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世家家主聽聞此言,心中不由也鬆了一口氣,紛紛肅容欽佩。
因爲他們相信王淵大人口中的綿薄之力,那絕對不僅僅只有字面上的那般綿薄。
葉沉浮回禮彎腰的弧度加深一分,他沉聲道:“那麼還望王淵大人在最後一刻,爲我葉家留下一道大門,我葉沉浮向大人保證,那一座大門,由我葉家軍徹底死守,絕不會讓人間淪陷!”
王淵皺了皺眉,沉默了下來。
葉沉浮會這樣鄭重其事的請求他這一點,其事不難猜出,他是爲了他那唯一的獨孫。
留下一道遠古大門,由葉家軍進入遠古試煉之地搜尋葉家世子下落,直至將他找回爲止。
而那道大門也有可能將會無限制的一直開啓下去。
因爲王淵認爲,那位甚至極受劍神看好的葉家世子,落在了國師的手中,能夠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遠古試煉之地是一塊極大的誘惑力,只要他開啓一天,便會引來無數餓狼的注視以及遠古生物的時刻降臨。
雖然王淵認爲葉家世子沒有該死的道理,但顧全大局,也不願留下這麼一個隱患。
“且答應他吧,有老夫在,一道大門而已,我看何人敢造次!”
天空之上,不見那位老者的身影,之聽得他的聲音猶如滾滾奔雷自雲層之中傳來,帶着不容置疑。
星父王淵面露苦笑,攤了攤手,表示無奈。
葉沉浮神情一肅,朝着天際恭敬行了一禮。
十大侍軍,除了天侍軍踏出一步以外,其餘人皆一動不動。
待葉沉浮重新站直身體一言不發時,立於衆多黃侍軍前的抱劍女子沒有接受到任何命令,開始緩緩擡步,來到趙勾玉身前,一雙猶如墨星般的眼眸平靜的與之對視。
衆人的視線不禁皆被如此詭異的一幕所吸引。
其中一人,恰巧包括了瀟竹學院孟子愉。
從駱輕衣邁出一地步引起衆人注目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好似螞蟥一般,緊緊的“咬”在她懷中的那把承影劍上。
被一名如此美麗的女子認真注視,趙勾玉心中非但沒有生出一絲愉悅之情,反而頭皮莫名一炸,遍體生寒。
他下意識的捏緊袖中那把青冥小劍。
他不知爲何自己的行爲舉止爲如此怪異的窩囊。
更不明白爲何他堂堂趙家家主,竟會被一名小小黃侍的平靜眼神所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駱輕衣眼神清澈,不含一絲雜質,她緩緩開口,聲音悅耳:“你說我家殿下是妖?”
她的稱呼既不是趙大人,也不是趙家主,而是平稱…你。
不論是年齡,輩分,官職,對於她一個黃侍而言,這絕對是一個極其失禮的態度。
衆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葉沉浮的面色。
只見他面上表情沒有任何起伏,明顯對於這位小黃侍的突然發問沒有任何意見。
趙勾玉眉宇沉凝,心頭那股詭異之感怎麼也揮之不去,但還是勉力應道:“我所說的,都是事實。”
駱輕衣的目光平靜得沒有絲毫變化,她繼續說道:“在萬首試結束期間,你曾兩次對我家殿下出手,試圖將殿下擊殺,是也不是?”
趙勾玉眉頭皺得更深了,還是答道:“是,奸佞妖邪,人人得而誅之!”
“你不否認,那便是最好……”
駱輕衣抱劍的姿勢改變,單手握着承影劍的劍鞘,自然垂於身體一邊。
她忽然擡首看着滿目瘡痍的天空,也不知世子是墜入到了哪一道大門之中。
她淡淡說道:“我很少出劍…但是我家殿下卻見過,他知道…我的劍很快。”
趙勾玉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眼眸頓時陰冷下來。
平陽王秦不破的心情已經不能用很差來形容。
如今就連這麼一個小小黃侍也敢站出來胡言亂語,他沉聲呵斥道:“不得放肆。”
衆人心中亦是感到一陣好奇。
她說她的劍很快……
那麼有多快?
難不成還能快過星父大人王淵的劍?
衆人這般想到。
霎時間,在他們雙眼沒光明所覆蓋的前一瞬,他們看到王淵大人的眉頭微微皺起。
然後眼睛被突如其來的光明瞬間刺痛。
好在給他們來到刺痛的光明僅僅只有短短一瞬,刺痛的雙眼甚至還來不及閉上,足以覆蓋一切視線的光明就已經褪去。
“咚”的一聲輕響。
好似瓜熟落地之聲……
可這裡哪裡來的瓜呢?
人們睜着略帶疑惑的眼睛,衝着聲音源頭看去。
好巧的是,那聲音的源頭竟然是趙家家主所站之地。
他們看到趙家家主雙腿依舊穩穩的站在那裡。
只是……那雙大晉官靴旁的不遠處,有一顆模樣甚是相熟的頭顱,輕輕的滾動着。
他們清晰可見,頭顱上的那張臉龐帶着始料不及的僵硬錯愕,瞪大的眼眸滿滿的不甘。
而他身前靜立的那名美麗女子,則是保持着收劍的動作。
他們呼吸緊緊一悸!
不曾見她拔劍,更不曾聽到一聲拔劍之音……怎麼就收劍了?
收劍了……
直到那道不算偉岸的身軀緩緩的倒了下去。
所有參試者這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才猛然的吸了一口涼氣!
她殺人了!她竟然殺人了!
而且她殺的不是別人!而是九大世家之一的趙家家主大人!當朝重臣!
她怎麼敢!
不對!
參試者們心中又是一驚!
趙家家主有着安魄境界的實力,而黃侍,素來以醫術藥理成名,對於修行一道,遠落後與其他八大軍侍。
可她這麼一個小女子…竟然能夠做到瞬殺趙勾玉!
何其可怕!
而此刻,面部表情最爲精彩的,莫過於那位瀟竹學院的學子孟子愉了。
他曾在參試途中,質問過葉陵。
問他爲何要將君主之劍交到一個女子手中?
更是義正言辭的說着他此舉行爲無疑是讓那明珠蒙塵。
而現在看來,他那時的話語,竟是顯得這般可笑。
擁有如此可怕強大劍技的女子,怎麼可能讓那把承影蒙塵。
“混賬東西,誰讓你動手的!小小黃侍,膽敢當着本王的面殺人,是要造反不成!”
平陽王秦不破怔楞良久,反應過來,頓時勃然大怒!
對於這位陛下同胞兄弟王爺的怒火,以及趙勾玉的身死,在場所有的葉家軍皆是一副漠然到了給人一種理所當然的模樣。
讓參試者們更爲震驚的是,那位遭受到平陽王呵斥的女子竟然上前一步,神情平靜的踢了踢腳下那顆頭顱。
她嗤笑道:“葉家黃侍,多年以來,雖然精通岐黃之術,救人居多,但是這不代表着不會生氣,不會殺人。”
她現在就很生氣,所以纔要殺人。
葉沉浮語氣幽幽:“我葉家的人,還沒有哪個是混賬東西的,還望平陽王謹言!”
平陽王神情一滯,這葉家黃侍如此放肆,聽他話中的意思,居然還大有維護之意?!
“那可是趙勾玉,趙家家主!不是什麼下九流說殺就殺的小嘍囉!”
葉家出來的人,都是這般瘋狂的嗎?
葉沉浮頷首淡淡道:“趙勾玉勾結國師,幾次三番殺害吾孫,爲何不能殺?”
他忽然轉身,看着秦不破認真說道:“如今的葉沉浮,不過是一個大半身子埋進黃土裡的老人。
吾兒無修已經不在了,老夫生平所求不多,只想爲我那孫兒爭來一方安寧淨土,可總有人喜歡咄咄逼人,不給人留條後路,既然如此,老夫爲何不能瘋上一回?
平陽王殿下應該知曉,老夫發起瘋來,死的人,可不僅僅只會是一個趙勾玉。”
平陽王氣得渾身直抖:“老匹夫,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