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的結婚跟許鑫認知中的天朝結婚領證手續還不太相同。
倒不是說區別有什麼特別大的差距,而是這裡面存在一個名爲“公示期”的東西。
就是說,第一次去登記結婚的人,不是說立刻就結婚,具備法律效力。而是要等待三個月的公示期。
這三個月內,如果有人對你們倆的婚姻提出發對……當然了,太胡鬧的那種“我反對”不行,必須要有人證實向登記處提交正當的申請,那麼結婚人就必須着手處理這種事情。
但如果沒有人提出異議,那麼等三個月的公示期一過,就可以簽署法律文件了。
而結婚也分兩種,一種是宗教,一種是民事。
許鑫和楊蜜自然而然的選擇了後者。
因爲劉墨墨活動了關係,他的投資納稅和辦理手續是同時進行的。
把護照以及劉墨墨調檔出來的出生證明……天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直接把國內倆人的出生文件給調了出來,複製傳真了一份發到了這邊來。
而按照道理來講需要拿原件的手續,也變成了提供複印件就可以。
在提供完了護照原本和出生證明的複印件後,倆人就在等彼得那邊代辦的PPS稅號。
這東西是用來證明他給愛爾蘭進行過一筆慈善捐獻的證明。
那邊大概中午之前也能辦理好。
而因爲倒時差的緣故,包括今天特地陪着過來的劉知詩三個人精神狀態都有些萎靡。
楊蜜靠在等候區的椅子上,頭枕着許鑫的肩膀一個勁的打哈欠。
“哈~~~~~~~唔。”
又打了一個超長的哈欠後,她咕噥了一句:“是不是三個月後還要來一趟?”
“對,那時候就是正式完婚了。”
……好麻煩啊,就不能給九塊九,然後我們直接領證走人麼?”
當喜悅被淋了一盆“冷水”的時候,她的雄心壯志頓時有些萎靡了。
其實按照道理來講,這時候應該是興奮的。
但楊蜜真的以爲這邊結婚就是那種……到了,辦理,領證,走人這種簡略程序。
“愛爾蘭人可太墨跡了。”把她的心氣兒都給弄沒了。而這時許鑫問道:“怎麼?後悔了?”
“沒呀。”
楊蜜回答的倒是很堅決:
“只是覺得和期待的不符合。你明白我意思吧?……要是沒這三個月,一會兒拿到了紅本本,我估計我會哭的……”
“人家這裡也不是紅本本,是法律文件。”
“我知道……意思大差不差嘛。”
說着,她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哈……唔。好睏……咱們辦完就回去是吧?那我就不睡了,剛好在飛機上補覺……詩詩,好像讓你白跑了一趟呢。”
不知爲何,眼珠子同樣有些紅的劉知詩微微搖頭:
“三個月後我還來!我非得把這見證人給當瓷實了不可!”
“嘿嘿嘿~”
聽到這話,楊蜜直接離開了未婚夫的肩膀,把頭靠在了她肩頭上:
“我家大寶貝兒可真好~……你給我做伴娘吧?”
“啊?這不合適吧,我都是見證人了,還做伴娘?”
“有什麼關係……”
“那好呀~”
“嘿嘿,誒,一會兒咱們是不是要找個地方拍個照片?”
“……咱們?是你們倆吧~”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給我倆照個定情照片嘛……不過我這狀態好差呀,昨晚我一夜都沒睡,這會兒感覺好憔悴。”
“我知道……”
“知道什麼?”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的時候,終於,彼得那邊氣喘吁吁的拿着價值50萬歐元的PPS稅號文件走了過來。 。
看到了三個人後,他BOSS長BOSS短的嘰裡呱啦說了幾句,就趕緊去提交文件了。
“他說的什麼?”
“大概意思就是已經搞定了,接下來提交上去後,三個月之後咱們在來,然後和大使館備案一下就具備法律效力了。”
許鑫點點頭:
“那咱們能離開了?”
“等等唄,等人出來在說……話說中午咱們吃什麼?”
有時候,許鑫真的覺得姐姐的腦回路挺奇怪的。
這種按照道理來講也算是個終身大事的事情……你不好好操心,反倒在琢磨吃什麼?能吃什麼?
黑啤酒啊。這地方的特產~
這還用問?姐姐可真奇怪。
最後的最後,一上午的時間,許鑫看着手上那幾張法律文件……雖然弄不懂上面的文字,可卻覺得沉甸甸的。
接着,在登記處門口,他和楊蜜一人捏着一邊,在劉知詩的相機裡,留下了屬於倆人的幸福笑容。
哪怕還要等三個月……但又有什麼關係呢?
別說三個月了,我們還要相處一輩子呢,不是麼?
1月18號。
距離春節還有一週的時間。
在二十多個小時的飛機之後,又在都柏林多停留了一天,感受了一下異國風光的三人組終於回到了。
而年關將近,一下飛機,隨着從機場一路向着燕京市裡走,三個人同時都感覺到了這座城市的空曠。
“每年就這個時候最舒服了。”
劉知詩的話得到了楊蜜無比的認同。
尤其是進了市區之後,路過一些平常看起來很繁華的商業街的時候。
一小時的時間,把劉知詩卸在了史家衚衕,幫她把行李放到了飛度的後備箱裡面後,楊蜜笑着和她擁抱了一下:
“等他回陝西了,咱們再約。”
“好的,許夫人~”
“哎呀,討厭啦你,這稱呼太老了。喊許太太剛好~”
“哈哈哈~”
兩姐妹旁若無人的秀着恩愛。
最後送別了劉知詩後,倆人把行李往家裡面一丟,帶着那份結婚的法律文件,直接上車朝着楊蜜家走去。
許大強和許淼夫婦都在楊蜜家等着倆人呢。
這次來,就是正兒八經的商量婚事的。
“那我開年之後去看婚紗?這幾個月時間就籌備婚禮和公司吧,你覺得怎麼樣?”
“嗯。婚紗呢?選什麼品牌的?”
“不知道呢,還得再看。那咱們場地怎麼選?燕京一場、神木一場?”
“找策劃公司吧,兩場是肯定得兩場的,圈內的圈外的合不到一起去。”
“規模呢?”
“肯定越大越好啊~還用問?”
“少來了你,要那麼大幹嘛?”
“氣派,闊氣。”
“幼稚~”
聽到這話,楊蜜無語的搖了搖頭:
“溫馨一些,是你就好。”
屬於溫柔的情話開始蔓延。
許鑫愣了愣,低頭看了一眼悄悄握住自己右手的那隻左手……
“那在怎麼樣,正常流程也得走吧?難不成還旅行結婚?別吧,至於麼?”
“那肯定不能。唔……那你找伴郎,我找伴娘唄。我要詩詩當首席伴娘,其他的在找幾個?”
“不用找,那不都現成的?我那幾個發小,加上輪子他們……”
“……大哥,你要找多少個伴郎多少個伴娘?”
“兩隻足球隊?”
一路上,倆人開始商量結婚的事情。結果發現越說越離譜。
別的不提,就光是伴郎伴娘這一選項,名額選誰都是噩夢級的難度。
各個方面,大家。 都聊了很多。
但唯獨事業方面,許鑫也沒提,楊蜜也沒提。
因爲從根本上,楊蜜就不覺得結婚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
她先是演員,其次纔是明星。所以,她不怕。
至於婚禮的時間,倆人商量的是楊蜜畢業之後。
她是今年的6月份結業。
結業就結婚,還是比較合適的。否則……在學校的時候就結婚,總感覺味道怪怪的。
聽到這個觀點,許鑫就無語了。
合計着您老人家從來就沒考慮過我的感受?
一路聊,一路計劃。
從婚紗照到婚禮風格之類的等等,彷彿有着說不完的話。
就在這滔滔不絕的婚禮靈感之中,許鑫開着奧迪進了家屬院,與一個石墩擦肩而過。
楊蜜不會清楚,就在幾天前,有一位老父親得知了女兒要領結婚證的消息後,曾經在這個石墩子上無聲的痛哭流涕。而許鑫也不會清楚,或許未來的某天,要真如那位目前信譽度在楊蜜這邊直線走低的白龍王所言,倆人的孩子是個姑娘的話,他這個老父親可能早晚也要走這一遭……
那些事,太遠了。
遠到不是倆人覺得沒有必要,而是根本就意識不到。
最後,把車子隨便找了個空餘的地方停下後,倆人帶着那幾張最重要的文件,上了樓。
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爸,我們回來啦。”
順着一二十年的習慣,拔出了鑰匙打開門後,隨手就把鑰匙丟到了門口鞋櫃上的鞋盒裡,楊蜜看向了自己左手邊的廚房。
廚房的炒菜聲中,楊大林身上掛着圍裙,聽到了動靜正往這邊看。
看到了閨女回來後,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回來啦?就等你們了。快快快,洗手去,咱們準備吃飯!”
“嗯!”
楊蜜應了一聲,彎腰解鞋帶的時候,忽然發現……
自己的拖鞋不知何時換成了新的。
一雙粉的腳拖鞋,和一雙嶄新的藍拖鞋在一起。
不過她也沒多琢磨,踩上了拖鞋後,看着圍過來的許大強、許淼、張倩倩,還有老媽……
她迫不及待的從包裡掏出了一份文件:“嗒噠~我們領證啦~~~~”
“啊呀,好好好……”
許大強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接過了文件後看了看,遞給了未來的親家母。
而楊春玲在看了一眼文件後,又擡頭看了看閨女和女婿,臉上的笑容燦爛的如同盛開的鮮花。
所有人都在笑。
包括楊大林。
只不過,在鍋裡的番茄炒蛋要出鍋的時候,楊大林悄悄的往菜裡面多添了一勺糖。
得甜一些。
甜甜蜜蜜的,心裡就不苦了。
“結婚,是大事~”
開宴之後,端着酒杯的許大強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開口:
“楊老弟,呢說一哈呢滴想法好哇?要是哪裡不足滴,咱們在補充。 ”
楊大林點點頭,看了兩個孩子一眼,笑道:“兩個孩子幸福就好,儀式什麼的,我們不看重。”
“不不不,啊呀,那不行嘛。”聽到這話,許大強一擺手:
“你先聽呢說哇~首先,咱們說說過禮。一箱金,一箱銀,一箱玉,一箱錢。這是必須的嘛~”
這話一出口,別說楊大林夫婦倆了,連楊蜜都聽傻了。
接着就聽許大強繼續說道:
“車啥滴,那就不說了嘛。那都是寥寥~在就是,呢弄滴那個房地產公司,股份是三水和三金,等呢走了哇,也都是他兄弟倆,呢也不說了。就單說給蜜蜜,呢給一套房,兩頃地,三條街滴門市。房在魔都,地在澳大利亞,是個農場莊園,門市就是呢公司開。 發滴樓盤……
“許大哥您先等一會兒……”
見他越說越離譜楊大林趕緊攔住了他。
“許大哥,您聽我說。我們是嫁閨女,不是賣閨女。不能這麼弄,這麼弄我心裡不踏實……”
“啊呀,有撒滴嘛。這件事是呢大兒媳滴事。”
他一指張倩倩:
“這些東西都是她在弄。之前就說好滴嘛,妯娌就是姐妹,蜜蜜進來,就是呢親閨女。這些東西得分~”
張倩倩也點點頭:
“對的,楊叔,這些在倆人訂婚的時候我爸已經跟我說過了。這些東西不僅蜜蜜有,我也有,都是定好的事情,您放心……”
“呃……”
楊大林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而許大強則繼續說道:
“有了這些,呢在給這個數。”他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大拇指和小拇指。
筆畫了一個“6”的數字:
“六千六百六十六萬。討個吉利~不是呢小氣,三水結婚呢也給了這麼多。大家都是一家人,這錢是給蜜蜜的零花。不能多給,得讓倆娃知道咋過日子~”
楊大林心說……可能大哥你對過日子有什麼誤解。
“然後,那些該有滴禮,甚雞鴨魚肉呢就不說了哇。車也不說了,呢最近要買飛機,是個甚……集團報稅用。實際上就是私人飛機,這些也都不說了。咱來說說婚禮……婚禮,咱弄兩場。燕京一場,神木一場。呢都是全程包機包送,再送旅行券、購物券。大家都出去玩一哈嘛,倆娃結婚,開開心心滴……”
“呃……”
“在就是那些金銀首飾……”
“呃……”
“還有酒席……”
“許大哥……”
楊大林不得不再次打斷了許大強的話。
“我冒昧的問您一句,三水和倩倩結婚的時候……也操辦的這麼大麼?”
“那倒沒有。倩倩家裡特殊一些,不適宜大操大辦。倆人就是很正常的走完了婚禮流程。但三金和蜜蜜就沒甚顧慮了哇……”
“那……您聽聽我的意見,行吧?”
“好,你說。”
“我其實不太同意許大哥您這麼弄。”
楊大林端着酒杯,一邊提了一杯酒,一邊說道。
接着,大家碰杯。喝完了酒後,他一指自己的女婿:
“小許這孩子想怎麼弄婚禮,咱們先不說。但……咱們馬上是一家人了,我倆拿小許也當親兒子一樣看。所以,這些話我必須得說。”他語氣非常鄭重:
“蜜蜜經常也和我聊小許的想法,包括從奧運會之前,到現如今的一些事情……我雖然不清楚這孩子跟您聊沒聊過他要走的路……”
“……?”
許大強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許鑫。
而看人看了一輩子的楊大林一瞅就知道,許鑫應該沒說過。
於是有些無語的看了許鑫一眼:“這些事你沒和你爸說過?”
“呃……沒……”
“咋了哇?”許大強有些疑惑。
這時,楊大林開口說道:
“許大哥,我說句很中肯的話。就……先拋開兩個孩子如何如何,也不說三水多優秀。就從您這,就事業這一塊,其實算是到頭了吧?”
“……”
許大強一愣。
但馬上明白了楊大林的意思。
“是哇,賺錢嘛。”
“對,我就是這意思。在怎麼樣,無非是存摺裡的錢多錢少的事情。而小許現在想要往電影那邊發展,不單單只是電影,對吧?”
這話是問許鑫的。許鑫則點點頭:
“嗯。爸,我是打算往另外一條路奔一奔的。所以不管是西影廠還是北影,包括奧運會這。裡面……我想走的都是往上面走動走動的路。”
“?”
許大強和許淼同時露出了疑惑的模樣。但這種疑惑並沒持續多久,就變成了深思。
“不搞藝術了哇?”
聽到老爸的話,許鑫知道,老爸可能想歪了。
於是笑着搖搖頭:
“搞啊,但還是嚮往文藝工作上面走一走。畢竟…………”
他聳聳肩,在許大強那逐漸流露出意外的目光中,吐露出了心聲:
“總得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纔是。”
許大強和許淼的眉頭同時皺了起來。
“所以,我打算讀研,留校,任教,然後是西影廠,一步一步往前走……
許大強的眉頭再次皺緊。
這是兒子第一次和他說想法。還是在這樣的場合。
讓他不得不開始思考利弊。
而聽到了這種想法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
“你要學那個韓……叫甚來着,是他哇?”許鑫知道老爸說的是誰,似是而非的說道:
“理解,可以差不多這麼理解,但本質上,我覺得還是有些不同的。”
“唔……”
許大強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而這時楊大林才說道:
“所以,許大哥。我覺得……有些事情,其實真不適合大操大辦。不是說咱們弄的小家子氣一些……婚禮這東西,就是給外人看的。倆孩子感情好,那什麼都有了不是?”
“這……”
聽到這話,許大強本能的看向了楊蜜:“蜜蜜,你想咋弄哇?”
“我其實意見……和我爸是一樣的。”一直沒吭聲的楊蜜終於開口了:
“而且……我可能對許鑫的想法更清楚一些。他絕對不是說想做什麼一手遮天的事情。而是說……他想自己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自由一些。和坐多高的位置沒關係。
因爲……許叔叔,張導說過,他七情六慾天生因爲您的努力,比別人少了一份金錢欲。不缺錢,就不會愛錢,不愛錢,那麼就會更純粹一些……就像是我自己對我自己的定義。我先是一名演員,其次纔是所謂的娛樂明星、公衆人物。
在對待電影藝術上面,他的態度其實比我還要認真。我明白您的意思,就是想着,三水哥和嫂子在前,您不想讓別人看到咱們家裡沒實力或者幹嘛的。但……如果有些東西走的太超前了,大家反倒會覺得你不真實。
而如果到時候許鑫真的要做一些事情什麼的,這次的婚禮,或者是一些高調的舉動很可
能就會成爲別人抓住的痛腳……我當然希望有一個完美的婚禮呀……但我同樣支持着他的想法,就像是他支持我一樣。
所以婚禮這種事情……我會看重,但不會在意過多的形式。我們倆在一起就好,是他……就好。這就是我的想法~”
說到最後,她還抓住了許鑫的手。
右手和左手握在一起,兩枚來自彎彎小作坊裡的手工打造的銀戒指在閃閃發光。
“婚禮舉辦的事情,我倆慢慢合計吧,反正還得等三個月才能拿到結婚證呢。到時候在和您商量?”
“……好哇。”
最終,許大強點頭答應了下來。
並且,兒子的事情,他也要回去仔細思考一下。
因爲他很清楚有些東西的重要性。一些事,光有錢,真不行。
而兒子的追求,看起來並不是那種一言出,
讓誰死誰就死、說封殺誰就封殺誰的威風凜凜。
可兒子到底追求什麼,又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不是說經驗不夠,也不是說腦子想不透。而是缺乏對兒子這一行另外一套規則玩法的瞭解。
他需要去學習、思考,掌握,才能給兒子撐。 起一片天空來。
就這樣,對於一家人而言,這頓本來該是聊婚禮,聊兩家子事的喜宴,卻不知怎麼忽然變成了對於許鑫、楊蜜,乃至兩個家庭未來前進方向的探討。
雖然不是強強聯合。
可長輩們卻都在通過自己看到過的、知道的、聽說過的……乃至經歷過的事情做例子,來去討論、佐證着許鑫想走的這條路到底該怎麼邁步。
沒得到想要的。婚禮似乎毫無進展。
可不知爲何,得到的好像又更多了。灑沒喝多少,事卻談了很多。
最後,楊蜜留在了家裡,而許家這一家四口告辭而別。
他們也得回老家了。這都眼瞅着過年了。
不過不是今天,而是明天。
沒什麼依依不捨,對楊蜜而言,也就是一個多星期見不到未婚夫而已。
許鑫也是如此。
而這次出來,許大強也沒帶李豪。兩家人吃飯,肯定不適合帶外人。所以是張倩倩在開車。
許淼做副駕駛,許大強和許鑫坐在後排。
老A6的車開起來依舊平穩,許大強靠在座椅上,看了一眼臉色微紅的兒子,忽然說道:
“三金,甚時候想要往這方面走的哇?”
“我也不知道。”
許鑫搖了搖頭:
“可能是奧運會的時候吧。張導……那麼厲害的人……親口告訴我要順應規則,要接受別人套在我自己身上的框架……可能也就是那時候?”
說到這,他頓了頓,忽然說道:
“爸,我說實話。我們這個圈子……挺爛的。”
“呃……”
“它的爛不是爛在表面,而是那些土壤裡面。”
“當然了,我也知道可能哪行哪業都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但是呢……我不太想這樣。我其實特別感謝張導,因爲沒他教會了我要順應規則的道理,我可能會選擇更極端的一種方式去做。而那麼做會不會成功,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我要是死,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然後張導幫我規劃,幫我找到了另一
條……或許是他以前想走,但走錯,或者是沒
走進去的路子。而這條路,讓我看到了一個……不是那麼爛,或許會更險,更難,但不會有特別多利慾薰心或者人性之惡的路。
所以我就走走試試唄……
之前張導就和我聊過,說萬一我要是失敗了咋辦。我就和張導說,我說:大不了我就回去繼承家業,老老實實當我的煤老闆去。我有退路嘛~有退路,我就更不發愁了。所以纔想試一試……
因爲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雖然現在都在說娛樂復甦、娛樂至上……但我總覺雖然現在還沒到娛樂巔峰,可卻距離娛樂至死的年代不遠了。等到時候大家都爛了,那就真的爛完了。
所以我想試試,在它還沒爛之前。
就當未雨綢繆嘛。
我現在打不過,我先加入。而等我能打過的時候,或者等大家都開始要變爛的時候,我在扶一把……最近在看明史,看到於少保那段時,總覺得感慨很深。
於肅愍建社稷大功。
屠隆評價他是:“駕馭長才,貞勁大節,生定傾危,死安義命,功存社稷忠鑑上帝,定神氣於劻襄,人亂我整,寧犯難而存國,制**於股掌,可發不發,寧危身以安君,完萬事於一死,利害有不敢知,付公論於千秋,是非有不必辯,所謂與日月爭光,可也,功固高於李綱,事更難於武穆,其當世至人耶。”
這話我覺得一點都不錯。我也不敢說我是那粉身碎骨渾不怕的剛烈之人,但留得清白在人間也總是好的……對吧?”
說到這,他聳聳肩,眼神執着,可語氣卻淡然的一塌糊塗:
“誰讓我愛它呢。”
“……”
兒子的一席話,讓許大強呆愣了許久。
甚至連開車的張倩倩和坐副駕駛的許淼眼裡都有種……
好像從今天開始,重新認識了三金一樣的神色。
而呆滯到最後,忽然,許大強問了一句:“娃,那個於……於素敏是誰哇?”
“於慊、於少保。”
“……說相聲那個哇?”
“……”
許鑫嘴角一抽……
扭頭呆呆的看了老爹兩眼……忽然點點頭:
“對,說相聲的。可厲害了,幫相聲續了兩百年的命……”
“德芸社哇?”
“對。”
“噢~~~~厲害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