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了?”死道士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討厭。
“廢話,你不怕?那可是天庭,可是天帝啊!”
“我當然也是怕的。”道士嘆了口氣:“可是怕又能怎樣?你的敵人不會因爲你怕而不殺你,螻蟻尚且掙命,何況是人呢?”
“什麼意思?天庭想要弄死我?”我覺得道士的話很不靠譜,人家堂堂天庭,要弄死我這麼個小小冥神,那還不跟玩兒似地,至於這麼麻煩?
“差不多是這麼個意思,據我們所知,天庭的目的,是爲了得到你身上的某樣東西……別他媽亂看,我說的是藏在你靈魂裡的東西,不是你身上的……”道士見我瞄着自己的褲襠,頓時黑了臉,頭一次爆了粗口;隨即他深吸了幾口氣平息怒火,又續道:“雖然不知道他們要這樣東西的目的是什麼,但我卻知道,對你而言,你失去了這樣東西,也就死了。”
“我已經死了。”我下意識的回了一嘴,跟着就反應了過來,他說的死,那是真正的魂飛魄散,徹底的消失。
知道失言了,我怕對面的老傢伙又發脾氣,連忙轉開話題:“那封信又是怎麼回事?還有戚帥的首飾盒,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首飾盒是他親手交給我,他也是我們這邊的人,我派他去查點事情,他有了一些收穫,回來的時候就把這盒子連同裡面一封信給了我,信上面所記載着的,就是天庭想要得到你身上那樣東西的消息……”
“那戚帥他人呢?”幾百年了,我頭一次聽到有關戚帥的消息,頓時激動了起來。
“他把這盒子給了我以後,就又出去辦事,跟着就失蹤了,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道士的話又把我打回了谷底。
“那李雲默又是怎麼回事?她也是你們……我們的人嗎?”話到這裡,我基本上已經相信了道士的說辭,或許是因爲戚帥的消息,也或許完全是出於我對這位道士那種莫名的親近感,我相信他不是敵人,至少不會對我不利。
“是的,她可以說是我反擊敵對勢力的最重要的一步棋。”道士斂了笑容,鄭重道:“安誠,你一定要記住,就算全天下都背叛了你,她也一定不會,對於她……你可以絕對的信任。”
“如你所說,她究竟重要在哪裡?”道士將小丫頭說成是一步棋,讓我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更多的,還是好奇,這小丫頭這麼厲害的嗎?
“你知道我爲什麼選擇在黑巖山和你見面嗎?”
道士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讓我一陣迷糊。
他也沒指着我回答,自顧自的接着說道:“在外面,你無時無刻都處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唯有這黑巖山,能隔絕他們的監視,因爲在這片大山之中,藏着一樣能夠真正打敗他們的東西,這東西有着令他們恐懼的力量,而李雲默,便是開啓這樣東西的鑰匙。”
我深以爲然的點點頭,“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句話,我是深有體會,要想擺脫他們的監視,確實很難;只是哪裡似乎有些不對。
“要照你這麼說的話,我直接把小丫頭叫來,讓她打開那東西,然後“啪”一聲,幹掉天帝不就完了嗎?”我覺得我好像發現了他話裡的漏洞,立刻反問道。
“一拿出那東西,李雲默就死了,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我無言以對。
“戚繼光的下落,你不找了?”
“…………”繼續無語
“我之前就說過了,天庭只是那股勢力的外圍,他們要你身上的那東西,究竟要做什麼……等等等等,還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沒有搞清楚,就算你現在打敗了天庭,不揪出他們背後的勢力來,一旦他們另有後招,而我們全都暴露了,豈不是隻能坐以待斃?”道士估計是被我的蠢話給氣到了,看我的眼神,嚴厲的讓我有些害怕。
“好吧!您說的對,我錯了……”
見道士消了些火氣,我連忙又問道:“那朗禹是怎麼回事?他也是我們一起的?”
“是的,我對他的安排,唯一的目的,就是“合情合理”的把李雲默送到你的身邊,爲了這事兒,他還被你砍了一隻手。”
我有些尷尬的說道:“這我哪兒知道去……只是,我不明白,爲什麼你們要弄的這麼複雜?”
道士定定的看着我,嘴上的鬍鬚無風自動,這是又要發火的徵兆,照我估計,他這一輩子發的火可能加起來都沒今天多,我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惹到了他,只好硬着頭皮等着他的回答。
“我都說了,要“合情合理”,如果朗禹突然跑到你身邊,把李雲默塞給你,那天庭不就發現了?那幫人也不盡是酒囊飯袋,他們發現了朗禹事小,一旦順着他追查到了我的存在,那麼一切就都完了,所以朗禹的存在,就是給李雲默出現在你身邊一個正常的邏輯。”
我拍了拍腦袋,心想自己真是夠蠢的,也難怪他這麼生氣了。
“要這麼說來,朗禹並不是爲了給那位女妖報仇?而只是爲了讓李雲默和我結識才故意在魯州大學弄那麼一出?”
“倒也不全是,朗禹想給那位女妖報仇卻是真的,當年女妖被鬼王斬殺,朗禹被我救下,他一直想殺鬼王復仇,我便藉此機緣,讓他在人間培植魔物,同時暗中關注着李雲默,包括李雲默考上魯州大學,其實也是在我的安排之下,因爲我知道,你一旦到了人間,第一時間要去的,肯定是魯州,後面的事,你是知道的,就不用我再多說了。”
我恍然大悟,難怪了……其實以前我一直在奇怪,那位女妖本身都讓鬼王給殺了,僅憑她融合了部分法力的一張鱗甲,怎麼可能保的住朗禹?原來是被道士救了;這就說的通了,我和小丫頭的相遇確實是如道士所說,一切都看起來合情合理,若從天庭的角度來看:就是一個逃出生天的小妖爲了能儘快的給心上人報仇,就想了個損招,跑到魯州大學培植用以對付冥界的魔物,而李雲默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然後我到了人間,“偶然”的發現了魯州大學的問題,然後又“偶然”的遇到了李雲默,再“偶然”的幫她解決了範小玉,最後,我不但和她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還看到了那個毫無存在感的首飾盒,以及裡面道士給我留下的讓我警醒的訊息。
這麼看來,那個想要非禮李雲默的王老闆,只怕也是道士安排的一手棋。
好厲害的道士,這一環扣一環的,竟都能佈置的如此的合理,絲毫看不出破綻。這其中雖然還有幾個小細節一時想不明白,但這並不重要,因爲憑這個道士的能力,要將這一系列的謀劃銜接在一起,有的是辦法。在這一刻,我第一次對某個人起了敬佩之意。
“那張玉若呢?她也是我們一邊的?”
“她不是,我仔細查過,她就是個計劃之外的普通人。”
“我想,你對我的安排,肯定不止小丫頭一個吧!我自到人間以來,還有哪些經歷是你安排的?”
“自然是有的,不過我現在卻不能告訴你。”
“那又是爲什麼?”我有些抓狂,好好的不能一次性說清嗎?最討厭這種說話說一半的,擱這兒拍懸疑劇呢?
“還是爲了“邏輯”兩個字,一旦我現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你,你在已經知曉的情況下,接下來的行爲,必然會露出破綻,你應當知道,即使是再聰明的人,他的行爲也必然會由他的思維所支配,我們的敵人非同小可,一旦你有一絲一毫的破綻,都有可能導致我的整個計劃功敗垂成,這個險我不敢冒,也不能冒,我現在所能告訴你的,只有一句話……”
“走下去,按照你的生活中出現的邏輯一直走下去,直到你找到戚繼光爲止,到了那個時候,也就到了我們展開正面反擊的時候了,那時,我會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你。”
…………………………
"找到戚帥麼?我也想……"帳篷裡,我仰躺在睡袋上感嘆一句,心中久久無法平靜,有着被無端捲入這場鬥爭的怒火,有着對敵人太過強大的彷徨,卻也有着無邊的戰意。
與天鬥、與地鬥其樂無窮啊!
…………………………
第二天返程,在經過沐恩鎮的時候,我們三個在鎮上好好玩了大半天,可把小丫頭給高興壞了;她家境不好,平日裡爲了省點錢,根本就沒機會專門出來玩兒,後來在魯州大學做學伴,經濟方面倒是寬鬆了不少,可這時候,她的周圍又都是些流着口水的色中惡魔,跟他們在一起多呆一分鐘,她就多一份危險,唯有這一次,她可以毫無顧忌,可以隨心所欲,調戲調戲段家哥哥是快樂,和姓張的女人鬥嘴也是快樂……
自從昨夜和道士的談話過後,我對小丫頭放下了戒備,看着她純真的笑容,爽利歡樂的笑聲,我也跟着開心。
不爲別的,就爲了守護她的這張笑臉,天帝又如何?敢來搗亂,就一刀砍過去。
回到張玉若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次日清晨,趁着張玉若她們還在睡懶覺的時候,我隱匿了身形,帶着王富勇去了他所在的那隻消防隊;我把自己的戰甲借給了他穿上,戰甲上有冥神之氣護體,陽光不會傷到他。
隊院裡熱鬧一片,消防員們着清一色的藍衫做着晨操,偶爾會有幾個調皮的在隊伍裡打鬧;王富勇看到了他的那些隊友,然後,他帶着一臉的壞笑,悄悄的,走到一名隊員的身邊,跟着他小跑一陣,突然的伸出一隻腳絆了他一下;那名隊員一個趔趄,卻沒有摔倒,他疑惑的左望右望,把目光投到了身邊的另一名隊員身上。
“你陰我?”
“陰你大爺,自己平常不注意鍛鍊,跑個步都差點摔跤,虧得你好意思說。”
“啊啊啊!姓何的,我與你不共戴天,看我打狗棒法。”
………………
兩人從抄起掃把打鬧,其餘隊員也跟着嘻嘻哈哈的起鬨,王富勇在人堆裡鑽來鑽去,這個屁股上踢一腳,那個胳膊上擰一把……於是,整個隊伍都鬧了起來,臉盆、垃圾桶、還有拿牙刷杯的,都成了他們的“武器”…………然後,趕來的黑臉班長罰着他們集體增加了五公里。
看着隊友們悲催的跑着圈子,王富勇笑的直打跌。
………………
傍晚時分,張玉若在蛋糕店挑了個塑着一個藍色小人的奶油蛋糕,我們到小小家裡。
今天是小姑娘的生日,早上我在消防隊見到過的那些消防員也都過來給她慶祝;小小的媽媽看到我們有些詫異,後來小小說是她的朋友,小小媽媽便熱情的請我們進屋。
看着妻子明顯憔悴的面容,鬢角早生的白髮,王富貴咬緊了牙,任由淚水滑落。他的妻子似有所感的回頭朝我身邊看了一眼,所能見到的,自然只有一片空蕩。
這一夜過得十分盡興,王富勇在一片笑聲中被我喚來的夜遊神差接回了冥界。
臨走之時,小小從她的房間裡拿出了一樣東西送給我,看着這樣的東西,我的笑容剎時間凝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