡好?”
“你在醫院看的是什麼人?拿的是什麼工資?再看看你老家,那看的是什麼人,又能賺幾個錢?”
陸九調侃道,“喂,都是大學入了黨的,說話注意點,咱都是在給老百姓看病,可不分高低貴賤,大醫精誠白背了,你這思想覺悟有待提高啊。”
彭炎撇嘴,“你少給我扯犢子,我說的是人脈,這是社會現實,大城市終歸是大城市,這裡的資源不是小城市能比的,尤其是金陵中醫院,來這裡看病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身份,掌握了這些人脈,以後生活上麻煩要少很多。”
“你也不是剛畢業的學生了,這個道理還不懂?以後結婚了有小孩,你難道讓他一輩子窩在小城市,起步就比別人低?”
陸九笑道,“喲,都考慮的這麼遠了,難不成要結束愛情長跑了。”
彭炎語氣加重,“我特麼在跟你說正事!!!”
陸九靠在椅背上,眼神飄向外面的街道,“你也知道,我這人沒什麼上進心,除了給人看病之外啥也不會,可醫院不止這些,還有開會寫報告,整理材料等等,我實在是應付不來,再加上要處理一些同事關係,上下級關係,有時候還不得不做一些應酬。”
“你呢,說的也對,大城市是不錯,可能我本身就是在小地方長大的,到了那邊有些水土不服,所以,等我什麼時候覺得合適了再去吧。”
彭炎道,“放屁,你是應付不來嗎?你壓根就不想幹!!就你那診斷水平,幾個主治都不一定比你強,用得着你去處理什麼同事關係,上下級關係?他們巴不得你留下來,說到底你就是不喜歡醫院的規章制度!!”
“可是你要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醫院的一系列制度存在了那麼久,自然有它合理的地方,你不能因爲不喜歡就直接跑了吧,就算有,那你回來改變它啊,當逃兵算怎麼回事?”
陸九笑道,“改變?你纔是扯淡,我問你,治病救人到底是過程重要還是結果重要?”
彭炎道,“廢話,當然是結果重要!”
陸九道,“好,既然是結果重要,那麼我如果在治療患者的過程中,使用的藥物超過的國家藥典會有什麼後果?”
彭炎皺眉,一時無言。
其實中醫院很多專家教授在用藥上都會超過國家藥典限定的用量,因爲你不超過的話,方子根本就沒有任何效果,開了也白開。
這種行爲雖然不違法,但是違規,一旦被人舉報是肯定要罰款的。
很多患者被治好後,並不會去糾結用藥超沒超標,反正只要病好了就行,但仍有極個別別有用心的人會這樣。
最關鍵的是,在醫院裡,也只有一些水平高的主任啊,專家教授敢隨意超過國家藥典的用量限定,一方面是自信,還有一方面是有人保。
可這樣的人又有幾個呢?
見彭炎不說話,陸九接着道,“說到底,其實還是過程重要,患者好沒好並沒有人關心,只要你程序上不出問題就夠了,反正大部分患者已經被西醫培養的長期吃藥也算是治療,中醫讓吃個把月半年什麼的,那就更無所謂了。可我就想問,這跟網上流傳的那句‘抱歉,手術很成功,但病人不幸去世了。’有什麼區別?”
“一幫中醫坐個診,碰到一個患者就開上千的藥,你是在看病還是在賣藥?可這種行爲不但不會受到規則的處罰,反而成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行爲,呵呵,我不止一次在會議上聽領導講,要加強DIP付費改革,要加強分科建設,要深化考評體系,可就是沒有聽到要讓患者少來,甚至儘量不來醫院的倡議。”
“怎麼,怕患者少了醫院賺不到錢?笑話,倘若療效好,大部分患者來到醫院都能以極快的速度痊癒,何愁沒有錢賺?非要逮着一個人薅,非得把他們薅的家破人亡纔好!?”
彭炎見陸九說話聲音越來越大,語氣也輕柔了許多,“我承認,醫院確實有這個現象,但咱們不與他們同流合污不就行了,他們看他們的,我們看我們的,時間長了,患者自然能分辨得出誰纔是真正能治病的,像我們這樣的多了,患者用腳投票,醫院的風氣不就正了嗎。”
陸九搖搖頭,“這只是表象而已,真正的癥結不除,這些東西會一直合理的存在下去,甚至會擠佔正常醫生的生存空間,就像腫瘤癌症一樣,切了就能好嗎?適應病邪生存的環境不改變,一切手段都是徒勞。”
“我以前就說過,醫院若不是以人民的生命安全爲行醫準則,只追求程序正確,就會造成一個局面,病你沒看好,錢你還照收,那麼醫患關係會一直緊張下去,這不是一兩個好醫生能改變得了的。”
“我從來就沒有逃,我只是站在規則外面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