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
我搖搖頭,腦子裡混沌的像是夢境裡的東西漸漸的清晰,“我的孩子,是被抱走了?送到陸二那了嗎……”
二舅媽哭的直抽,“恩,沒等滿月就被你婆婆給帶走了,送到小陸身邊了,那時候說是小陸醒不過來,後來說是看到孩子就醒過來了,睜眼了,我就是擔心你啊,我這……”
“二舅媽!”
我着急的打斷她的話,“我很好,你告訴我,陸二怎麼樣了,這段時間究竟都發生什麼事了!”
二舅媽被我扳着肩膀正看着我,吸了吸鼻子,“小陸,小陸爲了救若君,被車給撞的很嚴重,聽到你孩子過去陪他後就睜開眼睛了,但是身體動不了……”
“癱瘓?”
二舅媽垂下眼,“我不是很懂,不過若君每隔兩三天就會打電話回來,說是他現在能坐起來了,但是腿上的神經壞死,也許這輩子都站不起來,車禍還傷了腦子,血管堵塞,叫什麼煙霧病的,做完手術後,一直就是失語狀態,手不會動,跟癱瘓差不太多……雷老爺子見他睜眼了,就說要把你送過去,但是他不同意……”
我靜靜地聽,聯合這段時間似夢非夢知道的東西,“也就是說,他現在還是不會說話,不會怎麼動?”
二舅媽嗯了一聲,“這半年發生了好多事,那個桂婆子死了,夏文東來電話說,其實小陸那天是找的警察送他們去機場的,本來都挺順利的,誰知道那個婆子會瘋了,開着車就衝過去了,是小陸給若君推開的,那婆子當場就被警察給逮捕了,不過沒等去警局呢,自己就服毒自盡了,說是什麼大勢已去……”
我緊着腦門不停的消化,看着窗外院子裡的夜色,半年,我居然躺了這麼久,腦子裡是很清楚的,大拇指在指節上輕輕點動,卻聽着二舅媽繼續唸叨——
“老太爺都折騰回來了一趟,我和你二舅還知道你以前割過腕的事兒……唉,老太爺保證了,說是再也不會有誰鬧了……現在就是盼着你和小陸都能好好的,沈明雅說是都放下了,她被雷老還有她們家那老太爺都給教訓了,主要是小陸傷的太重了,這事兒小陸家爺爺那邊也都急眼了……”
二舅媽擦了擦眼淚,“若君一直也沒回來,她就和夏文東在那幫着照顧,隔三差五的給我們來個電話,說下情況,那時候,沈明雅要帶走孩子,我和你二舅都不同意,這你和小陸都病着呢,孩子不在媽身邊算什麼事兒啊,但小陸病的太重了,怕是植物人,說是把孩子抱去能沖沖,雷老爺子就來問你的想法,那天你還真醒了……”
我隱約的有些印象,點頭,“我記得,是問過我,要不要讓沈明雅抱走,給陸二看……”
“對,雷老爺子見你答應了也就沒有攔着,讓你婆婆把孩子抱走了。還行,誰知道真有用,孩子一去,這小陸就醒了,就是當時還不會說話,夏文東就拿着字典,讓他指着給字給孩子起了名字……”
“名字?”
我看着二舅媽,:“孩子,叫什麼名字。”
太陽穴一蹦一蹦,我倒是感覺自己像是個剛剛甦醒的植物人了。
“男孩叫星辰,女孩兒叫思月。”
我嘴角輕輕得牽了牽,“星辰,思月?”
二舅媽說到這個也點了點頭,“你當時不是和雷老說了星月嗎,然後雷老說得加上這兩個字,小陸也有這意思,他就給孩子起了這兩個名字,就是我不明白,小陸爲什麼不同意讓你過去啊……”
不同意我過去?
二舅媽還在發問,“他不應該更需要你照顧嗎,他不想你嗎。”
我轉臉看向窗外幽幽的夜色,想到剛醒來陸沛來看我的樣子,不言自明,“他想我,可是他最怕讓我看到他不好的樣子……”
他是大男子主義麼,不是,他比誰都會哄我,會在我眼前示弱,但這些的前提,是他可以很光鮮的在我身旁,牛氣沖天的替我遮擋一切,他想我依賴他,最牴觸的,就是我發現他的脆弱。
要是現在病重,他怎麼會急着讓我過去?
所以,他說的還是讓我等,不是嗎。
大拇指在指節上微微一頓,我看過去,“乾……”
再點,“兌……”
看向不解的二舅媽,“現在是秋天,是嗎。”
二舅媽被我的反應弄得雲裡霧裡,嗯了一聲,“快到十一月了。”
“乾兌爲金,屬於秋天,此卦大旺,會有好消息傳來。”
二舅媽懵了一下,“葆四,你這醒了佔得是什麼卦?”
我看着二舅媽笑笑,“我自己,和陸二……”
回來了,腦子裡的東西真的真的回來了,我深吸了口氣,“手機呢,我要給陸二打電話……”
不管他同意同意我去,我都要去!
寶寶我要見,他我也要見!
二舅媽哦了一聲就去拿手機,誰知道剛碰上手機就響了,愣了愣,慌張的接起,“喂,文東啊……葆四?你咋知道的啊!清醒了啊!跟我說了好半天話了,她二舅我還沒去弄草藥那屋告訴呢,啥?小陸說的!他會說話了啊!”
我急着就要去接二舅媽的手機,二舅媽嘴裡連連應着,“你等等啊!我這邊葆四和你說話,給……”
“喂……”
一拿過電話,我心就揪了一下,“爸,陸二怎麼樣了!”
“葆四!你真的沒事兒了嗎,天啊,太神奇了,剛纔陸二忽然開口和我說了一聲你的名字,我嚇了一跳,真是心有靈犀嗎……”
我不想聽這些,“陸二呢,我能和陸二說話嗎!”
“你等一會兒,他在病房裡了,這邊的腦外科大夫正在給他檢查……”
夏文東急促的語氣忽的頓了幾分,“你二舅媽和你說了陸二什麼情況了嗎,他今天剛會開口,吐字很費力的。”
我吸了下鼻子,“說是再也站起來了,是嗎。”
夏文東聲音沉了幾分,“神經壞死,但凡事沒那麼絕對,之前還說是植物人,永遠醒不過來了,可孩子一來,陸二就醒了,今天也吐字了,陸二是什麼性格你知道,他怎麼能容忍自己一輩子癱在那啊……”
我沒吭聲,想說什麼,卻又都是酸楚,夏文東在那邊說了很多,主要也是薛若君感激陸二的事兒,說是陸沛這一推,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堅決和執着,也像是把某些心門給推開了,該放的放,該收的收,每個人,都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明明都是一把年紀的成年人,誰都沒想到,最後這些事,卻是要我和陸沛買單。
“葆四,我謝謝你,若君沒在,一會兒我回去看到她,會告訴她你已經醒了,她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要跟我說什麼,我意會就夠了,語言這個東西,有時候太輕薄了。
“爸,你們現在都在多倫多了嗎。”
“嗯,我們都在這兒,只是不在一個區,老太爺還有沈明雅帶着你和陸二的孩子在跑馬徑,我和若君則住在陸二這療養醫院附近,主要是環境比較清幽,每天沈明雅都會帶孩子過來的,特別可愛的兩個小傢伙,血緣是說不通的,他們看到陸二就喜歡親近,會笑……”
我聽着不自覺的扯起嘴角,夏文東還問我,“你看到孩子照片了嗎,我每隔幾天就會錄一些視頻給你二舅發過去,星星很像陸二,月月很像你的,沈明雅每天一帶孩子過來,醫生護士都喜歡過來摸摸看看,不停的誇着漂亮,對了,大家還都說這小名好聽呢。”
沒應聲,還沒來得及看照片,不過一聽夏叔叔說這些,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高興,卻又難受,貓抓似得想。
星星,月月,想不到我當年因爲認錯字給陸沛起的名字,多年後,會是我孩子的名字,呵,這定數。
“啊,這邊醫生檢查出來了,你等我問下情況,先不要掛斷……”
我聽着夏文東在那邊用英文和醫生交流着,醫生說的什麼奇蹟,心情極其複雜,也就沒有用心去聽,倒是一旁的二舅媽一直在好奇的看着我,“小陸怎麼樣了?”
搖搖頭,我示意還沒和陸沛說話,不多時,夏文東繼續在那邊對着話筒開口,“葆四,醫生說陸二是會創造奇蹟的人,你等等……我現在去病房幫你把電話給他……陸二,葆四的電話,她真的醒了……”
心瞬間就是一提,握着電話的手也不自覺的發緊,那邊有呼吸聲傳出,沒用他開口,我就眼睛紅了眼,“陸二……”
“嗯……”
只有一個字,很輕柔,卻又晦澀嘶啞,一片難言。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