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打算摻和這事的,沒想到這四個冤死鬼竟然找上了道道,還讓我發現了道道的陰陽眼,也算是一種機緣,再說還是那緊盯着道道不放的老黃皮子做的惡,說不得這事我要管一管了,也算是爲道道積累些陰德,減少些災禍,行了,都睡覺吧,道道,明天我肯定帶你吃好吃的。”卞大爺知道我的秉性,對好吃的念念不忘的,還特意跟我說了一下。
“哼,信你就是小笨蛋。”他前面說的是啥我聽不懂,我知道跟我有關,卻不知道他要幹啥,不過最後這句話我卻是能聽明白的,不過我已經被他騙了一回了,決定不再相信他了。
“哈哈……”我的話讓引得我爹孃和卞大爺一陣大笑。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我爹和卞大爺正準備帶我出門去場院看看情況,這天正好我大姐和我二姐放假,她倆也要去,被我爹給攆了回去,原本我爹也不打算帶我去的,我也確實不想去,畢竟昨天晚上我見到的東西和那個夢在我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跡,我還是挺害怕再見到那幾具恐怖的屍體的。
卞大爺卻說我必須得去,因爲這幾個冤死鬼託夢給我就是找上我了,我必須出現,否則可能被他們一直纏下去,雖然他不怕這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簡單的何必要搞那麼麻煩。
就這麼的,我爹就同意帶着我去了。
還沒等我們出門,就聽見外面傳進來一陣喪曲聲,而這聲音正是從場院的方向發出來的,聽到這個聲音,卞大爺皺了皺眉頭說道:“膽子夠大的,外邊盯着一隻百年道行的老黃皮子,裡邊是怨氣十足的冤死鬼,不做法事就敢辦喪事,這是嫌死的人不夠多啊!”
“卞大哥,那咱們快走吧,都是鄉里鄉親的,咱們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可別再死人了。”我爹是個熱心腸,村裡誰家有個大事小情他都搶在最前頭,也非常在意鄉親們之間的感情,聽說還要死人,就着急往外走。
“你急啥,這大白天的還死不了人,要死也得等晚上。”卞大爺似乎對於插手這件事十分得排斥,說話也十分的不受聽,我爹也不管他的話,匆匆的就往外走,卞大爺把我扛在肩膀上,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
來到場院後,我被眼前的景象給吸引了,在場院內搭起了四個坐西朝東的白色靈棚,靈棚上都掛着白色的紙糊燈籠,上面用毛筆寫着大大的奠字,每個靈棚裡都擺着一副棺材,昨天晚上跪在地上的屍體不見了,應該是被收斂入棺材之中了。
每副棺材前都擺放着兩個紙紮的小人,一男一女,紙人扎的很精巧,栩栩如生,兩邊擺放着紙牛紙馬,這些玩意兒我都是第一次見到,覺得特別新鮮,其實這些玩意兒和當初雲濟道長扎的那些東西比起來,那稱作一堆廢紙也不爲過,只不過當年我沒看見而已。
我眼珠子亂逛,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使了,在靈棚一邊坐着幾個喇叭匠子,賣力的吹着喪曲,腮幫子鼓得老高。那時候我也沒聽過什麼音樂啥的,還覺得那喪曲滴滴答答吹的挺好聽,看到這些之後,我心裡那絲害怕早就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是興奮了。
在四個靈棚的正中央,還擺放着一個鋪着黃布的方桌
,方桌也是東西擺放,方桌最前面也就是東方的位置擺着香爐,香爐上還點着三根香,在香爐後面還擺放着一把桃木劍,一個金色的鈴鐺,還有一些破爛的瓜果梨桃什麼的。在一旁還擺着一個小鐵鍋,鐵鍋裡裝着油,鐵鍋下面架着火,那油咕嘟咕嘟的滾開着。
卞大爺的目光落在了這張方桌上,“我說怎麼就入殮了呢,不是不做法事,原來是已經請人了。”
“卞大哥,你說什麼呢,什麼請人了?”我爹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於是問道。
“喏。”卞大爺努了努嘴,用下巴點了點那個方桌說道:“那不就是作法事用的法壇麼?”
“你是說他們已經請人做法事了?”這下我爹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這個意思,不過這法壇擺的,嘖嘖,有意思啊,有意思,長這麼大,我還第一次見到衝着煞方擺法壇的呢,這法事我得看看。”卞大爺掐指算了兩下,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卞大哥,你笑啥呢,笑得那麼陰險?”我爹見他一臉的壞笑,心裡一個哆嗦,這笑一出現在卞大爺的臉上,準有人要倒黴啊。
“沒笑啥,跟你沒啥關係。”聽他這麼說,我爹鬆了一口氣,有人倒黴不要緊,別是自己倒黴就行。
“卞大哥,那油鍋是幹啥的?”我爹看到一旁的油鍋,覺得挺好奇,就問我師父道。
“我哪知道那是幹啥的,估計是一會兒炸魚用的吧!”我師傅翻了翻白眼說道。
“炸魚,難道一會兒有炸魚吃?那可太好了!”我聽說炸魚,眼睛就是一陣放光,興奮的說着。
“吃吃吃,天天就認吃。”我師父訓斥着我。
漸漸的場院內聚集了不少的村民,今天的村民並不像昨天那麼慌張混亂,一個個的都閒庭信步的走進來,然後站到了一邊,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人羣分出了兩條路,只見大隊的大小幹部簇擁着一個身穿道袍的人走了進來,這人四十來歲,劍眉大眼,神色慈悲,手持拂塵,長髮長髯,再配上他那神道袍,頗有些道貌岸然,仙風道骨的味道。
這人走路搖搖晃晃,身上帶着很濃的酒味兒,還不時的打着酒嗝,見到這人這副模樣,我師父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我爹看了看那個道士不由得說道:“卞大哥,要不是知道你們做法事之前不能喝酒,就單純看這人的穿着打扮,我還真以爲這人是個高人呢。”
我爹見過我卞大爺做法事,就是在我出生的時候給我做的,多少看明白了一點點皮毛,至少在做法事之前不能喝酒吃肉他是知道的,不論是我師父還是雲濟道長在給我做法事的之前一天晚上就只吃素菜,酒更是一口沒喝,做法事那天早晨我師父,更是連飯都沒吃,哪像這位馬上都要做法事了,還大吃大喝的。
就在我卞大爺想說話還沒說的時候,就見走到前面的道士咳了一聲,大聲的說道:“各位父老鄉親,貧道乃龍虎山風清道長,雲遊路過貴村,聽聞一夜之間連死四人,死相詭異,故前來查看,竟然發現駭人之事,此四人乃是被惡鬼所……”
我因爲昨晚的夢知道,這四個人根本不
是什麼惡鬼所殺,而是被那隻白毛大老鼠,不對,卞大爺告訴我那東西不叫大老鼠,叫黃皮子,是被黃皮子給殺死的,我就想喊,卞大爺一把捂住我的嘴:“別瞎吵吵,消停看着。”
我點了點頭,表示我不喊了,他這才鬆開了手。
就聽見那道士接着說道:“本來出家人慈悲爲懷,上天有好生之德,萬物皆有靈……”聽了他這幾句話,卞大爺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這他媽都哪跟哪啊,佛道儒全他媽出來了。
“惡鬼也有靈,按說我不應該出手,但是惡鬼已經到了害人性命的地步了,這絕對是我道正義之輩所不容之事,朗朗乾坤,豈容鬼物逞兇,所以我只得出手,收拾惡鬼,否則全村人都會死於非命。”
他前面說的話,估計站在這的沒幾個能聽懂的,可是後面這句全村人死於非命大家還是聽懂了的,村民們頓時一片譁然。
“各位村民請放心,貧道就是拼上了性命,也一定會收了那惡鬼,還此村一片安寧祥和。”最後這句話,這位說的那叫一個慷慨激昂,帶着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
“好,大家爲風清道長的大,大雷鋒精神鼓掌!”本來大隊書記想用一個什麼大義凜然,大公無私之類的詞,想了半天也沒能把這個詞想起來,最後只能用一個大雷鋒精神來形容了,村裡人都實在,那時候也不像現在這樣有那麼多騙子,這風清道長一說,再加上大隊書記在旁邊的吹捧,村民們哪還能不相信,頓時就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風清道長之前已經跟我說過了,這惡鬼不容小覷,必須要請大仙下凡才能降住這惡鬼,那咋樣才能讓大仙下凡?那得給大仙上供,誠心乞求大仙救苦救難,這貢品可是風清道長拿的,這都是要花錢的,風清道長是爲了救咱們全村人的性命才花的這錢,這錢絕對不能讓風清道長出,一會兒風清道長做法事,抓惡鬼,明天每家出兩塊錢,韓老五你們四家每家出五塊錢,給風清道長,算是風清道長的貢品錢,也是報風清道長救咱們全村人性命的恩德。”大隊書記站在人羣前面,自顧自的說着,聽說要拿錢,村民們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誰家要是拿錢了,那在大仙那都是有名冊的,大仙自然會保佑他家,誰家要是不拿錢,出了啥邪性的事,到時候後悔可來不及。”大隊書記此刻儼然已經化成了一個神棍,他爲啥這麼拼命,因爲之前他跟風清道長說的時候,風清道長就放話了,自己是出家人,不貪戀財物,只拿一部分香火錢,剩下的,都歸大隊書記,他能不拼命?
“使不得,胡領導,這可萬萬使不得,貧道乃出家人,救苦救難,捉鬼降魔乃是貧道職責所在,怎能收取財物,這不行,絕對不行,雖說誰不拿這筆錢,以後家裡肯定會出大事,可是這筆錢我是萬萬不能收的!”風清道長心裡都樂開花了,嘴上卻推辭着,不過言語中卻仍舊在嚇唬村民們,而這一聲領導,也讓大隊書記渾身舒坦了很多。
有之前大隊書記的鋪墊和風清道長的表演,村民們心裡是相信風清道長的,自己家出點啥邪性的大事和兩塊錢比起來,反正正常人估計都會選擇花這在當時不算小數目的兩塊錢,即使是買個心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