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殺招雖然遠遠不及《破陣樂》這樣一旦施展出來,結局便是有死無傷。
可夜挽瀾沒有動,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波動半分。
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內,以一種無悲無喜的目光看着林十鳶。
“當——!”
在接觸到林家宅子大門的那一瞬間,竟然彈反了開來。
這一幕讓林十鳶也沒有準備,但她內力修爲本就深厚,就算是如此猝不及防的反擊,她也一揮袖,直接將音波給打散了。
空氣似乎又波動了一下,但什麼也沒有發生。
“嗯?”林十鳶的眼神微微一變,“蓬萊觀的護體罩?”
護體罩是蓬萊觀的一種法器,可以格擋物理攻擊。
其實護體罩是極其簡陋版的金剛罩,無法做到像金剛罩那般全抵擋,且有着次數限制。
抵擋的次數多了,護體罩便會因爲壽命耗盡而崩裂。
但即便只是簡陋版的金剛罩,製作起來也十分麻煩,林十鳶沒想到,她竟然會在這裡看到護體罩。
金剛罩可是蓬萊山三大護山法器之一,被譽爲最強防禦法器。
昔年,蓬萊仙者與北溟術者一起下山抗敵,金剛罩曾保護了一城的百姓。
之後,這金剛罩到底是碎了,還是失蹤了,亦或者是被敵人掠奪而去,已不爲人知。
有人說,以蓬萊聖女月箏和北溟教主星昀逼近於仙人的能力,絕對不可能就這麼死在了這場萬軍之戰中。
可至今,也沒有人再見過他們,蓬萊和北溟兩派更是沒有正宗的傳承留下。
蓬萊觀雖然取了“蓬萊”二字,可無論是蓬萊觀主還是少觀主星月,所修的道術都是神州千年前傳下來的,並非更深層次的蓬萊術法。
林十鳶的眼神深了幾分。
看來,在《典藏神州》這部節目的拍攝期間,夜挽瀾也成功的和蓬萊觀少觀主星月搭上了話。
林十鳶接觸過星月,其爲人的性情十分古怪,恐怕也是因爲由老頑童蓬萊觀主一手帶大。
能讓星月將護體罩拿出來,可見關係還不只是同一個節目組裡的同事關係。
由此,她需要重新對夜挽瀾的綜合實力進行一個評估了。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蘇雪青擊敗了蘇凝香,掌控蘇家。
“京中女諸葛,的確見多識廣。”夜挽瀾微微一笑,“反應不錯。”
明明是誇獎的話,但聽在林十鳶的耳朵裡卻有些刺耳,還有某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幾秒的時間,林十鳶終於回味出了這股古怪從何而來,因爲她竟是嗅出了幾分“班門弄斧”的意味。
像是一個智謀和武力都在她之上的人,如此評判她。
夜挽瀾?
林十鳶自然她不會輕敵,獅子搏兔,亦要全力,但這並不代表誰都可以踩在她的頭上。
“現在你可以進來了。”夜挽瀾擡手,神色淡淡道,“坐。”
林十鳶聲色不動,她側頭:“坐就不必了,我只是來見見你。”
夜挽瀾嗯了一聲,神情也未有任何變化:“現在你見過了。”
林十鳶忽然笑了笑:“不錯。”
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和夜挽瀾碰面。
但是,她卻完全無法從夜挽瀾的臉上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沒有畏懼,也沒有恭敬,更無喜怒哀樂。
真的有人能夠將情緒完全藏住麼?
她修心修到現在,自問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這就是如今林家的繼承人?”花映月在一旁打量着林十鳶,沉吟片刻,問謝臨淵,“我接觸的天音樂者較少,也未曾去過幾次天音坊,劍聖以爲如何?”
沉默了有片刻,謝臨淵緩緩道:“驚才絕豔,天賦綽約。”
“哦?”花映月挑起了眉,“竟然能讓你有如此評價?”
謝臨淵作爲最後一代劍聖,本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謝臨淵頷首,接着道:“心性也極佳,是能成大事者,但——”
“但?”花映月看他,等待着他的轉折。
“但其心刻毒,非正道。”謝臨淵神色淡淡,“不可與阿音相比。”
“梵音掌門的心境,能與之相比的人太少了。”霍驚羽笑了笑,“所以也只有她,才能夠將《破陣樂》完整地演奏出來。” 《破陣樂》是天音樂法中的第一殺曲,本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可如若有一個琴音不穩,不僅無法擊殺敵人,還會導致經脈俱斷,走火入魔而亡。
“然也。”謝臨淵若有所思道,“秦王問我如何評價梵音的這位繼承者,我自是認可她的天賦、能力和智謀,但如果沒有用到正道上,終究不得長久。”
霍驚羽深以爲然:“但的確也會成爲公主殿下一個有力的對手。”
“本王卻覺得不盡然。”花映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阿瀾的段位,遠遠在她之上,你們看着吧。”
“既然來了,那就喝杯茶再走。”夜挽瀾擡手在空的茶杯裡倒了一杯茶。
林十鳶接過,直接一飲而盡:“好茶。”
夜挽瀾巋然不動:“不送。”
而林十鳶還真就起身,離開了。
看到這一幕,花映月的眉頭也微微地皺了起來。
雖然只是話語上的交鋒,但這個林十鳶還真的並不簡單。
外面。
“十鳶小姐。”一個青年悄無聲息地出現,抱拳恭敬道,“屬下前來接您。”
“不用這麼擔心,夜挽瀾還傷不到我,但的確讓我有意外的地方。”林十鳶淡淡道,“通知太上長老和三位供奉,接夜挽瀾回林家。”
青年大吃了一驚:“她竟然敢和您動手?”
“自是不敢。”林十鳶說,“所以她的待遇也自然不會和林沁一樣,從普通的子弟做起,要參加一年一度的考覈,方可晉升。”
青年會意:“屬下明白。”
林十鳶回過頭,眼眸微微眯起。
還有一件事,她並沒有說出來。
方纔,她在林家宅子的時候,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窺視她,但她卻找不到視線的來源,這讓她有一種悚然的感覺。
難道,夜挽瀾還隱藏着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
那麼,她就更需要將夜挽瀾接到林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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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瀾,真的要去林家嗎?”林懷瑾十分擔憂,“你奶奶走之前,她……”
“叔叔,您心裡是清楚的,我必然要去林家。”夜挽瀾笑容淡淡,“不僅僅是爲了奶奶的遺願。”
她爲的,永遠都是神州。
“唉!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林懷瑾苦着嘆氣,“我是心疼你啊,阿瀾。”
許佩青的眉眼間也浮起了一抹焦慮之色:“阿瀾,不要硬撐,一定要首先以自己爲主。”
“我知道的,嬸嬸。”夜挽瀾握住她的手,“我保證,至少每週回來看你們一次。”
她也沒帶什麼東西,只帶了一把很普通的古琴。
也如夜挽瀾所料,不過兩個小時,林家便派了人來請她。
許是林十鳶提前交待過了,來的人十分恭敬,不敢有半點的輕視。
終於,夜挽瀾踏入了雲京林家的領地,也分到了一間院子。
她剛剛將古琴放在了石桌上,便已有不速之客上門。
這是每一個新子弟的待遇。
由老子弟考察新子弟,看看是否可以收到麾下。
“夜挽瀾是吧?你以爲你和林沁小姐是表姐妹,就能有一個待遇了?”爲首的少女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眼,“很可惜,你只是一個普通子弟,我是嫡系,我說什麼,你就得聽什麼。”
夜挽瀾並沒有理會,只是拿出紙巾,擦拭着琴絃上的灰塵。
“叫你呢,你聾了嗎?”少女的聲音厲然了幾分,“還不快過來,這就想討打了嗎?”
夜挽瀾依然充耳不聞。
少女被激怒了:“我看你是找打!”
聽到這句話,夜挽瀾終於停止了動作,擡起了頭。
“怕了吧?”少女擡了擡下巴,“怕了就快點過來,讓我看看你夠不夠格入我麾下。”
夜挽瀾神色平靜:“不用,你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