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視着臺上衆人的反應。
紅鵬幫二當家荊洪海將手上的托盤放下,聲音洪亮道:“這次的拍品比較貴重,是爲黃級中品法寶。底價五萬下品靈石。”
“當然,如果有誰懷疑真僞,也可現場查驗。”
聽到這番話,三樓雅間內的幾人,確實心中有所意動。
五萬下品靈石,而且還僅僅只是起拍價。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雖然看上去,這八棱亮銀錘正是荊洪海平時慣用的武器。
但如果能夠提前查驗一番,也等於在心裡面多上一道保險。
出價時也更有底氣。
心念至此,巨角盟東城堂主最先掀開雅間的簾門,出聲說道:“紅鵬幫二當家果然爽快,那就讓張某瞧瞧這黃級中品法寶,究竟是真是假。”
話罷,他緩緩走下階梯,來到展示臺前。
伸出手摸向那柄八棱亮銀錘,並用詢問般的目光看了荊洪海一眼。
發現對方並未阻止,心中大定。
當即把手放在,這件不可多得的黃級中品法寶上方。
隨後將其拿起來,打量片刻。
又注入了一絲靈氣,感受着亮銀錘所發生的細微變化。
過了大概幾分鐘,這才意猶未盡的將該拍品放下。
點了點頭,肯定道:“沒錯,這確實是一件黃級中品法寶。”
在給出肯定的判斷後,巨角盟東城堂主沒有在原地浪費時間。
轉身返回了屬於自己的三樓雅間。
緊接着,還沒等拍賣正式開始。
另一處雅間內,赤安幫的三當家同樣走了出來。
他之所以參與這次拍賣會,就是因爲這件法寶。
哪怕前面已經有第三人驗明真僞。
東西還是要自己看過才放心。
否則,他何必親自到場,
一步步走下臺階。
他就像剛纔巨角盟的人一樣,主動伸手摸向那柄亮銀錘。
然而這一次,荊洪海卻搶前一步擋在跟前,出聲打斷道:“先等一等。”
“苗泰,其他人不疑惑我爲何要將自己使用多年的法寶,拿出來拍賣也就罷了。”
“難道你也沒有半分猶豫嗎?我知道你一直缺把趁手的武器,卻沒想到你這麼着急。還以爲需要我主動將伱邀請下來呢。”
現場似乎突然出現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故。
對於這番打啞謎般的話語,衆人完全不清楚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禁在私底下竊聲討論起來。
而作爲討論重點的赤安幫三當家,眼睛裡則是閃過一絲心虛。
嘴上卻說道:“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如果你實在沒誠意拍賣這件法寶,那就別拿出來。”
在講完這句話後,他彷彿失去了對於這場拍賣會的興趣。
轉身準備帶人從後門離開。
只是,纔剛剛邁開腳步。
荊洪海順手拿起那柄八棱亮銀錘,再次擋在跟前,語氣更加冰冷:“那晚在柳城西南郊外,是你設計害死我兒的吧。”
“你以爲我將矛頭對準給巨角盟站邊的人,事情就萬事大吉了?”
“我說過真正的兇手,我也絕不會放過。”
眼見對方裝傻,他也不再拖延,直接開門見山的將事情攤開。
這句話語迴盪在階梯式的環形看臺上,隨後傳進衆人的耳朵裡。
大家實在沒想到近段時間,紅鵬幫二當家獨子被殺,鬧得沸沸揚揚。
不少人都因此陪葬。
結果沒想到,罪魁禍首竟然是赤安幫的三當家。
面對這樣一條勁爆消息,衆人不禁停下交談。
全都望着臺下,兩個大幫派的當家。
總覺得今晚之後,柳城恐怕要迎來新動盪。
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荊洪海如此篤定的樣子。
知道對方肯定找到了一些實質性的證據。
當着衆人的面,這個時候再遮掩狡辯,已經失去了意義。
想通這一點之後,赤安幫三當家苗泰乾脆的承認道:“沒錯,是你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先得罪我的。”
“他在我罩着的賭坊,賭輸錢不給也就罷了,還敢把賭坊老闆弄成殘廢。”
“這種混球,早晚會給你惹來更大的麻煩。我替你解決掉,也算是幫你一把。”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苗泰不可能低頭。
他身爲赤安幫三當家,代表的也就是赤安幫。
哪怕被人抓到痛腳。
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都表現得十分強硬,
而這其實正好被荊洪海算計在內。
正因爲料到對方不會服軟,自己纔有機會親手替兒子報仇。
緊握着手上的亮銀錘,他掃視了一遍臺上的衆人然後道:“這件黃級中品法寶,我說過要拿出來拍賣,便絕對不會反悔。”
“而爲了讓大家看得更仔細些。現在,我親自向大家展示這件法寶的威力。”
“另外,我和苗泰之間屬於私事。不關乎紅鵬幫,也無關赤安幫。”
原本眼下的事情,要麼互相放放狠話就此結束。
要麼就有可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變爲兩個幫派,甚至是整個柳城地下幫派的毆鬥。
但在這短短三句話之後,卻突然變成了私事。
如果僅僅只是兩個幫派的當家,一對一的單挑。
那麼,事情確實還有迴旋的餘地。
隨着話音落地,荊洪海舉起八棱亮銀錘,朝着仇人狠狠地砸了下來。
臉上顯露出幾分驚慌,苗泰連忙後退數步。
兩個人之間的打鬥,由此展開。
從目前的情況看,荊洪海的境界修爲本身就要高於苗泰。
再加上,有黃級中品法寶加持。
勝敗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見到這一幕,哪怕已經提前說明這是私事。
有些人爲了避免麻煩纏身,還是想就此離開。
但整個拍賣會,無論是前門還是後門,都被紅鵬幫的人守住。
這些站起身的人,最後不得不重新回到位置上,
只能寄希望於苗泰死後,赤安幫的人不會也用一招,找人陪葬泄憤的手段。
二樓隔間內。
陳長應先前一直對於這些幫派之間的事情,沒什麼興趣。
但如今身在其中,不禁轉頭詢問道:“柳城不應該歸青陽宗管轄嗎?怎麼感覺這些幫派,似乎有着極大的權利。”
作爲勾欄的代掌櫃。
殷素柳掌握着許多的信息渠道來源。
對於這個問題,還真的能夠簡單解釋一二。
“柳城確實是歸屬於青陽宗管轄,但青陽宗的覆蓋範圍可不單單這一處地方。據我所知,那座仙山宗門總共只有數千名弟子,以及上千名執事。”
“哪怕包括青陽宗的下宗,總體人數也不會很多。”
“拋開那些忙於修行的,真正有空閒處理世俗事務的人手緊缺。”
“除非城內出了什麼大事,否則根本無心搭理。”
相關人數方面,倒確實沒說錯。
單單只是雜靈根、混靈根,放在世俗間已經是百裡挑一的存在。
經過篩選後,能成爲青陽宗弟子,自然也就更加稀少。
經對方這麼一說,他好像理解了那些幫派,爲何能夠佔據一定的主導權。
另一邊,殷素柳則是還在繼續說道:“如今的柳城總共分爲三大幫派,各自都有着數千人。幾百人的中等幫派若干,至於幾十人的小幫派更是數不勝數。”
“城中平時的規矩,都是由紅鵬幫、赤安幫以及巨角盟,這三家大幫派規定的。”
“一定程度上,確實穩定了城中的秩序。”
“不過,三家之間互相也會因爲利益產生摩擦。有時候同一家勾欄、賭坊、坊市,每個月能夠被連續收取三四輪管理費。”
“大概也就只有柳城仙坊,屬於青陽宗直管。外加上能在那裡面經營的,多與修士打交道,才能夠安穩些。”
這幾日爲了收集藥引,陳長應來柳城的次數不算少。
偶爾也看到過有人收錢的事情,但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中。
如今聽完這番說明,才明白這其中還有別的門道。
而已經簡單介紹過柳城幫派的殷素柳,彷彿打開了話匣子,看着臺下即將分出勝負的兩人,輕聲道:“其實,如果這些幫派能夠統一制定規則。”
“既有利於幫派發展,也能讓柳城更加穩定。”
“每家每戶只收取一次管理費。這樣一來,大家生活安定,那些小幫派便會急劇減少。收上來的管理費反而能更多。”
“除此之外,爲了讓人更加心甘情願的交錢。公開制定好的規則,如果遇到偷竊、殺人放火等事情,便將人抓起來處罰,真正保證大家的安全。”
“然後幫着修繕水渠、周圍的道路。”
“不單單是那些能打的人,纔將其招進幫派。像是擅長抓人,或者擅長修繕的人,也可以加入幫派。這樣才能持久。”
起初聽到前兩句話時,陳長應覺得殷素柳的想法挺不錯的。
漸漸地,他忽然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統一制定規則、維護治安抓人、修繕水渠.
這些都已經超出了一個幫派的行事範圍。
反而更像是一個國家的概念。
對了,這處修仙世界。
世俗中的事情,要麼由仙山宗門負責,要麼就是這些大大小小的幫派散亂管理。
還未形成世俗國家這種勢力。
換而言之,殷素柳僅憑她自己便想到這一點。
甚至有種成爲女帝的天賦。
至於那些仙門,是否會允許勢力更加集中的世俗國家存在。
陳長應回憶了一下,自家宗門專門負責世俗事情的外事閣。
至少對於青陽宗來說,應該沒什麼問題。
反而能極大的減輕壓力。
心念至此,有所感悟的陳長應,看了對方一眼肯定道:“你這想法確實挺不錯的,其實可以親自嘗試一下。”
臉色微微一愣。
雖然在男人面前敞開心扉,將見識過太多惡事,從而產生的感想說了出來。
但她還真沒考慮過,由自己來做這件事。
剎那間,心中似乎有了些許觸動。
不過當她再次看向臺下,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赤安幫三當家時,搖了搖頭道:“現在的柳城,由幾大幫派牢牢把控。只要他們不亂,不會有機會的。”
“荊洪海把這場打鬥主動定義爲私事,便是因爲如此。”
聽着殷素柳的這番回答,陳長應知道對方並非不心動。
而是認爲根本沒有對應的契機。
恰在此刻,騷亂聲卻在拍賣會外面響起。
緊接着,一大羣人從外面闖了進來。
原本留守在拍賣會門外的紅鵬幫幫衆,則是被逼到了會場內。
雙方由此形成了僵持對峙的局面。
領頭的那位闖入者,很多人都認識。
分明是紅鵬幫的西城堂主。
以至於大家實在不明白,這又是鬧得哪一齣。
結果這位西城堂主一開口,便讓大家聽到了另外一個勁爆的消息。
“抱歉了,洪二當家,我其實自始至終都是赤安幫的人。我勸你把我們三當家交出來,別逼我們動手。”
這是幫派奸細?
今天的好戲,真的是一出接着一出上演。
穩穩收住手上的亮銀錘。
荊洪海看了來人一眼,他心裡明白各個幫派之間,互相安插奸細,算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卻沒想到,赤安幫的奸細居然坐到了,自家幫派西城堂主的位置。
甚至,還剛好在這個時候趕了過來。
如果在此之前,自己把地上躺着的那個混蛋殺了。
那還能說是私人恩怨。
如今,雙方出現對峙的情況。
火藥味已經瀰漫在整個拍賣場之中。
自己若是繼續動手,那麼事情便會上升到幫派之間的紛爭。
冷冷地望着,已經被自己廢掉一手一腳的赤安幫三當家。
爲了顧全大局,他最終還是忍着喪子之痛,沒有狠下殺手。
然而,對於苗泰來說。
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打成這番悽慘的模樣。
本身就已經顏面盡失。
身上的刺骨疼痛,也讓他明白自己即便救回來,也是廢人一個。
既然如此,他咧着嘴以唯有紅鵬幫二當家能看見的角度,露出了陰森的笑容。
緊接着,眼睛的光芒開始消散。
沒過一會,便直接嚥了氣。
微蹙着眉頭,荊洪海看出了這個笑容背後的深意。
對方想要當着衆人的面,讓大家誤以爲人是被自己活活打死的。
雖然,他最初確實抱着這樣的想法。
但實際情況,自己考慮大局已經停手,對方卻選擇主動斷氣而亡。
只是這種解釋,恐怕根本沒有人會相信。
另一邊,看到自家三當家無力的轉過頭,氣息全無。
紀榮心裡面一陣狂跳。
他最希望看到的,便是這種情況。
否則也不會早就察覺到,這場拍賣會另有深意。
僅僅只給荊洪海下了慢性毒藥。
卻沒有提醒苗三當家。
爲的就是找好由頭,將紅鵬幫二當家殺死。
這樣一來,既解決了自己與對方老婆之間的事情。
又能立下大功。
說不定返回赤安幫,還能直接頂上三當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