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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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子激怒,用日語叫喊起來:宮本,你殺了我吧!你殺吧,我會記住你!

宮本太郎呆了:你是什麼人?

秀子我是日本人,你殺吧!

秀子逼近一步.宮本太郎急忙彎腰拾起眼鏡,用殘破的鏡片端詳着秀子,手直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怎麼認識我?

秀子瞪着眼睛:哼,你已經不是人了.幹着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簡直連禽獸都不如……當初,你開食雜店,門上掛的牌子還是我爸爸給你寫上的,你忘了?

宮本太郎這下真是驚訝了,手中的眼鏡又掉在地上:你是西島先生家的秀子?

秀子突然垂下頭,有些後悔……

宮本太郎雙腳一併,神色變的莊重起來,象見到上司一樣,然後低頭致意說:非常抱歉,秀子小姐,我不知道是您……說罷,他原地轉身,朝門口走去.到門口時,他又回過頭來,恭敬地對秀子說:請稍候.

秀子見此情景,茫然了.忽然,房門又開了,走進一個滿面都是笑的日本女人.她親熱地把秀子帶出房間,走進一座小磚房裡.這個女人拿出幾件日本和服叫秀子換上,秀子更覺得莫名其妙了.她問那個女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那女人只是皮笑肉不笑,什麼話也不說.

秀子把那女人給她的和服丟在一邊,就要往外走.那女人忙拉住她,說:秀子小姐,請不要走.說着,她躬身站立在秀子面前,行了個禮,面露難色地說:秀子小姐,宮本太郎對你失禮了,請多多原諒.他……他吩咐我好好照顧您.

秀子疑惑不解:照顧我?

那女人支吾着說:他。。。。。。他到縣城去了,不遠,馬上就能回來。請秀子小姐稍候。

秀子心事重重,突然推開那女人,幾步來到門前,推開門。門外站着兩個士兵,挎着槍象是站崗,攔住秀子。

那女人慌張地對秀子說:秀子小姐,你不能離開。宮本他會給您安排一切的,您有什麼事情,我可以爲您效勞。說罷,又給秀子躬身行禮。

秀子對那女人說:叫他們躲開!我要去看我丈夫,他昨晚上叫你們給殺了!

那女人哆嗦了一下,問:昨晚。。。。。。是您丈夫?

秀子咬牙切齒,說:對!你們無緣無故就殺人!秀子邊說邊往門外闖,那兩個士兵沒敢強行阻攔,竟讓秀子跑到了院子裡。院子裡幾個士兵看見秀子,眼睛放出光彩,圍攏上來:花姑娘。。。。。。

宮本太軍大大喜歡她了。

該輪到我們了。哈哈哈。。。。。。

幾個士兵把秀子圍在中間。那個女人從屋裡跑出來,邊啞着嗓子喊,邊伸手把秀子從中間拉出來,邊走邊對士兵說:不要對秀子小姐無禮!並挨着個給他們行禮,對不起,對不起。

幾個士兵愣了一下:秀子?她不是支那人!她。。。。。。什麼的幹活?

秀子掙脫了那女人的手,朝街上跑去。她要去看看滿倉,一定要去。秀子跑到大街上。身後,幾個士兵跟那女人緊追上來,沒跑多遠,秀子就看見滿倉慘死的雪地上,只留下一片紅得發黑的血跡,滿倉的屍體不見了。秀子望着雪地上的血跡呆住了,兩眼如同被釘住一樣,一動不動。追趕上來的那女人和士兵們都站在秀子身邊,未能靠前。

那個女人小心地湊到秀子面前,說:秀子小姐,請回去吧。宮本太郎已經派人把他擡到山上,埋了。

秀子擡起呆滯的目光,問:山上?在那兒?說罷,她就哭嚎起來,哭得雙腿一軟,跪倒在血跡斑斑的雪地上。。。。。。

那女人和士兵都呆了。

就在此時,一輛軍車鳴着喇叭開了過來,停在秀子身邊。秀子頭不擡,雙手使勁摳着雪地哭。。。。。。車門開了,宮本太郎和一個年輕軍官匆匆走下車來。那個年輕軍官走到秀子身邊仔細地端詳了一眼,忙用雙手把她拽起來,喊了一聲;:秀子,你看看我是誰?

秀子淚眼朦朧,看了他一眼,渾身突然癱軟了。站在眼前的,是故鄉的一位親人,伯父家的哥哥西島友三。她情不自禁地伏在哥哥身上,傷心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宮本太郎誠惶誠恐地幫着西島司令官把秀子抱上車,便一直駛向宮本太郎的家。

宮本當着西島友三司令官向秀子道歉:秀子小姐,實在對不起,本人失禮之處,請秀子小姐諒解。

那個女人(宮本夫人)接着說:是啊,秀子小姐,你就多包涵了。

秀子:對我,過去的事就過去吧,但要永遠記住。。。。。。

西島友三似乎沒有怪罪宮本對自己妹妹的失禮,但他鐵着臉,對宮本說:秀子的事情,要嚴格保密。她是叫中國人拐騙的,明白嗎!

宮本莊重地:哈依!

秀子卻說:不!是中國人救了我!西島友三瞪了秀子一眼,那兇狠的目光叫秀子心裡不由地一顫:不要亂說!他轉過臉對宮本夫婦說:宮本君,請你和夫人迴避一下,我有話要和秀子說。

宮本夫婦走後,西島友三用近乎審問的口吻詢問秀子:你怎麼來中國的?爲什麼落到這般光景?給我講一講。

秀子沒有隱瞞半點兒情況。聲淚俱下的哭述。。。。。。

復現幾個畫外鏡頭--------

秀子離家。。。。。。

在上海碼頭上。。。。。。

在司令部。。。。。。

逃出司令部。。。。。。

與滿倉闖關東。。。。。。

滿倉之死。。。。。。

西島友三垂下頭,不住地用拳頭砸自己的頭。。。。。。

秀子對哥哥說:我要去看看滿倉的墳地,我無論如何應該去看看。

西島友三猶豫了好一陣,搖頭,轉過臉對秀子說:不行。你不能去。

秀子堅定地說:可我是他的妻子。

友三有些惱火,說: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秀子,我全都明白。但是,皇軍聖戰還沒有結束,你不能再拋頭露面了。如果你想祭奠他,就在心裡面禱告吧。。。。。。

秀子哭了,哭得幾乎昏厥過去。

縣城。西島友三住處。

秀子身着日本和服,頭上用一根白色布帶把頭髮攏在肩上。秀子問西島友三:我還能幹點兒什麼呢?

西島友三:你到開拓團去,做護士。我會爲你安排一切的。

秀子不解:什麼是開拓團?

西島友三:我們大日本帝國的移民。在那裡,你可以從新開始生活。

秀子搖頭,喃喃地說:可我。。。。。。我忘不了滿倉。他死的冤枉,我真想也跟他一快死。

友三手握腰間的軍刀柄,說:胡說!木材加工所被燒,你房東那個老頭兒,還有他,嫌疑大大的!皇軍決不會容忍他們!你不要忘了,你是一個日本人!

秀子需要暫時住在友三的司令部。一樣的小樓,一樣的齊整。一樣的有士兵把守。

在司令部院裡,秀子看到了一隻貓,怎麼能有貓呢?秀子原本是喜歡貓的,還喜歡櫻花,坐在櫻花樹下,和貓玩。家鄉那隻貓是花的,這隻貓是黃的,在中國大家都管這種貓叫狸貓。

下雪了,貓兒是怕冷嗎?秀子覺得自己不該考慮貓!友三的話又在耳邊響了起來,不要忘了你是日本人,我是日本人,我是日本人嗎?我是日本人呢!

倚靠着樹,穿着乾淨的和服,打着粉的臉龐上有兩道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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