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展劇場兩千七百多人,全部坐滿。
坐在觀衆席的觀衆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七點半的來臨。
後臺演員站在上臺口嚴陣以待,許多演員就算表演不上,能在這家劇場上站一會兒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以前有句話,某位相聲前輩說的:我要能在北展劇場裡說一段十分鐘的活,這輩子就算沒白來。
如今,張奕要在這裡辦專場了。
平行世界裡,老郭也說過:以前的相聲演員說,要是能在北展說一段十幾分鐘的活就如何如何,現在我一個月一場……
這話確實氣人,但也的確是實話。
七點二十五分,坐在舞臺右側的樂師們笙管笛簫演奏起來,這羣人都是趙先生跟吳女士借的,吳女士又跟團長借的,是京劇團的人。
七點三十分,趙先生高聲道:“各位爺們兒,羣衆檢驗我們的時間到了,別慫,別怯,拿出你們最好的風采,今天雖然是張雲聲的專場。未來,你們每一個人都有機會來這裡開專場,現在的你們只不過是來認認門,去吧!”
衆演員朝着趙永義深恭一拜,按照之前排練那樣往出走。
當第一對演員剛一出場,臺下的兩千七百多名觀衆立刻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掌聲。
這不是小劇場那三五百人,將近三千人的掌聲震得兩位小演員渾身發麻,由腳底直奔天靈。
倆位演員對視一眼,這些掌聲都是在歡迎咱們的嗎?
他們一邊走,一邊回憶起了往年學徒的艱辛,那些年的辛苦是爲了什麼,不就爲了這一刻嗎!
演員陸續往外走,每一對兒演員都會在臺中向着觀衆們一躬到底。
倒二的是趙永義,本來他是班主,應該最後一個上,但趙先生卻對張奕說:“這場你是角兒。”
趙永義上場,觀衆再一次爆發,趙先生和孫先生笑着走向臺中,對着觀衆拱手抱拳。
最後是張奕和李孝庭,倆人今天是一身黑色大褂兒,不是黑色代表什麼身份,而是黑色顯得莊重。
二人對視一眼,雙方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激動。
深吸一口氣,張奕和李孝庭開始往外走,大褂上提三分,千層底的布鞋踩在腳下,戲曲式的步伐走出了一代大家風範。
觀衆們的掌聲更盛,巴掌都要拍紅了。
此時的觀衆比臺上的演員更激動,更自豪。
從張奕開始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網上各種譏諷與謾罵,作爲張奕的粉絲很憋屈,很壓抑。
張奕避之不談,他們人少勢弱,根本無法反駁,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羣噴子在網上肆意詆。
今天,北展,這所京城內最爲標誌性的劇場裡,他們看到了自己喜歡的愛豆,那個臺上帶給自己歡笑的演員帶着王者之風回來了,他們歡呼!他們振奮!
這一幕也把今天來串門的人驚了一跳,張奕纔來華文社一個多月,就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難以置信,難以理解。
康熙爺看着張奕,他一邊拍手一邊若有所思。
康熙爺和相聲界有淵源,他曾經和侯三爺住過一段時間,對於相聲瞭解頗多。
雖然他一直在影視圈發展,但對於相聲界他也關注不少。
相聲輝煌過,也落魄過,臺上這對演員很可能能夠帶領相聲重新再創輝煌。
二人走到臺中,張奕和李孝庭鞠躬後大笑着看着臺下,觀衆們掌聲不斷,即使張奕再三揮手,他們依舊拍着巴掌。
見觀衆久久不落,張奕只好帶着衆演員再三作揖。
張奕後宮的兩位此時無比的震驚,激動與自豪。
她們倆看着臺上的男朋友(前男友),見到有如此多的觀衆在支持,似乎比張奕還要高興。
兩人的心裡都有一句話:老孃看上的男人就是閃光點。
劉婷婷的心裡多了一份惆悵。
張先生和吳女士相視而笑,看着臺上如沐春風的兒子,二十六年前的那個夜晚幸虧使了點手段,老孃(老子)真是機智!
王團長和衆多京劇團的演員被這種場面驚的實在難以形容,本來兩個行業都屬於一個層次——半死不活。忽然他們能下地了,心裡怎能不酸。
這就像兩個落魄的秀才,說好了一起落榜,你卻偷偷中了舉人……
觀衆情緒平復,掌聲慢慢平息,張奕終於能開口說話,他笑道:“你們這麼鬧可不行啊,人家還以爲你們是我花錢顧的。”
開完笑是演員和觀衆拉進距離的最好方式,張奕的這一句話讓他們哈哈大笑。
笑是笑那些在網上謾罵詆譭的人,笑給那些罵張奕的相聲同行。
“今天是我的北展個人專場。”
“對。”李孝庭下意識捧哏。
張奕吸了口氣,看了一眼身邊的趙永義道:“我問過我們班主先生,咱們這次這麼大的演出得起個什麼名字?趙大爺說:就叫張雲聲李孝庭個人專場,優聲環庭!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叫有志不在年高!”
“好!”觀衆們齊呼,他們知道那些罵張奕的同行是什麼心裡,張奕也在小劇場說過,所以今天他們的反應如此強烈。
不止觀衆叫好,臺上的演員也熱血沸騰,憑什麼我們說的相聲就是三俗,觀衆愛看纔是道理。
張奕拿起桌子上的扇子道:“以前相聲演出都會唱一個開場小唱兒,我們行話管這個叫門柳兒。”
“對。”
“今天趁着人多,咱們熱鬧熱鬧!”
上一次專場張奕唱過,不過那次沒有伴奏,而今天的北展是帶着樂隊的!
“好!”
見觀衆喊好,張奕笑了,“好什麼啊,我還沒唱呢就喊好,你們這樣更像花錢顧的的了。”
“好傢伙,這麼些人得花多少錢。”李孝庭捧道。
張奕笑了笑,“咱們先來個牌子,雲蘇調,之後是十字西廂什麼的,我們慢慢唱,大夥慢慢聽。”
“好!”這場的觀衆明顯太熱情了。
張奕拿着扇子,開口唱道:“次日清晨辭別老誥命哪”
衆演員:“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呀。”
“普救寺僧人都來送行啊”
“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呀。”
“扳鞍認蹬我上了白龍馬啊!”
“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呀。”
“一行趕考夠奔東京啊!”
“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呀。”
“走過三裡桃花兒店啊!”
“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呀。”
“越過五里杏花兒營啊。”
“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呀。”
“桃花兒店前出美酒啊!”
“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呀!”
“杏花兒坡前女花容啊。”
“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呀。”
“桃花美酒美留不住啊!“
“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呀。”
“十里亭坐定了崔鶯鶯啊。”
“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呀。”
“好難唱的這叫西廂記呀!”
“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呀!”
“願諸位闔家歡樂福壽康寧啊!”
“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
張奕調門起的高,臺上的演員扯着嗓子在那喊。
“十字西廂,趙先生來一個。”張奕把位置讓出來。
趙永義走到話筒前,開口唱道:“一輪明月照西廂。”
他這場唱的有鑼鼓點,咚的隆咚倉之類的有伴奏。趙先生唱的不錯,不過和張奕比還差點,畢竟張奕的嗓子是專業的。
不過趙永義也使了十成十的力氣,觀衆也買賬,細細的聽。
“二八佳人鶯鶯紅娘,三請張生來赴宴,四顧無人跳花牆,五鼓人知道信,六花板拷打鶯鶯審問小紅娘,七夕膽大佳期會,八寶亭前降夜香,久有恩愛實難割捨吧您吶!
衆演員:“怎麼樣!”
趙永義:“十里亭哭壞了鶯鶯就嘆壞了小紅娘啊~”
“哎哎哎哎嗨哎嗨哎哎哎哎哎~”
“實實難捨鶯鶯美,九里草橋別紅妝,拔水長安去趕考,其實得中狀元郎,鹿鳴宴前英雄會,五鳳樓前杏自香,四方金印在胸前掛,三杯御酒伴君王,兩匹快馬來回的跑吧您吶!”
“怎麼樣~”
“一路上迎接公子狀元郎~”
接下來是發四喜兒,這次由董孝藝開始,董孝藝上臺唱道:“姐兒在房中繡香袋,繡出西廂各色人兒來,這一邊繡得是崔小姐啊,那一邊繡的是張秀才啊。”
“豆豆起豆起豆嗆。”
接下來是王孝楠:“張秀才來你好呆,爲何不跳粉皮兒牆兒來。前門瞧見那姐兒打水呀,後門不見姐兒抱柴呀。”
“豆豆起豆起豆嗆。”
馮孝雲:“你是誰家的俏郎才,
白布的襪子蝴蝶兒蒙的鞋(xiai二聲)。舉目擡頭來觀望啊,姐兒把樓門兒大敞開唉。”
“豆豆起豆起豆嗆”
馬孝玉:“惱恨夫人老誥命,讓我趕考夠奔東京,倘若功名難得中啊,要見姑娘萬不能哪!”
“豆豆起豆起豆嗆”
唱罷,演員往臺下走,觀衆掌聲如雷。
這種曲牌他們沒聽過,也沒人唱,不說觀衆,恐怕現在不少相聲演員也不知道了吧。
這種東西不是演員不想唱,大鼓都沒觀衆買票,更甭說這種曲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