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局棋，每一個棋子的確都在按照夜挽瀾所佈置好的那般在既定的棋盤上行走。
但事無絕對，算無遺策這四個字只要是人，那就無法做到。
所以，惟一出了紕漏的是蘇含煙真正的性格竟然如此陰狠，蘇凝香與其相比，也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幸好她來得及時，蘇雪青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但這筆賬，她也算在蘇含煙的頭上了。
相比較夜挽瀾的淡定從容，蘇含煙就沒有那麼冷靜了。
因爲這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阻止她的人竟然不是跟她一樣的老人，而是一個極其年輕的女孩。
這個女孩，白日裡她在觀戰的時候也曾見過——
夜、挽、瀾！
“是你？”蘇含煙雙手緊握住輪椅的把手，已然蒼老渾濁的雙目死死地盯着夜挽瀾，“怎麼會是你？”
蘇慕風說，夜挽瀾此人一定隱藏了什麼，絕對不像表面上所展現的那般簡單。
蘇含煙留心了，但是卻並不在意。
就算她如今已經到了苟延殘喘的地步，也不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可以威脅到的。
她經歷過三百年前那個英雄輩出、武學巔峰的浩瀚江湖，知道如今的五大世家比起昔年那個時期，要差得太遠太遠了。
就算是林十鳶想要動蘇家，只要她蘇含煙不同意，那麼林十鳶就動不了。
蘇含煙，就是蘇家如今最大的一張底牌。
所以如果不是動搖了蘇家根本的大事，蘇含煙絕對不會現身。
這一次家主挑戰太過出人意料，蘇含煙隱隱有種事情要時空的感覺，不得不提前現身，將家主之位直接交到蘇慕風的手中。
可現在，蘇含煙卻有些迷惑了。
夜挽瀾？
難道，一直教導蘇雪青的就是她？
“是我。”夜挽瀾的目光淡淡掃過蘇含煙，“沒想到，你現在已經這麼老了。”
蘇含煙在太乙宮的存在感雖然不高，但夜挽瀾卻也有印象。
印象中的蘇含煙也是一個美人胚子，頗有江南煙雨那種朦朧美。
可現在，她面容蒼老，眼窩深陷，皺紋滿面，像是一張張蜘蛛網，幾乎已經辨別不出曾經的美人面了。
“你什麼意思？”蘇含煙卻最聽不得她的容貌被如此點評，幾乎是瞬間激動了起來，“你是誰？！”
容貌也是她最重視的東西。
對於太乙醫者來說，讓青春停留是很簡單的事情。
只是她爲了能夠活的更久，不得不捨棄一些東西。
“找死！”蘇含煙怒不可遏，她的手在輪椅上一拍。
“唰唰！”
竟是十根銀針齊發，破空而來，急速朝着夜挽瀾攻去。
這一招，哪怕是醫武雙修的蘇慕風都無法躲過。
但夜挽瀾不同，她這一世本就適合練武，而她的醫術也在時間循環的九百九十九年內精進了不少。
銀針飛掠的速度雖快，但以夜挽瀾的眼力，卻能夠清楚地看見每一根銀針的飛行軌跡。
於是，在蘇含煙看來，女孩只是輕輕地側了側身子，向前走了兩步，就避開了她這這一擊必殺之招。
蘇含煙的瞳孔瞬間放大了：“你……”
這不可能！
蘇慕風早早就將夜挽瀾的資料遞到了她的手上，因爲資料太過無趣，她也只翻看了一遍。
什麼高考文科滿分狀元，什麼《典藏神州》吉祥物……這些世俗之物在真正頂尖的圈子裡，根本是不值一提的東西。
雖然夜挽瀾被林家接了回去，可一直沒改姓沒登族譜，說明在林家也不被重視。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擋得住她的攻擊？！
夜挽瀾又上前一步，她輕輕地拂去肩膀上的灰塵，淡淡地笑了一聲：“真可惜，三百年了，你還是毫無長進，修爲不行，心智不行，這樣的你，有什麼用呢？”
對於每一個人來說，時間都是最重要的東西，足夠多的時間，可以讓一個人學習足夠多的技能。
但蘇含煙除了年齡增長了，其他的卻沒有太大的提升。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蘇含煙感覺到自己的神經都在發燙，隱隱間已經有了崩潰的趨勢，她用沙啞的聲音嘶吼着開口，“我認識你！我一定認識你！”
可她搜遍了她的記憶，卻又根本找不到夜挽瀾這一號人物。
倘若真的是跟她曾同處於一個時代的人，怎麼可能還如此年輕？
她不接受！
“三百多歲的人了，性情卻還如此不沉穩。”夜挽瀾一步一步向着蘇含煙走近，“雲輕在十六歲的時候，你就已經比不過了。”
水雲輕！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根針一樣，瞬間刺入了蘇含煙的心臟之中，她的神情也恍惚了起來，帶着幾分痛苦。
也是這一刻，夜挽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扣住了蘇含煙的手腕。
幾秒後，夜挽瀾的眉目舒展開來：“原來如此。”
蘇含煙的確非常狠，她在自己的身體裡種下了一百零八根針，其中三十六根爲金針，七十二根爲銀針。
這一百零八根針釘在了骨頭裡，強行進行續命。
但僅僅靠着針還是不夠的，還需要足夠多的藥物。
並且，蘇含煙每個月都會飽受針刺之痛，她無法行走，就這樣過了三百年。
“你的毅力，如果放在正事上，想必可以取得不小的成功。”夜挽瀾垂眸，看着緊緊地咬着牙的蘇含煙，“可惜，沒有如果了。”
“嗡——！”
蘇含煙卻突然暴起，輪椅在空中翻轉，又是數根銀針射出。
早在她動了的那一刻，夜挽瀾就已經覺察到了濃烈的殺意，她也在瞬間後撤，足尖一點，跳到了房檐上。
而下一秒，她先前所站的位置，數根銀針已經插了一排。
“我……我不管你到底是誰，又是什麼妖魔鬼怪！”蘇含煙的面容猙獰，“想殺我，你還是等下輩子吧！”
她想走，神州大陸就絕對沒有人留得住她！
她的所有痛點，都被夜挽瀾戳中了！
她又豈能不恨？
“我從來都沒說我要殺你。”夜挽瀾微微一笑，“清理門戶這樣的事情，當然還是要交給你們宮主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