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這纔想起,此次的萬首試可是大不同以往。
前十名參試者,可是除了擁有遠古試煉之地名額以外,更有着十分之一的機會,成爲劍神的親傳弟子。
哪怕那十分之一的看起來機率不大,但劍神弟子這四個字,就足以讓人忽略那遠古試煉之地的名額了。
甚至連來自北離的盧驚野,性子淡然如他,心臟也不禁跟着這一句問話而緊了緊。
身爲萬首試舉辦者平陽王秦不破,在微怔之後,陡然驚覺過來自己的職責。
他忙上前一步恭敬說道:“十強名額已經選定出來,依次爲越國吳嬰,葉家……咳來歷不明的葉陵,甲一,還有白玉洞府盧驚野,瀟竹學院孟子愉,二皇子秦齊,五皇子秦川,水月洞湖之主雙容公子,生死道門許睿封,赫連家的赫連乾……”
說到這裡,秦不破語氣微微一頓,然後擡首看着老者的面龐,帶着一絲緊張的意味問道:“大人可是已經有了心中人選?”
對於秦步破而言,誅滅企圖混入葉家的妖邪,這位劍神大人選出一位得意弟子顯然是更爲重要的。
因爲,能夠得到劍神青睞的年輕一輩,自然是有着他那非凡的不俗之處,保不齊在不久的將來,不會出現一位小劍神。
對於這位大晉王爺來說,那無疑是一件絕大的好事。
趙勾玉暗自大爲皺眉,雖然心中明白,這位正氣凜然,厭惡邪道的劍神大人自然不會選葉家那小子爲弟子。
不過殺葉陵一事,畢竟是國師的首要命令。
拖得越長,對於他們的計劃那便越是不利。
因爲他也無法保證,那位星父王淵,何時會撤去此處結界。
若是葉家那老匹夫帶入十大軍侍殺入此中,這葉陵小子的命,怕是閻王也難帶走了。
但是此次他面對的不是別人,而是那位傳說中的劍神。
所以即便心中再怎麼焦急不耐,也不得不強行忍下來了。
被秦不破點到名字的,除了陵天蘇與漠漠,還有雙容公子三人沒有挪動腳步以外,餘下六人已經紛紛走出人羣。
在其他人的豔羨目光下,他們來到老者身前,鞠躬行禮,齊聲說道:“見過大人!”
陵天蘇與漠漠不動是因爲他們二人的身份特殊,此刻不好有多餘的動作。
而雙容公子本就知曉陵天蘇是月兒少主,自然不可能隨着衆人的步伐。
在知曉他是妖獸之身後,還積極的涌下觀試臺,朝他撲殺而來。
直到劍神的出現,雙容公子依舊站在空蕩蕩的觀試臺內,一語不發。
連鴻星看着二師兄走出去的背影,面上隱隱可見小小激動之色。
他低聲向平日裡關係最好的霍康說道:“雖然我不怎麼喜歡這個二師兄,不過……若是堂堂南晉劍神選了咱們北離的一位修行者做弟子,那可就十分好玩了,我倒是真想瞧瞧這些晉人們的臉色。”
霍康皺眉趕緊低聲呵斥道:“不可胡言!要知道,在二師兄前面,可還有着一位越國吳嬰!”
“哼!吳嬰又如何,鬼裡鬼氣的一個小怪物,如何能夠入劍神的眼。”
雖然面上冷哼,但其實連鴻星野知道,那位吳嬰的天賦恐怕還真是唯一一個讓劍神起收徒之心的人。
千古以來第一人,這個名稱可不是以訛傳訛傳出來的。
身爲劍神的老者,即便比起方纔那位中年符師強上太多,可他面上依舊無多大倨傲之色。
他的目光很是平和的從他們六人身上劃過。
那目光過於平和,平和到就彷彿一個尋常老者看待自己的子侄一般。
甚至目光落在那位來自北方的盧驚野臉上,也從未發生過一絲改變。
這樣的一個狀況,不禁讓每個人心中一沉。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知道事實以後,仍還是會讓人十分失望的。
秦不破“呃……”了一聲,暗道這位大人果真是不出意料的,看中了那位難得一遇的天才吳嬰。
“大人可是選中了吳嬰?不過就在方纔,吳嬰已經離開了望歸臺,趕往黃沙之地,不如……”
話說道一半,已經被老者擡手打斷:“吳嬰是個好孩子,他身上許多謎團與優點也深得老夫之意,不過……”
簡簡單單的“不過”二字,讓緊張無比的趙勾玉腦海驟緊,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念頭。
他該不會……
老者微微一笑:“不過那孩子心中魔念太重,不適合老夫的劍,老夫的劍本就走得是霸劍之道,過於狂暴,只會更加加重他心中的心魔,於他於我,都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吳嬰,也不是他們……
那會是誰?
秦不破面色僵了僵,勉力一笑道:“那不知大人心中人選……”
老者哈哈大笑,忽然轉身,做出了一個讓全場衆人都震撼動作。
他面色掛着衆人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燦爛笑容。
他上前兩步,就如同民間尋常老者一般,在陵天蘇與漠漠二人面前蹲了下去。
那蹲下身子的姿勢甚至可以說有些不好看,很像窮苦人家老者種地勞累之後蹲在自家牆角院內偷喝酒的姿態。
他眼角的深刻魚尾紋,因爲面上愈發濃烈擴散的笑意而擠得很深。
他這樣說着:“嘿,小子,想學劍嗎?世上最強的一把劍,我能教你。”
衆人看着這名蹲下身去的老者,誠然皆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秦不破的麪皮一抽連一抽,今日自己這張臉可真是有夠辛苦的了,抽搐得可從來就沒停歇過。
趙勾玉握着那把青冥小劍的手,已經全然被汗水浸溼。
他心中想着,如今這個狀況……可是比解開虛境空間結界直接放葉沉浮那老匹夫與那十大軍侍入內還要來得令人絕望一些。
因爲老者雖然是蹲在他們二人面前,可他在說這話時,那雙灼灼的眼睛,卻是死死的盯着葉陵說的。
一股無力的,連一絲掙扎之意都升不起來的疲倦之感,涌上心頭。
北上之路,竟是如此遙遠的嗎?
陵天蘇怔了良久,他竟看中了自己?
皺眉沉思,許是那日一面之緣,他見這老者體內氣息尋常,無一絲元力波動,以爲他不過是個不懂修爲的普通垂釣老者。
所以在練劍之時並未過多提防,卻不曾想,引來了一位劍中大龍的矚目。
這可真是……讓人有些不得不感嘆人間之事的種種巧妙。
陵天蘇衝着老者搖了搖手:“不了,師傅的話,我已經有了,就那邊的大笨熊。”
老者皺了皺眉,看着被符籠困在其中的黑白毛生物。
他盯着看了辦響,才慢慢說道:“食鐵獸?倒是個活的久遠的神獸,這類神獸雖然見識廣博,可畢竟性子過於憨笨,授學於弟子,只會耽誤你。”
陵天蘇笑了笑:“一日爲師終身爲師,大笨熊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所以我不能跟你學劍。”
衆人頓時氣樂了,只覺得這小子真的是蠢出一種天際。
別人八輩子都求不來一次的機遇,他居然在這種生死關頭,將之硬生生的給推了出去。
難道他不知道,只要他投入劍神門下,便可解下今日死劫嗎?
老者笑眯眯的說道:“學不學那是你的事,教不教那便是老夫的事了,你已經是別人的弟子,那無妨,老夫搶過來便是。”
強硬的話帶着濃重的無禮取鬧的感覺,這不禁讓陵天蘇苦笑不得。
可他同時也感覺到了,這位老劍神,此刻說的沒一句話,都很認真!
陵天蘇沉默片刻,說道:“可他們說,我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