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屑拔劍迎擊,單手擡起打出一道手印,那道手印雖然看起來線條簡明,薄薄如紙,可一個安魄巔峰境隨手凝出的一道手印,任是千鈞破金之力也無法穿透一分。
她信心十足。
七星劍芒橫掃而出,雪山之上的鵝毛綿雪席捲至千里高空之外,冰冷的劍光以並非凜然筆直,而是如曲徑通幽一般折射出萬千的光,朝着裴青雲襲來。
在李秋一陣獰笑之中,裴青雲面色一變,便見掌心之前的那一道手印瞬間破滅。
她反應極快,在深深雪地之中連連留下三道倉促腳印。
手掌翩若驚鴻連影,繼而又打出數十道法手印,可換來的是輪迴重現一般凝結又幻滅,彷彿璀璨綻放一瞬的銀樹花火。
最終,她避無可避,身後便是萬丈深淵。
她終究不是通元之境,無法御空飛行,落下便是粉身碎骨。
她不得不停下腳步,一時之間芳心大亂,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有一天會淪落到被一羣外門弟子欺壓至此的地步。
心中震驚狂亂!
一羣凝魂境的小輩,那李秋也不過今年剛剛突破安魄之境,何以……一劍合擊之威如此恐怖。
裴青雲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這時哪裡還顧得上內門弟子的風度與顏面。
腰間鳳劍應聲出鞘。
在那隻印法不斷的手掌在劍光之中乍現出深可見骨的傷勢,她不得不打起萬分精神來應對。
光火之劍在體內元力釋放瞬間劍意高漲到了極致。
這一片的雪山厚雪融積,常年積雪深處的凝而堅固的深冰震撼開裂。
這是鳳隕宮內門弟子專門配有的宮門佩劍,階級爲上品靈器,堅不可摧,銳不可擋!
被靈火包裹猶如沐浴日炎光輝的鳳劍猶如天地之間的一把神聖之劍,果然未負盛名。
劍火大成,將那奔涌襲來的一劍之光盡數焚融殆盡。
然而裴青雲心中並未得到任何的歡喜得意,被一個安魄初境以及一羣凝魂弱雞逼出自己的宮門佩劍,實在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
極度煩躁之下,她真正的動了一絲殺意。
鳳隕宮之名,絕不能辱沒在她手中。
她執劍與頂,劍氣沖天而起,在衆人上方凝聚出一團劍氣旋渦。
旋渦之中的劍氣力量在裴青雲的心念執劍可隨時點燃爆發,其中蘊含力量,足以引起大雪崩塌。
令她意外的是,不說對面那個姿態橫戾的李秋,就連他身後的一衆凝魂弟子們看到這一劍之威,眼神也只是越來越亮,竟是絲毫不退。
那眼神就彷彿在說……她如今表現的有多麼強大,等待他們將之打倒摧毀之時,便會極度榮煌與興奮。
這古怪的念頭在她心中升起不過一瞬,那一羣隱世宮弟子一陣仰天狂嘯,貼於胸口的那個拳頭猛然擡起,再度狠狠砸下!
每個人的眼眸之中散發着狂熱的光。
在骨骼碎裂,胸膛塌陷的沉重傷勢之下,古銅小鏡之中爆發出來的光輝再度盛漲,折射出來的細長光線頓時粗大如蟒。
吸收了那數十道鏡光力量的長劍揮劍斬下,其中爆發的冷輝之光竟是足以與靈氣鳳劍爭鋒。
其銳勢節節攀登,在兩劍激烈相擊,四目豁然相對之下,李秋暢意一笑,手中劍意竟是生生將對面鳳劍之輝壓制下去。
七星折射,劍氣旋渦無聲消停。
滋啦啦!!
不過尋常玄器的劍鋒在鳳火劍劍鋒之上擦出一道恐怖火花。
崩!!!
一聲劍身悲鳴。
鳳劍竟是……應聲而折。
在一聲聲嘲諷狂笑之中,裴青雲面色蒼白如紙,周身防禦竟是大破,噗的一聲噴出好大一口血,氣息被壓制而紊亂。
終於……她漸漸理解了,前方看似螳臂當車的螳螂,實則他們手中的螳鐮,足以摧折巨樹。
“你……”裴青雲手握殘劍,目光沉痛而不可置信,喉嚨深處滾出一字卻帶有濃濃的血腥之氣。
最後的傲性使得她強行嚥下那一口逆血,青白着臉心中不甘而震驚。
“裴師姐久居高位,自是不肯多看我們這些外門弟子一眼,不過……”
戰局已定,李秋邪氣一笑,目光得意而暢快:“堂堂內門弟子被外門弟子打敗的滋味,可好受?”
“哈哈哈,還不乖乖獻上往生果。”身後一衆弟子頓時有人附和出聲。
“沒有能力,就不要妄想獲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呵呵,鳳隕宮出來的弟子,也不過如此,徒有虛名罷了。”
裴青雲蒼涼的眸光驟然轉寒!
她絕不允許他人如此輕辱鳳隕之名!
脣齒染血,聲音厲然:“你們找死!”
李秋耐心盡失:“找死的是師姐你!”散去七星光輝的長劍再度翩舞,直取對方心臟要害。
此刻的裴青雲氣機紊亂,防禦大破,縱然是光勢漸冷一劍,她也難以避開。
人之將死,她終於想起懷中那隻頹死小獸,心中一時苦澀想到。
早知如此會讓往生果落入這麼一羣人手中,倒不如事先便餵給那隻受傷嚴重的小狐,能夠救下一命也是極好的。
只可惜……她有私心,不捨如此罷了。
雙眸認命閉上,修行者的一生,大抵如此。
他強我弱,隕生於劍,這便是修行世界的殘酷,也是修行者的命運。
生死須臾,不過一瞬。
天地之間被席捲而飛的落雪再度歸回飄落。
李秋手中劍鋒似是驚疑一顫。
他的劍意未散,大雪怎會迴歸?
昏沉的天地間有着一道清麗鳳戾長鳴撕裂蒼穹,更古狹長的火線自蒼穹另一端劃破長空而來。
一雙招展翱翔的火翼點燃了舒捲自如的長空與白雲,在這片大雪連綿的天裡,彷彿將整片天雲都焚燒熱烈。
一滴火焰自蒼穹墜下,無聲滴在李秋筆直前進的那把劍上。
分明是熾烈無雙的火,可在火焰落下瞬間,整個劍身竟是咔咔凍結出一層寒霜,寒霜之中容着金色炎炎。
竟是冰火同修之術。
李秋豁然大驚,棄劍快速像後滑翔數丈之遠,看着在冰火兩重爆發力量之下寸裂溶解的長劍,他驚撼交加,愈發爲自己既是棄劍的舉動感到明智。
他額前滿是冷汗,冰冷的額頭感受這吹拂額前劉海的溫暖之風。
在這片極寒雪山之中,吹出來的風……竟然是暖的!
浩渺穹蒼之下,白衣女子乘鳳而立,腰間青色玉笛藏劍,未顯鋒芒。
青墨色長髮在鳳火之中輕舞,一身仙氣渾然,潔白衣尾處繡有的金色鳳凰隨着衣袂獵獵似是要掙脫白衣束縛,展翅翱翔。
美眸清澈淡漠,眉眼更顯冷清。
她嘴角勾出一抹清冷孤絕的鋒利弧度,似天邊即將散去的白雲虛無緲薄,又如寧靜雪山天池一般無波無瀾。
一襲白衣沐浴着神聖鳳火,一身清絕出塵氣質,更顯得她好似沙漠熾陽之下透徹極寒的一枚冰,冷得絕然,美得乾淨。
一雙鳳眸眯得狹長,她幽幽開口,嗓音雅緻如泉澗山樂清冷淡漠:“誰敢欺我鳳隕。”
整座岷歸雪山都被那道火光找暖,山中每一片角落都不再負有極寒之意,暖色餘風席捲在每個人的身上。
裴青雲那張雪白的面色漸漸恢復血色,心頭火熱。
可隱世宮那邊的一衆弟子,卻是在那清冷雅極的女子目光注視之下,遍體寒涼,如墜冰域。
看到那名玉笛白衣女子的到來,李秋心中極爲清楚,自己這一行人,斷然再無活着離去的理由了。
袖下拳頭緊握,他死死咬牙!
她怎麼會好巧不死的出現在這裡。
清冷眸光再轉,落在一身狼狽的同門師妹身上,隱司傾面色神情不見一絲變化,淡淡說道:“竟是被一羣宵小之徒逼迫至此。”
裴青雲大感慚愧,隨忙低頭。
人羣之中,頓時有人不滿開口:“隱……隱師姐喝出此言,你我同爲兩宮門人,怎可以宵小之名妄言!”
“妄言?”隱司傾眼神一掃。
她微微擡首時不經意顯露出的下頷線條削尖而優美,被火光應襯的容顏看起來帶着幾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薄脣微勾,不見任何笑意緩緩說道:“上行下效,武宮主自身品行不端,門下弟子影姿有如何能正?十年前,你們少宮主殘着身軀入我鳳隕山門,後完整返回隱世,這座山便歸於我鳳隕名下,給你隱世弟子歷練那是施捨,不是縱容。”
“施捨?隱師姐是何以來的膽量說這種話。”李秋渾身直顫,是怒也是嚇。
隱司傾眉尖一蹙,漫漫風雪之中,她微勾的脣緩緩沉下,袖間的兩根細細指尖輕捻。
“鳳隕宮可以向你們施加恩舍,要知道……在收回這些恩舍的同時,你們執劍立在這座山中,手中劍鋒指向鳳隕門人,我們也可以就此……”
“收了你們的命。”
在那淡漠如水,清雅如冰的聲音落定。
李秋那把散爆而開的一抹燃着冰屑與火光的殘灰在風中輕揚而起,掠過無數雪花卻不損分毫。
最後落在李秋眉心中央,落下一點硃砂妖紅。
李秋就此倒在雪地之中,體溫被大雪奪去,就此毫無生機。
在一片鴉雀無聲裡,腰間那枚青玉霜笛不知何時落在了她那雙細膩冷白的指尖把玩打轉。
(ps:好了,北北決定玩一個養成的小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