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錄製還沒有開始,也沒有鏡頭對着拍攝,霍溪眠自然不用維持什麼人設。
何況即便是在公衆視線下,她也一直都是京圈大小姐的作風,我行我素。
即便她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她的粉絲也只會吹捧她性子直。
夜挽瀾正在摩挲着左手腕上的手鍊。
昨天晚上她和方清梨去逛古城,恰巧見到有一位老奶奶正在賣編織手鍊,於是一人買了一條。
手鍊看起來很樸素,但全是工藝,值得收藏。
“聽到沒有?”一直沒得到回覆,霍溪眠有些不耐煩了,“跟你說話呢,有沒有一點禮貌?”
“多慮了。”夜挽瀾終於轉過頭,微微一笑,“我有愚蠢恐懼症,不會和這種人有任何接觸。”
她對蠢貨,一向沒有任何耐心。
霍溪眠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幾秒後,她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在罵她,怒意頓生,冷冷地說:“我給你一個向我道歉的機會,現在,立刻,馬上!”
“霍小姐,這裡可不是雲京,也不是霍家。”李教授冷冷開口,“你在這裡耍什麼大小姐的威風?昨天難道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霍溪眠一噎,空有怒火卻無處放。
沈、李兩位老人都是雲京大學的名譽教授,還授封了院士,在神州學術界的地位極高。
即便是霍家主見了二人,也要恭敬行禮。
有這兩位老人護着,夜挽瀾倒是好運氣!
導演只覺得頭大,他不過是剛走一會兒,霍溪眠這位祖宗又開始鬧騰了。
如果不是因爲霍這個姓,他真的不想和霍溪眠合作。
可沒辦法,霍家也爲這一次的節目出資極多,導演只能期待着正式拍攝的時候,霍溪眠不要再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夜小姐,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導演擦了一把汗,壓低聲音說,“霍家人的脾氣都挺古怪的,請您見諒。”
“古怪?”夜挽瀾淡淡地說,“那還真是配不上霍這個姓。”
昔年,八千神策軍爲守神州盡數戰死。
這些弟子成家的也極少,只剩下一小部分弟子有後代。
這些後代爲了紀念神策軍統帥霍驚羽,便改姓爲霍,這纔有了霍家。
她和霍驚羽接觸不多,但是鶴迦卻會經常和霍驚羽探討兵法、切磋武藝。
和燕王一樣,霍驚羽也是少年從軍,加入神策軍。
他僅僅只用兩年的時間便擊敗了當時的掌門人,成爲了神策軍的統領,風姿無雙。
不僅如此,更在武林大會上擊敗了數位老一輩的江湖名者,從此奠定了強大的地位。
霍溪眠,配不上霍驚羽的霍。
導演嚇了一跳:“夜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講啊,你是不知道霍家的地位,也就只有項家能壓他們一頭了。”
“導演,放心。”夜挽瀾笑容淡淡,“我不會讓你的生命出現任何問題。”
導演:“……”
他怎麼覺得,日後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等着他呢?
他得提前做個心理準備!
霍溪眠的心情極差,忽然開口:“祁雲照。”
“溪眠?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祁雲照有些受寵若驚。
“你覺得她如果進娛樂圈,成就會如何?”
“這……”祁雲照猶豫了一下,“她的外形條件非常好,只要有一定的曝光資源……但是娛樂圈還是要看實力,她哪裡有你的演技?”
話雖然這麼說,霍溪眠卻沒有感到任何安慰,反而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強。
與其放任夜挽瀾成長,不如在她萌芽期就將其扼死。
霍溪眠的眼神冷了幾分,心裡正在盤算着計劃。
這個時候,沈葉秋和徐清雨兩位老戲骨也到了。
“諸位老師都已經到了,那麼我們就開始吧。”導演拿着大喇叭,“請老師們放鬆,今天只是遊覽,我們是遊客,諸位不要有太大的心裡負擔。”
純歷史類節目並不好拍,不僅要考慮到歷史的嚴肅性,還要考慮到時代的活潑性。
只有將兩者巧妙地結合起來,才能夠讓節目被廣大觀衆所接受。
永寧公主這個歷史人物,恰巧是能夠讓觀衆最快融入節目的人。
在場的七位嘉賓,哪怕是高考只考了三百多分的祁雲照,也都對永寧公主的事蹟如數家珍。在導演的帶領下,一行人進入永寧宮內,先抵達了前殿。
永寧宮佔地面積極廣,比燕王府還要大,但卻並不奢華。
建築雖然樸素卻不失大氣,殿內亦有能工巧匠繪製的壁畫。
導演一邊介紹,一邊讓嘉賓們進行瀏覽。
夜挽瀾擡起頭,看向穹頂。
重回永寧宮,這裡的一草一木卻已經不是當年的模樣了。
便是三百年前的她也不會想到,日後她的行宮會成爲熱絡的旅遊景點。
但這樣反而是最好的結果。
行宮是死的,但若能夠成爲一種精神文化寄託,那麼就活了。
“可惜那幾個飾演永寧公主的演員,到現在還都在被罵呢。”一旁,徐清雨搖了搖頭,忍不住感嘆一聲,“此等歷史人物的風姿,也只能從史書中窺見一二了,哪裡是影視劇能表現出來的?”
即便她已經是大滿貫影后,又正在衝擊國際影視界,也萬萬不敢去碰永寧公主這樣的歷史人物。
曾有幾個寫大寧朝的本子遞到了她的手上,她也全部都推了。
不是因爲她怕出演後傷及到自己的名譽,而是她本就對這些傳奇的歷史人物抱有敬畏之心,不敢褻瀆。
夜挽瀾從前殿大門出來,稍稍偏過頭,看了一眼東方。
風從樹葉間穿梭而過,輕輕地將女孩的裙襬吹起,彷彿跨越了數百年的歲月時光,讓人夢迴空前強盛的大寧朝。
徐清雨的心不由一震。
在剛纔那一瞬,她竟然從這個極其年輕的女孩身上看到了一種凌厲的帝王之感。
被譽爲皇帝專業戶的那位老戲骨,也沒有這樣的眼神。
她有些失神地看着夜挽瀾,連夜挽瀾走近都沒有察覺。
“徐老師?”夜挽瀾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出聲,“您有哪裡不舒服嗎?”
徐清雨猛地回神,意識到她失態了。
作爲一個影后,她早已能夠將情緒修煉到不會外露的層次。
“我沒事。”徐清雨搖了搖頭,聲音溫和,“小挽瀾,真的沒有興趣進娛樂圈嗎?我的一個導演朋友剛好明年要拍一部古裝電影,我覺得你非常合適。”
女孩的身上有一種淡定且從容不迫的氣質,隱隱間卻又鋒芒畢露。
這樣的靈氣,正是娛樂圈所缺少的。
“多謝徐老師的好意了。”夜挽瀾婉拒,“我來參加這一次的節目,是因爲我對歷史很感興趣,能夠近距離接觸文物,並不是因爲我要進娛樂圈。”
徐清雨有些可惜,她也知道夜挽瀾並不是欲擒故縱在說假話:“那好,不過你要是以後有意,隨時可以聯繫我。”
夜挽瀾頷首,繼續向前走去。
沈葉秋顯然是聽見了兩人的對話,上前兩步,和徐清雨並肩走,笑道:“怎麼,動了愛才的心思了?”
“先前是有愛才之心。”徐清雨說,“但是我突然發現,她適合更大的舞臺。”
沈葉秋點點頭:“所以說以後還是不能聽信一面之詞,只有真的見到人了,才知道她是什麼樣子。”
在來鳳元城之前,他也聽到了不少有關夜挽瀾的流言蜚語。
但直到見面接觸後,才知道夜挽瀾並不是網上說的那樣不堪。
從前殿出來後,衆人又來到了一處偏殿。
這處偏殿十分僻靜深幽,周圍有竹林環繞,亦有假山流水,是一處避暑的好地方。
“這是永寧公主的琴房。”導演介紹道,“史書記載,永寧公主和天音坊掌門林梵音乃是至交好友,一同在天音坊太上長老門下學習,兩人的琴技都極高。”
“永寧公主曾在這裡撫琴。”沈教授接話道,“不過比起古琴,她更擅長的還是琵琶,昔年燕王班師回朝,作爲胞妹,永寧公主在城樓上彈琵琶迎接。”
節目組還專門在琴房裡放置了一把古琴和一把琵琶。
這兩把樂器都仿造了永寧公主曾經的用品。
夜挽瀾彎下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琴絃。
“你碰什麼碰?”霍溪眠開口,“雖然是仿製品,但沒讓你碰吧?你會琵琶嗎就碰?”
“我們有專業的琵琶手,也有演奏環節。”眼見事情不對,導演急忙開口,“霍老師,夜小姐,這個得等一會兒,他們——”
夜挽瀾掂了掂琵琶,淡淡二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