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急接話道:“那人是小冥主,無念。”
“……無念,我……不認識他。”
“對,孃親不認識他。”陵天蘇極其肯定地點了點頭,認真說道:“所以孃親就不要多想了,眼下應當好好養傷纔是。”
在陵天蘇不斷柔聲安撫之下,陵千音的情緒逐漸有所穩定,眼神也不如初醒時的空洞蒼白。
她目光從渙散到微定,看清了陵天蘇身後所立的一衆女子。
各有千秋,皆是傾城絕色。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的依在池水石壁上,目光柔和慈愛地看着陵天蘇。
“孩子,你離家太久了,該回去看看你的爺爺還有子憂了,莫要貪玩誤事。”
陵天蘇心中苦笑,在孃親眼中,他恐怕還停留在十七年前,永遠都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吧。
不是不想回去,他比任何人都要急切地想要歸家。
還有天凰山,最初的故土。
如今他羽翼豐滿,也是時候將復仇的利刃,指向北方。
“嗯,孃親,我知道的。”
陵千音靜靜地看了一眼陵天蘇身後的那名白衣女子,許是她們二人氣質相仿的原因,她不由多看了幾眼。
對上那雙清寒隱含關切的目光,她心中不由一動,有些無力的問道:“這幾位姑娘是……”
陵天蘇微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跟孃親介紹媳婦這種事情本就令人羞赧。
如今一介紹貌似還是三個,縱然他自詡並非風流成性之人,此刻不由也微顯尷尬。
但尷尬歸尷尬,媳婦們不能晾着不管。
他起身將膩在蒼憐身邊的阿綰往外撥遠了幾分,阿綰也明白他的意圖,也是不想被人誤會自己是她的女人,倒也沒說什麼,識趣離遠了些。
“咳……孃親,不出意外的話,這三位皆是您的兒媳婦。”
陵千音嘴角抽抽,忍不住在心中爲子憂悄然鞠了一把老淚。
可憐的孩子,你爲你家相公謀婚事,你相公卻在外頭一下子招惹了三名女子。
若非陵天蘇是她的兒子,打小又被她拋棄,就連奶 水都是狐族之中長老所喂,以至於對他懷有深深愧疚,她早就將這混賬小子狠狠教訓一頓了。
就算是妖狐天賦本能極爲強大,你也不能這般肆無忌憚地招蜂引蝶啊。
遙想曾經,每年氏族供奉,都會朝着太古妖尊大人叩首敬拜之禮,獻上狐妖一族的信仰之力。
如今這下好了,日後歸回氏族,這禮節要不要繼續實施都成了一個大問題。
歷古以來,還從未有過哪位長輩供奉自己兒媳三拜九叩的。
遙想自己當年,清修苦練,爲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夠成爲新生一代的無上妖尊。
這下好了,她還沒成爲妖尊呢,她的狐狸兒子就直接拐了一名初始妖尊大人回來。
這若是帶回了氏族,是當祖宗供着好呢還是當兒媳婦看待還是個巨大的問題。
陵千音忽然想起了臨別時子憂兒媳對她的囑託,心中又是一聲無奈嘆息:“天蘇,你過來,爲娘有一句話要同你說。”
陵天蘇見她面色微帶古怪之意,心中不由好奇。
什麼話還要弄得神神秘秘的。
他將耳朵湊近,問道:“孃親要同兒子說什麼?”
陵千音在他耳側輕聲傳音片許,眼神之中亦是帶着輕許惱怨之意。
畢竟於她而言,所追求的感情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並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染上人間權貴惡俗。
可如今兒子身邊皆是好姑娘,總不能叫他一一趕了去,雖然人間那位與他有名無實的姑娘她從未見過,但能得子憂珍之重之特意囑咐的,想必也是一個癡情之人。
傳音完畢,陵千音清楚看到兒子睜大的眼睛裡滿是震撼與不解:“這當真是子憂說的?”
“千真萬確。”
陵天蘇苦笑:“可是我和離書都寫好了。”
陵千音屈指在他腦袋上輕敲了一下:“你若當真將這和離書送了出去,她怕纔是要真的惱你。”
陵天蘇無奈,心道子憂這又是鬧哪一齣,當初在聽雨軒醋輕衣的是你,如今要他娶輕衣的還是你。
這女兒家的心思,怎麼這般多變。
他目光無奈地看了看身後那三位,好在孃親是以傳音說的這話,不然,又是一番鬧騰。
三人之中最爲尷尬的當屬蒼憐了。
她嘴角微抽,從未想過自己堂堂一代妖尊大人,竟然以這種方式被人介紹出去,兒媳,還三人同行。
更可怕的是,她曾威逼利誘,讓自己的婆婆喊自己姐姐,貌似當初見面的方式也十分的不融洽。
婆婆一爪子把她心給掏了,她憤怒之下擰斷了婆婆的手還不解氣,飛起一腳還將她給踹了出去。
完了,她會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彪悍恐怖之人。
隱司傾輕咳一聲,也從未經歷過這種陣仗,朝着陵千音欠身行禮,禮儀無不周道工整,一絲不苟的認真態度找不到分毫疏漏:“隱司傾,見過陵前輩。”
陵千音微笑還禮,只是眉眼間天生生冷的疏離沒有改變。
她們二人性子皆是偏冷。
兩個清清冷冷的人湊一堆,是產生不了什麼熱度的。
蒼憐心道這個傻憨憨冰塊臉,居然笨到叫前輩,一點也不親暱,她正要跳出來恭恭敬敬地喊上一聲婆婆。“天蘇,你臉上的抓痕是怎麼回事?還有脖子,脖子上也有。”
妖尊大人剛梗起來的脖子又立馬縮了回去,一臉心虛。
那些都是她生氣的時候撓出來的,而且下手還不輕,更重要的是她誤會小妖兒了。
趕緊朝陵天蘇投去哀求的目光。
這副不打自招的憨蠢模樣落到了陵千音的眼中,她哪裡還明白不過來發生了何事。
心中哀嘆。
兒啊兒,一心一意不好嗎?
子憂那般溫柔可人,你這般朝三暮四,還惹了妖尊大人這般可怕的母老虎,日後可有你好日子過。
陵天蘇輕咳一聲:“兒晚上睡覺發了噩夢,掙扎時不小心撓的,讓孃親見笑了。”
蠢孩子,居然還幫着掩飾。
陵千音深深無奈。
蒼憐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也就是這麼一感動,連婆婆都忘了喊。
反倒是蘇邪,面上帶着燦爛如花的可親笑容,十分熱誠小步跳過去。
竟是大方邁入清池之中,毫不疏遠尷尬地替陵千音捏肩捶背,更厲害這般姿態由她做出來十分自然親切,不見一絲殷勤討好的意思。
語氣也親暱得像是一個乖女兒,嫣然笑着的時候,那雙桃瓣似的眸子不見絲毫春 情妖異,反倒更下鄰家小女孩一般帶着幾分對長輩的依戀,嗓音都帶着一股子甜甜的風。
“前輩,前輩,您長得可真好看,若非您是陵陵的孃親,我都想喊你姐姐了,我叫蘇邪,您也可以喚我小邪,今年十八歲,比您兒子大一歲……”
說到後面,她軟糯動人的嗓音帶着幾分小小緊張,十分符合少女特有的純真。
她那雙深黑色的眼睛靜靜乖巧地凝視着她,小聲問道:“我很喜歡您,您……也會喜歡我嗎?”
對於一個初次見面的人,直言喜歡二字,多少都會摻夾着幾分虛假討好的味道。
陵千音性子矜傲持重,一般對於自來熟的熱誠都是極爲不適甚至是反感。
可側眸看向眼前這個名叫蘇邪少女,卻不會有這種感覺,她清麗的小臉在正午陽光下絢麗精緻得近乎眩暈。
給人一種莫名舒服的感覺。
陵千音見她正仰頭看着自己,面容生得明明如月,漂亮得不太真實,眉眼間卻彷彿不經意間沾染了一些人間煙火的妖氣。
正值十八的年少妙齡,可那雙深靜的眼眸卻是蘊藏着極深的憂鬱。
那抹散不去的憂鬱,淡淡的哀傷,在那張燦爛的笑容下掩藏得極爲好,或許連陵天蘇都極難察覺。
(ps:今天面試,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更新晚了諸君見諒。感謝“一身詩意千尋瀑”的鉅額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