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袋裡只有一張照片,沒有多餘的東西。
我更加疑惑了,目光落在那張照片上。照片上的人是小滿,只是那時候的她很青澀,穿着大大的運動服,扎着馬尾辮,臉上沒有任何的妝容,只有燦爛的笑容。
我微微一怔,不由的看向此刻滿臉憂鬱的小滿,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原來她也可以笑得那麼開心。
“你給我這照片是什麼意思?”頓了頓,我看着小滿問道。
小滿苦澀一笑,聲音淡淡的,“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保留着這張照片?什麼時候餘總想起我了,也可以看看我的照片。”
我微微皺眉,不明白小滿話裡的意思。
“餘太太,或許你這類人,是無法理解我們這種人心裡的卑微的。”小滿看着我,苦澀一笑說道,“我從小就不愛拍照,也沒有可以隨時拍照的機會,這張照片,是我來c城之前拍的。雖然很土,但它是我最純真的樣子。”
我點點頭,在我看到小滿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的家境一定很不好,但她爲什麼要把這張照片給餘景堯呢?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小滿繼續說道,“我只是想給自己留個念想,畢竟餘總是我這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喜歡的男人。以後,恐怕……”說到這裡,她哽咽起來。
接下來的話,她沒有繼續說下午,我看出了她眼裡的顧慮。
“你可以親自給他的。”讓我幫她保管,我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在餘景堯身邊待多久。
“突然給他一張照片,不是很奇怪嗎?”小滿無奈一笑說道,“不過給你就不一樣了,你是餘太太,和餘總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他什麼時候突然提起我了,這張照片就發揮作用了。”
我眯着眼睛看着我面前的小滿,突然覺得她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她似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心思細膩。
不過,這次她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我緩緩搖頭,把照片還給了她,“小滿,你應該知道,從你指認我就是推你下樓的兇手的那一刻,我和餘景堯的婚姻,就出現了巨大的裂縫了。”
聽到我的話,小滿微微一怔,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可是……你們不是關係很好嗎?”
“可是,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我和他離婚嗎?”我冷笑一聲,看着小滿說道。
小滿張了張嘴巴,笑容僵在臉上。
“如今我是有口不能辯,餘家的人都以爲是我殺了你的孩子,就連餘景堯也不相信我,你以爲餘老太太還會繼續留我這樣的人做她的兒媳婦?”頓了頓,我繼續說道,“所以,小滿,恭喜你,這一次,你贏了。”
說完,我不顧小滿臉上的表情變化,把照片還給了她,轉身離開了病房。
無論她有什麼樣的苦衷,我想我都沒有辦法原諒她。
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受委屈,偏偏和餘景堯在一起之後,我心甘情願受了很多委屈。
從小滿的病房裡出來,我沒有回家,而是來到夏瑞齊住院的醫生,想去看望他。
順着空蕩蕩的走廊,我來到了他的病房前,正準備推開進去,裡面傳來了一陣笑聲。我不由的停住腳步,不忍打斷裡面的愉悅。
“小馮,謝謝你能來陪我,有你陪我下棋,心情好多了。”夏瑞齊高興的聲音從病房裡傳出來。
馮亦君笑了起來,“夏叔叔客氣了,你棋技那麼好,我應該多來向你學習纔是。”
“那就常來……常來……”夏瑞齊呵呵的笑了起來,“你來醫院看我的次數,都比我女兒來得多了。”
提到我,馮亦君明顯愣了一下,“小疏她比較忙……”
“她忙什麼,就是不懂事……”夏瑞齊無奈的嘆了口氣,還想和馮亦君說什麼。
“小黎,你來了啊?”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安秋榕的聲音,她端着一盤水果,笑眯眯的看着我,“來了怎麼不進去?”
我尷尬一笑,推開了病房的門,“我也是剛到。”
夏瑞齊和馮亦君的對話,就這樣被打斷了。看到我來了,馮亦君的目光不由落在我身上。
我這才注意到,兩人正在病房裡下棋,夏瑞齊和馮亦君的相處模式,似乎比和餘景堯的要融洽一些。
夏瑞齊和餘景堯,總覺得像是生意上的夥伴,不像一家人。
或許,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家人吧。
“吃點水果吧。”感覺到我們之間氣氛的尷尬,安秋榕把洗好的水果遞到我面前,笑眯眯的說道。
“謝謝。”我笑笑,接過了水果。
“你和餘景堯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看到我來了,夏瑞齊直接看着我問道。
我尷尬一笑,不由的看向馮亦君。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夏瑞齊非要在外人在的時候問我這種問題嗎?
感覺到我猶豫的目光,夏瑞齊冷哼一聲,陰着臉說道,“有什麼好顧及的,小馮也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好吧,這句話讓我成功的知道了馮亦君在夏瑞齊心裡的地位。要知道,夏瑞齊可是不會輕易把誰都當自己人的。
馮亦君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感覺到我的尷尬,他溫和一笑,主動和夏瑞齊說要離開,“夏叔叔,我店裡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這麼着急走?”夏瑞齊皺着眉頭問道。
“嗯。”
“那我去送送馮亦君吧。”說着,我尷尬一笑,拉着馮亦君離開了病房。
一直走到走廊盡頭,我才鬆了口氣。雖然已經在心裡暗暗的下了好幾次決心了,但真正要說出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逃避。
“回去吧。”頓了頓,馮亦君看着我說道,“好好和夏叔叔聊聊,他心底是很關心你的,別讓他太擔心了。”
我點點頭,感激的看向他,“謝謝……”
“沒什麼好謝的,我不過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馮亦君皺着眉頭說道,“不過小黎,你生活上的事情我不想管,只想告訴你,除了那些傷害你的人之外,還有人在真正的關心你。”
我微微一怔,一擡頭,就撞上了馮亦君深情似水的眸子。
“今天和夏叔叔下棋的時候,夏叔叔告訴我,其實愛情如博弈,高手過招,往往無形。但勝的一方,永遠是最不動聲色的。”頓了頓,馮亦君繼續說道,“小黎,也許我們的愛情都是一場博弈,但到底誰勝誰負,得最後一刻才知道。”
說完,他淡淡一笑,轉身離開了。
他的背影很寬大,卻透着絲絲的落寞。我突然想到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他說他是爲了餘景堯才接近我,卻慢慢被我吸引。
我記得第一次見他,是在蘭柵坊,他神秘得如同一個傳說。然後他慢慢變得接地氣起來,會陪我去吃大排檔,會聽我的心事,甚至開始說愛我。
但馮亦君,真的很遺憾,我們的愛情不是博弈,旗鼓相當的愛情才能稱之爲博弈,但我們之間,永遠無法旗鼓相當。
因爲就算我和餘景堯離婚,我也不會選擇和你在一起。
你身上有太多餘景堯的影子,我無法守着這樣的影子過一輩子。
——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住在夏家,餘景堯打過幾次電話過來,但我們之間的對話,變得越來越簡短。
我說我想在夏家住幾天,他說好,他最近剛好也很忙。
我說那好,他說等我想回家了就打電話給他。
我呆呆的坐在夏家的客廳裡,突然覺得這個曾經無比討厭的地方,成了我唯一的依賴。
安秋榕去醫院照顧夏瑞齊了,顧子賢好像在公司,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家裡恢復了之前的安靜,但我的心底,卻對它產生了莫名的依賴。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鑰匙轉動的聲音,等我回過神來,顧子賢已經站在門口了。
看到我在家裡,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但很快恢復了正常。
我這才發現,一向喜歡穿白襯衣的顧子賢竟然穿上了深色的西裝和皮鞋,稚嫩的臉上漸漸多了成熟。
原來人都是會變的,就連顧子賢,也放下對畫畫的執念,開始奔波於生活。
他端着一杯水在我旁邊坐了下來,語氣像極了一個大哥哥,“怎麼回來了?”
“沒什麼,回來看看夏老爺子。”我淡淡的說道。
“嗯。”顧子賢點點頭,輕輕的抿了一口杯子裡的水,“你和餘總的事情,我聽說了。”
聽到他的話,我微微一怔,扭頭看向他。
“別那麼驚訝,現在我在餘總的新公司上班,我們見面和聊天的機會很多。”顧子賢淡淡一笑,緩緩說道。
“是嗎?”我尷尬的笑了起來,是啊,我怎麼忘了,如今顧子賢和餘景堯是合作關係。
“我會選擇和餘景堯合作,你應該也覺得很奇怪吧?”頓了頓,顧子賢看着我問道。
我不由的皺起眉頭,眯着眼睛看向顧子賢,“確實挺奇怪的,我記得你之前一直都不喜歡餘景堯。”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竟然就成了餘景堯新公司的股東了。
“小黎,我知道你現在的情況,也知道現在和你說這些有些不合適,但有些事情,我覺得你應該知道。”顧子賢俊眸微眯,語氣帶着幾分清冷。
我一臉疑惑的看向他,“什麼事情?”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的抑鬱症是怎麼慢慢好轉的嗎?”顧子賢突然看着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