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語調也沒有任何起伏，彷彿只是平靜地在說今天去茶樓喝上一杯茶。
“！”
霍雲凌的瞳孔驟然一縮，猛地和夜挽瀾的視線對上了。
女孩的雙眸是一種深邃的藍，在太陽的照耀下，宛若泛着金色淡光的大海，一時讓人有些難以直視。
她的美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彷彿雲間霧，山上雪，哪怕努力地伸出手，也無法碰到。
因爲霧和雪都不屬於大地，轉瞬就會消散。
霍雲凌想要從夜挽瀾的臉上看出玩笑的意味，但卻並沒有。
他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地笑了一聲：“夜小姐可別說這種話，你是林家人，只能學天音樂法，就算你嫁給我，神策槍法你也學不了。”
在霍雲凌看來，夜挽瀾這句話是在試探他，神策槍法能不能外傳罷了。
“哦？”夜挽瀾笑容淡淡，“不能同時學？”
“當然不可。”霍雲凌說，“林家難道沒有教過你，六大門派武學都十分霸道，絕對不可能相融。”
夜挽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你可以走了。”
霍雲凌的眉眼間有着忿怒一掠而過，但這是林家，他也不能大動干戈，只得出了院子。
“阿瀾會神策槍法，我倒不意外。”項鳴玉很欣慰，“當時你便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這一世你能夠凝聚內力，這些武學對你來說自然輕而易舉。”
對於江湖人來講，永寧公主的恐怖之處在於只要是她看過的武功，她就能夠點出此武功的破解之法。
雖然她無法修煉，但也給不少人帶來了壓力，因此追殺者無數。
“對了，霍兄啊——”謝臨淵挑了挑眉：“你若與這一世的小師妹比一比，誰的武功更強？”
“不用公主殿下出手，霍某自願服輸。”霍驚羽笑，“公主殿下，自然要當這個世間的最強者。”
“他就是個馬屁精。”謝臨淵冷哼了一聲，“沒有原則的男人。”
花映月瞥了他一眼：“霍帥實話實說，怎麼就成馬屁精了？我看是有人嫉妒吧。”
謝臨淵：“……”
他纔沒有！
霍驚羽並不會和謝臨淵拌嘴，他偏頭問夜挽瀾：“殿下，您可也看出來了，此人身上的那股陰寒之氣？”
“嗯。”夜挽瀾淡淡地說，“眉宇間泛着青色，不是修煉了某種陰寒邪功，那麼就是接受了邪惡之人的內力。”
“可他卻也練了神策槍法，此陰寒內力必然與神策槍法相沖。”霍驚羽道，“此人的壽命，絕對不會太長。”
這也是夜挽瀾在思考的一個問題。
霍雲凌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方纔試探霍雲凌，卻沒有得到足夠的信息。
那麼今晚，便去霍家走一趟吧。
**
是夜，霍家。
“大哥，二哥的腦子絕對是被驢踢了！”霍雲歸萬分不解，“他和你打什麼？你都成爲少家主多少年了，連我都沒想着挑戰你的地位。”
霍雲弈冷冷地看了霍雲歸一眼：“不會說話，就把嘴巴閉上。”
霍雲歸立刻閉嘴。
但不過幾秒的功夫，他又開始叭叭了：“不行啊，大哥絕對不能夠讓他娶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是我的！”
霍雲弈：“……”
霍雲弈忍無可忍，將霍雲歸扔回了他的院子裡。
他也還在想霍雲凌身上發生的事情，夜挽瀾所說的事出反常，到底又是什麼？
“大哥，既然滿心疑惑，爲何不直接前來問我？”一道聲音在霍雲弈的背後響起，“我可全然不信什麼殺星入命，容祈早上救了你一次，現在只有你我二人，可救不了了——”
“嘭！”
話音未落，霍雲凌已經直接出手，並且直直地攻向霍雲弈的背部命門。
“轟！”
聲音爆裂，地面瞬間凹陷了下去。
霍雲弈雖然及時避開，但還是被突如其來的掌風傷到了。
霍雲凌的背後偷襲，的確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纔剛穩住身子，下一秒，霍雲凌又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嗙”的一聲，霍雲弈整個人都被按在了牆上。
而這一刻，他竟然感覺到他的內力像是流水注入到了大海里，被悄無聲息地溶解了。
霍雲凌的手又是一甩，將霍雲弈甩到了一面圍牆上。
“咔嚓”一聲，圍牆應聲而裂。
“大哥，早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霍雲凌大步向前，脣邊露出了殘忍的笑，“我會向你發出挑戰，就說明有實力，你怎麼這麼愚蠢？”
霍雲弈撇過頭，吐出了一口血，感受着體內五臟六腑的翻滾。
方纔他和霍雲凌交手，對方的內力雄厚至極，絕非十年二十年就能夠練出來的。
修煉神策槍法這至陽武學，能夠清晰地鑑別出其他陰寒氣息。
霍雲凌的內力裹挾着極陰極寒的氣息，這與他的內力屬性相反。
但因爲比他的內力要深厚，所以在方纔交手的時候，他受到了極大的反噬。
可霍雲凌身爲霍家子弟，應該是至陽武功，這內力，絕對不屬於霍雲凌！
霍雲弈的眼神沉了下來，呼吸也慢慢地變得粗重。
“夜小姐真是好本事，竟能讓大哥你也對她另眼相待。”霍雲凌瞥了一眼靠在牆上的霍雲弈，“小的時候，大哥你就處處壓我一頭，我想要的東西，大哥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得到，而我卻總是被忽視。”
霍雲弈的天賦的確極高，一學就通，是霍家舉世難出的天才。
從小，霍雲凌就生活在霍雲弈的陰影下，他想突破這個陰影，卻完全沒有辦法。
而在十四歲那一年，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人告訴他，讓他在寒隱寺修行十年，便可以取代霍雲弈，成爲霍家家主。
當京圈佛子是假，當霍家家主是真。
如今，他的計劃也終於就要實現了。
殺了霍雲弈，就算長老團知道他是兇手，那麼也沒辦法降罪於他。
因爲霍雲弈一死，這一輩，也就只有他能夠撐得起霍家了。
至於霍雲歸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霍雲凌從未將霍雲歸放入眼裡過。
“大哥，這個時候，長老團是絕對不會趕過來的。”霍雲凌彎下腰，“你先前被我偷襲，中了我一掌，內力只會一直潰散，所以，你也別想着動用神策槍法和我打了。”
如此簡單就能夠除掉霍雲弈，這比霍雲凌想象中的還要順暢。
鮮血順着霍雲弈的脣邊流下，他仍緊緊盯着霍雲凌：“你到底……在寒隱寺……”
“大哥還是有點頭腦的，並不只是一個武夫。”霍雲凌笑，“我有貴人相助，而你沒有，所以，你也只能——”
“嘭！”
空氣中再次傳來了一聲爆響！
霍雲凌的眼神一變，急匆匆地在地上一滾，躲了開來。
霍雲弈的咽喉沒有了手掌的轄制，他得以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
“誰？！”霍雲凌猛地轉頭。
絕對不可能是霍家長老團！
煙霧散開，一道修長挺拔的人影暴露在了視線之下。
女孩負手而立，神色淡淡。
夜挽瀾？！
霍雲凌的眉頭一皺，有些震驚。
不是震驚於夜挽瀾的出現，而是震驚於他竟然沒有發現她！
“白天和你說，我會神策槍法，其實並不是玩笑。”夜挽瀾微笑，“今日，我就替驚羽，試一試你這後輩，到底有幾分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