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鳥鳴啁啾,時值夏末秋初,天氣照樣熱得嚇人,才清晨六點多,金黃耀眼的炎日已吞噬所有城市和街道,明亮得讓黑暗無所遁形。
花以燦略皺着眉,仍不願睜開眼。她討厭這個季節,天亮得太快,又熱。
翻了個身,空氣中隱約飄來豆漿香味,這味道她聞了十幾年,很熟悉。
聽見街道上的鼎沸人聲,她以食指堵住一耳,另一手扯着卷至腰際的棉被,試圖拿棉被矇頭,再接再厲,就這麼睡過去,就可以不用去……
吱嘎吱嘎!是人體踩踏在木板上的聲音,有人在她的房間裡!
倏地,花以燦全身緊繃;她很容易沒安全感,尤其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雖然明白這時候會進來房間的只有一個人,但她還是免不了的害怕。掙扎許久,仍是不敢張開眼,豎着耳朵,直到鼻間吸入熟悉的氣味,她才鬆了一口氣。
奇怪?不是習武之人嗎?腳步聲還這麼大!
她皺着眉,有些生氣棉被怎麼也拉不動,索性不裝睡了,雙手齊拉,她拉、她再拉、她再再拉──
「妳再扯下去,我的手臂就要脫臼了。」清冷的聲音響起。
聞言,花以燦更氣,死不睜開眼。脫臼?她哪兒來的力氣?把她當神豬啊!
花以燦乾脆放棄扯被,直接將手覆在自己眼皮上,沒有棉被也是可以的。
「起來。」聲音再度響起,平板的口吻爲空氣添了一絲冷意。
花以燦佯裝沒聽見,依舊動也不動,但她覺得頭皮發麻,好冷好冷,一定是某人用死魚眼盯着她。
「還不起來嗎?」木板發出嘰嘎聲,腰際棉被一鬆,顯然此人已轉移目標。
不起來不起來,她、她不想去啊……反正她當縮頭烏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過了一會兒,無聲無息,花以燦從指縫偷覷,心裡暗想對方是不是放棄離開了,嘿嘿,那正好。
忽地,一道黑影自上而下籠罩而來,很明顯要讓她無處可逃。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陣陣清脆的聲音響起,伴隨着花以燦的慘叫。
*****
「耶?以燦,妳醒啦!哈哈哈!我就知道煙波小子有辦法!」藍色身影自長型櫃檯竄出,一邊說話一邊將手中的油膩抹去。
花以燦一臉不情願的自樓梯走下,扯着揹包的繫帶,看見父親走來,下意識往後退一步,免得被中年男子的大肚腩給撞倒。
「來,這是妳跟煙波小子的早餐。」花爸一個轉身,手上就多了一大袋早點。
花以燦停止撫摸手背的動作,自然的避開父親肥肥的手指,有些無奈的接過那沉重的一袋。
唉,她連喝水也會胖耶!這樣養她,是何居心?
花以燦呈現戰敗姿態,頹喪的往門口踱去,嗚,地獄之門。
新學校、新環境、新同學、新老師,就連新皮鞋……咬腳啊!
門口,一抹頎長的身影等着她。
衛煙波伸手自動接過她手中的早餐,看着她慢吞吞的爬上腳踏車後座,黑眸盯着她手背上或淺或重的小紅斑點,嘴角抿了下,他開口:「外套呢?」他知道她的習慣。
「喔。」花以燦想起什麼似的,放了兩個月暑假,她都忘了。龜速慢爬進屋,她認命的穿起薄外套。
她盯着晴空高掛的太陽,一陣暈眩,好熱啊!
這種天氣留在家裡多好,可以吹一整天的冷氣。
「哈哈哈,我的小燦燦,來,爸爸香一個!」花爸見女兒苦着一張臉,咧嘴而笑,作勢要撲過去。
花以燦皺着眉,一臉嫌惡地跳開,淡淡的說:「中年男子請自重。」
花爸也不介意,聞言哈哈大笑,肥厚的手掌憐愛似的要拍拍女兒的頭,還沒落下就感受兩道凌厲的目光射來。
嘖,開個玩笑也不行?小氣、小氣、真小氣!他好歹也是小燦燦的親親爸爸啊!沒尊嚴、沒地位,想哭啊。
「花家戶長,請問你是要玩到什麼時候?還不快來幫忙!」洪亮的聲音自櫃檯後方傳來,還伴隨着鏗鏗作響的鍋鏟聲。
「嘿嘿!馬上來、馬上來!」舉在半空的手放下,花爸笑着鑽入櫃檯,繼續完成加料到一半的漢堡。
「老婆,妳好凶喔!但我還是好愛妳……」花爸小小聲的說。
「閉嘴!」鏟子仍流利的翻轉着,絲毫不受甜言蜜語影響。
店裡店外的客人全神色自若,顯然是很習慣這家早餐店的作風。
「我出門了。」花以燦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外走。
「路上小心。」
「接住爸爸的飛吻!」此話一出,立遭衆人白眼。
花以燦則是舉起手往空中一揮,很顯然是拒絕某人的飛吻。
一到門口,她試圖垂死掙扎。
「我可以不要去嗎?反正才第一天……」她硬着頭皮說。
衛煙波沒有答話,冷冷的俯視她。花以燦輕嘆口氣,認分的坐上後座。
沒多久,身體已微微冒汗,迎面襲來的風也沒多涼爽,夏天啊,真的很討厭。
花以燦瞪視着衛煙波的背,陽光透過薄而潔白的制服,她看見衛煙波的背脊一節一節的隆起,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紅色的橡皮筋,臉上笑嘻嘻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橡皮筋隔着衣物打在他寬闊的背上,聲響有些悶。她如法炮製,毫不手軟。
衛煙波恨恨的回頭,向來清冷的眼底微微發亮。
「下次不要再用橡皮筋叫我起牀了喔……」微風捲起花以燦略淺的髮絲,白嫩頰上帶着得意的笑。
就這樣,開學第一天。
「喂!你一直瞪着我,都不用看路嗎?」
「我技術好。」
「……好啦!好啦!我不『啪』了,拜託你看路吧!」
「哼。」
啪!啪!啪!啪!啪!
「……」
*****
新學期第一天,按例都是發領新書或排隊測量身長尺寸,以方便訂做制服。新環境總是令人不安又興奮,期待又好奇,一羣正值璀璨年華的高中生齊聚一堂,那環境鐵定安靜不到哪裡去,教室就像鬧烘烘的菜市場,大家都忙着交新朋友,只有花以燦定格在座位上。
如坐鍼氈、如坐鍼氈,這是花以燦唯一的感覺。
唉!活該,誰教她放假兩、三個月都躲在家裡,突然要和一堆人相處,就像是被丟進馬羣的羊,那樣的格格不入。
她望了望靠窗的位子。嗚,衛煙波的座位怎麼離她這麼遠,倒黴,她坐教室正中心耶!
花以燦哭喪着臉,略駝着背,光看着這些陌生的面孔就讓她的胃微微發疼。以前班上的同學大概都選擇外縣市的學校就讀了吧!哪像她啊,貪懶,成績也不夠,想到這,她又往窗口瞄去。
「嗨!以燦!」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
花以燦嚇了一跳,差點驚叫出聲。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妳很容易被嚇到。」簡聿心一臉愧疚,指着旁邊的座位,「我坐妳隔壁。」
「新生訓練那天怎麼沒來?」簡聿心抄起桌上的礦泉水,仰頭猛灌,額上滿是汗珠,像是在外頭跑了一陣。
「我……嗯……」花以燦正要想個辦法瞞過,其實她只是單純不想來,反正還有衛煙波嘛!雖然那天他又翻出死魚眼瞪了她很久。
「妳等等,我先拿單子給承辦人員。」他揚了下手上的紅單,往講臺走去。
花以燦吁了口氣,擡起眼更仔細的觀察四周,前排同學突然傳來座位表,她連忙接下,寫上自己的姓名。覷着旁邊的班級幹部欄,她很不意外的在班長那欄上看見簡聿心的名字。
哎,風雲人物怎麼會來就讀這所不起眼的高中?
她的成績普通偏爛,理所當然的選擇比較過得去的學校就讀,而簡聿心的成績上明星高中都不是問題。
「喂,妳叫什麼名字啊?」前方的同學突然轉過頭來,雙手交迭放在桌面,大大的眼睛搜尋着座位表。
「我叫江歆寧。」她指着寫上自己姓名的欄格,「妳叫……」手指往下滑去,花以燦身體也不安的往後移,她還沒習慣跟別人這麼靠近。
「花以燦。」江歆寧在紙上點了點。
「啊?」叫她名字幹嘛?花以燦整個人黏在椅背上。
「妳認識簡聿心啊?」大大的眼笑咪咪,直盯着花以燦。
「認、認識。」花以燦點點頭。
「你們怎麼會認識?」江歆寧臉上寫滿了好奇。
「我們以前同班。」
「喔。」
見江歆寧好像沒什麼興趣的樣子,花以燦呼了口氣,以爲話題就此結束。
「妳新生訓練怎麼沒來?」
「我、我感冒。」
「奇怪,妳的名字我好像在哪裡看過耶!」江歆寧偏着頭努力回想。
「是嗎?」花以燦額頭飆了幾滴冷汗,過了兩、三個月自閉生活的報應來了,連跟女生說話都覺得不太舒服。
「座位表往後傳吧。」江歆寧拿起桌上的紙,對她晃了晃。
「嗯。」花以燦恭恭敬敬的往後遞去。
轉過身回來後,她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亂瞄。
嗚,膽小如鼠就是在說她這種人吧!連交朋友也畏畏縮縮的,真想爲自己掬一把同情之淚。
「妳好害羞喔!」江歆寧將下巴枕在交迭的雙手上,看着花以燦略顯緊張的表情,忍不住笑瞇了眼。「不過,我們是朋友了吧!」她舉起右手。
花以燦偷瞄了江歆寧幾眼,見她大剌剌伸出友誼之手還停在半空,沒有太多猶豫,直覺的伸出左手,中途想想不對,又改換右手。
朋友的手,暖暖的、溫溫的。
她有些開心,卻不太敢表現出來,見江歆寧對着她猛笑,花以燦才露出靦的笑容,她已經很久沒交新朋友了。
「待會兒的社團博覽會一起去吧。」
「好。」花以燦點點頭,有些興奮。
搞不好這次可以也說不定,她都努力這麼久了,上帝一定是聽到她的呼喚了,感動啊!
「以燦!」簡聿心從講臺走來,笑意盈盈,江歆寧見狀便轉回前方。
「好久不見,暑假過得好嗎?」簡聿心坐回自己位子上,很有興致的想和花以燦聊天。
「還、還不錯。」花以燦朝他笑了笑,畢竟簡聿心對她來說不算新環境裡的人,說起話來就顯得自在許多。
「啊,妳的頭髮又剪了。」像是發現什麼,簡聿心伸手要碰觸她頰邊的發,眼角餘光卻瞥見靠窗的位子有人站起,而花以燦下意識躲避他的碰觸。
簡聿心縮回手,看着花以燦大熱天卻還是穿着薄外套,頓時有些氣惱自己的舉動。
「對不起,我忘了妳……」他表情歉疚,手不知道往哪擺。
「沒關係!」花以燦打斷他,對簡聿心露出安慰性的笑容。
花以燦臉色略略發白,其實她剛剛嚇到魂都快飛了,原先興奮的心情,一瞬間又盪到了谷底。
簡聿心往走廊的方向望去,方纔站起的人已經坐下,若無其事的看向窗外,冷淡的神情十數年如一日。
「衛煙波啊……」他露出一抹苦笑。
*****
好熱!
花以燦一手拿着宣傳單,一手縮進薄外套裡,額頭冒出薄薄冷汗,儘可能在擁擠的大禮堂縮小自己。
「走吧走吧!我們去前面看!」江歆寧熱情的抓着花以燦,一臉衝鋒陷陣的模樣。
花以燦實在不想打壞她高昂的興致,整個人僵硬得跟石塊沒兩樣,還是低着頭往前走。
社團博覽會爲期三天,所有社團無不使出渾身解數招攬新生,現場人潮洶涌,熱鬧非凡,每個攤位都拿出大聲公盡情的吶喊宣傳,氣球綵帶滿天飛。
布袋戲社派出許多大型的素還真、一頁書、黑白郎君到處走動發傳單。燕尾服蒙面俠始終咬着玫瑰花,月光仙子逢人就說:「我要代替月亮懲罰你!動漫社誠心邀請!」
劍道社展覽劍裙、劍服、竹劍和各式各樣的護具,外加帥氣社長當門面,風靡萬千少女。柔道社直接上演防狼三部曲,魔術社噴火吞劍變兔子樣樣行。調酒社連「我要一杯『傷心太平洋之黯然消魂飯加西紅柿炒蛋不加蛋我看你調不調得出來之雞尾酒特調』」都調得出來,令衆新生爲之傾倒佩服。
整間禮堂熱鬧擁擠,莘莘學子世代傳承的力量在此展露。
忽然,臺上傳來陣陣鼓聲,電吉他開始肆無忌憚的飆音,舞臺幕簾緩慢拉開,伴隨着清亮的嗓音,表演者說:「大家好!我們是熱音社。」
原本喧鬧的人羣又更加的鼓譟,熱音社在全國性社團評比年年奪冠,早已累積無數的知名度和榮耀,許多人都等着熱音社的表演。音樂總是吸引年輕人躁鬧浮動的心,人羣漸漸的往舞臺聚集。
花以燦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她攀着江歆寧的手臂,突然希望自己幻化成一條扁扁的鹹魚,能多扁就多扁,讓她可以從人羣的縫隙中溜走,或者臭死別人讓大家離她遠點也不錯。
「哈!早點來卡位果然是對的。」江歆寧得意的笑着。
「是嗎?」花以燦有氣無力的回答。
「對啊,妳不知道我們學校熱音社很紅嗎?」江歆寧的大眼閃閃發亮,她們的位置正好在人羣前方,視線極佳。
「是喔。」她已經無力管什麼社團紅不紅了,只希望手腳還能剩點力氣,待會兒夠她爬出這個大禮堂。
「咦?妳很熱嗎?幹嘛不脫外套?」江歆寧看她額上滿是薄汗,眼神充滿疑惑。
「不、不用了,這樣就好。」脫外套?這萬萬不可!花以燦擺擺手,只希望後面的人不要推擠。
「啊!啊,妳看,龍芊芊出來了!」江歆寧興奮的大叫,花以燦卻是一臉茫然。
「妳不知道嗎?她是龍芊芊啊!」江歆寧的口吻像是在說個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шωш ◆тTk ān ◆C〇 「呃……不認識。」
「唉,也難怪妳不認識啦!龍芊芊之前跟我是同一個學區的。她啊,公主類型的人,什麼都好,聽說學校提供超大筆獎學金請她來的耶!」江歆寧喳呼喳呼,興奮得像只小麻雀。
「還有這種事?」爲了招生,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嗯,聽說被學校以高額獎學金慰留的學生,光我們班就佔了兩個。」江歆寧壓低嗓音,輕靠在花以燦耳邊說。
江歆寧的靠近令花以燦有些緊繃,但並不排斥,她嘴角上揚,心裡暗喜這真是個好現象。
「哪兩個?」其實她壓根不在意是哪兩個,反正不是她。
「一個是簡聿心,另一個就是衛煙波。」
「啊?」
「簡聿心就不用介紹了吧,衛煙波就是坐在後面靠窗的那個。」江歆寧瞄了瞄臺上的吉他手,看樣子表演差不多要正式開始了。她看花以燦都沒答腔,就判定她還在茫然。「唉,妳新生訓練沒來,難怪什麼都不知道,別想了,聽歌聽歌啦!」
主唱一登臺,現場氣氛更加沸騰。花以燦卻沒什麼心情欣賞表演,意興闌珊。
衛煙波……爲什麼沒跟她說這消息?是怕她知道以後會內疚嗎?真可惡!那傢伙……
「噯,以燦,妳不覺得龍芊芊唱歌很好聽嗎?」江歆寧聽得如癡如醉,一臉崇拜。
「嗯。」她根本不知道龍芊芊唱了什麼,只覺得她的嗓音輕輕柔柔,讓人聽了很想睡覺。
「龍芊芊跟我們同一屆耶!好多社團搶着要她,結果她選擇熱音社……」江歆寧還是左一句龍芊芊、右一句龍芊芊。
花以燦胡亂點頭,眼睛卻瞄着四周,研究待會兒怎麼走會比較好離開;光想到人潮相互推擠的畫面就讓她狂冒冷汗。
過沒多久,她的眼睛不再亂飄,開始盯着臺上的龍芊芊,看她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大將之風的魅力,也開始仔細聽她唱的歌詞,雖然她還是覺得龍芊芊的歌聲很像催眠曲。直到龍芊芊下臺換別人上場,她纔將眼神調開,望向右方的窗臺。
不見了?
花以燦踮起腳尖,朝人羣的縫隙中尋找,她剛剛纔看見衛煙波靠在窗邊,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她望着臺上拿着木吉他要表演合唱的二人組,突然好想離開。
那可惡的衛煙波!花以燦揉揉眼睛,腦海浮現衛煙波盯着臺上的眼神,唉,他也喜歡龍芊芊嗎?她撇撇嘴,沒意會到自己的不高興是從何而來。剩下的表演她也只聽進了兩句歌詞,其餘的轉身後就忘光了。
臺上的人輕輕唱着:「看妳看過的畫面,過妳過的時間……」
第一次,花以燦感到有些心慌意亂。
*****
天上的雲層越積越厚,一到下午,原本明亮的藍天馬上變成灰壓壓的一片。
花以燦揹着沉重的揹包走在紅磚道上,紅磚道上有棵菩提樹,許多排列工整的石磚因爲冒出地面生長的樹根而碎裂,她小心的跨過高低不平的石磚,停在枝葉繁茂的樹前,她曲起食指輕輕敲着樹幹,聽着因爲撞擊而發出的結實悶響,露出滿足的笑容。
幾秒後,她往後退一大步,驚覺自己現在的舉動太像自閉兒。她吐了一口氣,擡頭往上看去,光線自細密嫩綠的枝葉間灑落,輕輕貼在她臉上。
「啊,下雨了。」她調好揹包肩帶,快步往前走去,衛煙波還在前面等她呢!
結果,這條紅磚道還沒跑完,就瞧見衛煙波騎着腳踏車迎面而來。
「花以肥,快點,下雨了!」漂亮的轉了個彎,衛煙波催促着她。
花以燦倒吸一口氣,左顧右盼,害怕被新環境的同學聽見任何有關「肥」的字眼出現在她身上,還好這裡是學校後門,只有提着菜籃要去黃昏市場的婆婆媽媽經過。
「衛煙波!」她踢了他車輪一腳,以示泄憤。
「快點。」衛煙波睨她一眼。
花以燦瞪着他的後腦杓,嘀嘀咕咕的上了後座。綿密的雨絲落下,碰觸在人體身上像極了蜻蜓點水般的吻。
「衛煙波。」花以燦習慣性的開口。
「嗯?」
「我覺得、我覺得……這次,搞不好可以喔!」她臉上帶着些許興奮。
「那很好啊!」一貫的平淡語調,衛煙波看向前方的眸子微微瞇起。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這次出現在她臉上的,是滿足的笑容。
衛煙波沒有答話,漆黑的眸閃過一層薄光。
「我今天有跟江歆寧握手耶!」花以燦邊說邊看着自己攤開的掌心。
「我知道。」衛煙波嘴角微微勾起。
「衛煙波,你說我是不是快要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細細的雨飄在臉上,花以燦的短髮因爲潮溼而黏在頰邊。
「妳本來就是正常人。」他皺起眉頭。
「只有你這樣認爲吧。」花以燦撇了撇嘴角,無奈中卻帶有一分慶幸。
「花以肥,妳是不是又變胖了?」衛煙波提出質疑,清冷的眼底帶着幾分笑意。
「亂講!是書很重啦!我把書都帶回家當然重啊!」花以燦極力否認,眼角一撇,看見他側背的扁書包,很明顯的,那裡面一定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