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住了……”
侯三兒媳婦兒怔了一下,當時就反應過來什麼,轉頭衝着在旁邊一直賣呆兒的村長大兒媳婦兒喊着:“嫂子!給我來點小孩兒喝的,哇哈哈!還有那個果汁!果汁!沒有氣兒的!要好的!!”
三妹兒見狀好像是猜到什麼看了我一眼,我不動神色的給了她一個眼神,要是正常的什麼都吃過喝過的孩子我不能讓他這麼開葷。但是小山子吃過的好東西太少了,我倒是覺得趁着這個機會多喝點有滋味兒沒什麼大事兒!
當時這個場景想想還真挺搞笑的,大半個村兒的男女老少都把我們給圍上了。眼神統一的看着一個七歲的孩子正在用吸管喝着乳酸菌一類的飲品,直到這個孩子再次打了個飽嗝,嘴裡說出:“我想撒尿。”
那給你的感覺就是久旱逢甘露啊,好似全村的人都跟着鬆了一口氣,就等着這個孩子的一泡尿了!
小山子靦腆,死活不同意往侯三兒的臉上尿,最後還是接到了盆裡,然後再由侯三兒的媳婦兒潑到侯三兒的臉上,侯三兒當時就咳嗦了一聲,一看這有反應了。說明有用啊,侯三兒的媳婦就再買,小山子站的累了就坐在飲料箱子上喝,第二潑。第三潑就來的快了,等到侯三兒的媳婦兒把最後一潑尿潑到侯三兒的臉上,這傢伙醒了,不過第一個感覺就是冷,第二個感覺就是自己咋像個猴似得讓大家看,直到看到自己脫下來的褲子,這才哇的大叫一聲,“誰把我褲子扒了!!”
他媳婦兒上去一巴掌就扇到了他的臉上:“還不謝謝先生!都是先生救得你的命!!”
侯三兒急匆匆的提着褲子,他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哪裡還知道謝我,只是被大家看的感覺顏面無存,提好褲子擡腳就跑了!
他媳婦兒急着去追,嘴裡只念叨着謝謝我,然後說剩下的喝的都給小山子了。等她忙活好侯三兒這邊兒的事兒在登門道謝!
等這兩口子跑了,村民一擁而上,直接給我圍上了。除了不停的說我神之外還跟我打聽山神的事兒,我一本正經卻又胡說八道了一通,意思就是有山神盯着呢,誰家要是想幹缺德帶冒煙兒的事兒這都是記着賬的,別人我不敢說,但是我瞄見村長大兒媳兒的臉色青白了一陣,直接回小賣部了,心裡就有底了,然後跟三妹兒捧着拎着剩下的飲料擡腳回去了。
小山子是喝飽了,但是有些害怕,怕他爺爺回去說他喝人家的東西,結果壓根就不用他擔心,村裡傳播信息的速度極快,沒等我們把飲料給他送回去,就有好信兒的村民去找小山子的爺爺了,還說小山子這次是立大功了,救了人命了!
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的,只不過我一直被村民纏着問來問去,好不容易脫身回家,朱大娘又上門了,站在我面前就是這種惋惜這麼大的場面她怎麼沒在,咋得也得見識見識我給人看事兒的風采啊,最後還怪三妹兒不回去叫她,最後好不容易送走了她嘴裡還嘟噥着,行了,有山神我就放心了,我就說麼,老天爺得長眼睛,雖然該救人得救,但是也該讓侯三兒張長記性了!
等屋子裡終於清淨了,三妹兒這才擡腳把門關嚴,湊到我身旁小聲的開口:“嬌龍,你說實話,這事兒是不是都你弄出來的……”
我覺得這個戲我自編自導的挺好,喝了一口水點點頭,沒有應聲。
三妹兒皺眉,“那都是假的了?“
“哪裡假了。”
我擡眼看着她:“侯三兒是假的病嗎,三妹兒啊,我的用意你那麼聰明應該明白啊。”
“是,侯三是應該被教訓教訓……”嗎估狂技。
三妹兒說着,自己搖搖頭:“但我說不上來,你怎麼做的啊,會不會被人看出來,還讓小山子喝飲料什麼的,人家會不會回過味兒啊,還山神?這靠譜嗎。”
“靠譜,特別的靠譜。”
我笑着看着三妹兒:“就因爲我說山神才靠譜,你或許不信,因爲你的生長環境不同,但是村裡人是會信的,我知道你怕什麼,怎麼就那麼巧得用小山子的尿去解呢,還得讓他喝汽水,誰都知道小山子跟我們走的近,如果是你發病,鬧了這麼一出,或許人家會覺得我是假把式,你是託,最後會懷疑我,但侯三兒打過我的事兒全村人都知道,他病了,我去幫忙,這是我大度,他還得感謝我呢。”
三妹兒皺了皺眉:“可這樣好嗎,會不會對你自己有什麼影響啊,我知道你道行回來了,但是這樣不是屬於沒救人反倒……”
“我明白你的意思三妹兒。”
我深吸了一口氣打斷了她的話:“說實話,以前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的確是忌諱,因爲我是請仙兒出身,老仙兒當頭座,不能無事找事,但現在我都放下了,你仔細想想,表面看,我是教訓的侯三兒,那這件事起到的作用是什麼呢。”
三妹兒張了張嘴:“就是,讓他好了之後還得去積功德……”
我笑了:“沒錯,就是用意爲此,侯三兒那樣人我不可能點悟他,但是被嚇了一次,以後收斂是肯定的了,這是我師父教我的,看似無道卻亦有道,要看的,只是事件背後的善緣,你放心吧,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心裡都是有數的。”
三妹兒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其實,你的用意我懂,我就是怕你傷到自己。”
“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吧,我不會有事的。”
說着,我直接起身,:“侯三兒這件事只是我弄出來的一個引子,因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換句話說,我是要讓村裡人看看,我的本事如何,起的,就是敲山震虎的效果。”
“虎?”三妹兒頓悟:“村長!?”
我笑着挑眉,“對嘛,要知我所想以後才能跟我配合的天衣無縫啊!”
……
侯三兒是我劃出的火柴,雖然看着,我是用他自己燒了他自己家的院子,但事實上,我是要藉助他們家燒起來的火光,讓所有人都看的清楚明白,假先生,我姥姥當年被扣得帽子都摘了,我還會一直戴着麼!
這事件是持續發酵的,小山村本來就缺少新鮮事兒,我這件事又是在公衆的眼裡處理利索的,傳播以及潤色的力量自然是驚人,就像是我給周老二的媳婦兒指錯道時被人傳的最後耽誤生育,我這件事兒被傳的基本就要成天師在世了,可以這麼講,我要是組織個什麼邪教,那村裡立馬就能召集起一堆教衆,手法神乎其神的,誰敢不信我?
當天下午侯三兒他媳婦兒就來了,不是來幹別的,就是來給我送了一千塊錢,我沒猶豫,推辭了兩下就收了,以前是真不收,但現在是假模假式了,侯三兒沒來,按他媳婦兒的話講就是不好意思出門呢,她公公婆婆都知道這事兒了,都嫌他丟人,所以他恨不得在家鑿個洞給自己埋了,我有些心事重重的看着她:“迴避可不行,別忘了,還有功德的事兒呢,得保命啊。”
他媳婦兒連連的點頭:“記着呢,現在全村兒人都知道這事兒了,誰不怕山神怪罪啊,你放心,我肯定多提醒着他,要是他再敢偷雞摸狗什麼的,那就是他不想活了!”
寒暄了幾句,她就走了,說是還要買些東西去看小山子,等她出門了,三妹兒就看向我手裡的錢:“嬌龍啊,我記着你以前不收錢啊。”
我把錢塞進她的手裡:“錢你留着去鎮上,給小山子買個新書包,還有四季要穿的衣服,鞋襪,可這錢花,侯三兒那一腳給孩子踹的不輕,錢應該收。”
三妹兒點頭,便不再糾結這事兒,:“那嬌龍,下一步,我們做什麼。”
“等。“
我張了張口:“勢頭起來了,才能等大魚上門啊……”
按照我之前的想法,下一步,自然就是着手宋二虎了,但這事兒得跟侯三兒差幾天,勢頭剛起來,我得把火拱足了才行,最佳的動手時間就是三十兒除夕夜,我手上有在朱大娘那打聽來的出生年月,有的是招治他,唯一沒想到的是,沒等到除夕夜那天我對宋二虎出手,周老二和他的媳婦兒玉琴就上門了。
說句實在的,我還沒倒出空去對付周老二呢,但這傢伙點背,自己去鎮上買年貨回來摔了,大過年的把自己摔的鼻腔臉腫胳膊折了不說門牙還掉了兩顆,這不是正趕上村裡被我弄得那出山神那茬兒麼,說是山神要收拾以前在村裡橫行霸道的人,所以周老二這麼一摔,也算是心虛,自己就往那上面靠了。
合計侯三兒的命被我保住了,這山神老子要收拾他了,這不就怕了嗎,頂着一張紫了嚎青的臉跟他媳婦兒就上門了。
玉琴一進門就當着我的面揣了周老二兩腳,直罵他以前混蛋,說他以前不應該上門找茬兒,更不應該跟着宋二虎對我動手。
一碼歸一碼,我跟周老二有仇怨,但是玉琴當年的確是因爲我傷的,所以我很抱歉的看着她:“玉琴嫂子,對不起,是我當時沒給你指明白道,你腿傷這個事兒,的確是怪我的。”
“哎呦!”
玉琴拍了拍自己的腿:“一點事兒都沒有了,就是錯個位,那誰沒有看走眼的時候啊,再說,那天我也是着急,沒聽你把話說完,那你可是有真本事的啊,你給侯三兒看的時候我們都看在眼裡了啊,這個癟犢子當時都沒敢湊前兒啊!!”
周老二在我的身前低垂着頭,頂着一張慘不忍睹的臉用漏風的嘴喃喃的張口:“馬先生,以前是我不對,你大人不計小人過,能不能幫我看看,我可不想出侯三兒那樣的事兒,我以後,也會給自己積功德的……”
說着,還擡眼看着我張口:“前兩天,我沒摔的時候我還特意幫東頭的老劉大爺家砍柴火了,真的,我這個人就是脾氣直點,再加上,在村裡住着,我們家跟二虎有些親戚,我沒法得罪他,其實他這個人,有時候辦事我也覺得太黑,只不過……”
“行了!你別說了!”玉琴急的打斷他,從包裡拿出一摞錢放到我家的桌子上:“馬先生,這是那時候他跟你這兒訛的五千塊錢,我現在給你送回來,你幫幫忙,給看看,別讓他出啥事兒了,你說,這大年節的……”
我擡起手,打斷玉琴的話,看着五千塊錢,點出兩千,送到玉琴的手裡:“一碼是一碼,這個錢是我該給的,有醫藥費,還有我指錯道對你的歉意……”
“不用馬先生,你一點歉意都不用有,都是我家老二……”
“收着!”
我加重了一下語氣,把錢硬塞給她,之後吐出一口氣擡眼看向周老二:“回去吧,山神這個事兒,我會給你解決的,只要以後不再跟着宋二虎犯渾,山神不會想要收你的命的。”
周老二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真的幫我?”
“還說啥啊!先生是心好啊!謝謝馬先生了!真的謝謝馬先生了!!”
玉琴在旁邊不停的捧我,不得不承認的是,有些時候,女人比男人更會察言觀色,知道我對一些事不想過多糾結,馬上她就能識相的把話題給終止了。
說起來,周老二這件事兒算是給了我一個驚喜,我倒是間接的省了很多的心。
小賣部自然是對我開放了,我一出門都要被村民夾道歡迎了,我想村長都沒我這待遇,大年夜的下午我給我媽去了電話,宗寶還沒到,我媽問我怎麼還不回去,這走的也太久了,我還是那兩個字,快了。
這一年我打的電話屈指可數,兩三個月一回,主要是問我姥爺的身體,宗寶那邊打的更少,倒是在小嘎子給我看到卓景買嬰兒用品之前,我給他去過一個,詢問他的近況,他喜歡追問我的地址,其實不是我不想告訴他,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裡,他的話題喜歡往卓景那上面帶,好像是想讓我知道似得,說他如何的風生水起,我當時的反應仍舊像以往一樣給人的感覺有些平淡,不過現在我想,要是宗寶在我家,跟我通話了,我想他不會再說卓景了吧,若是卓景已經成了有婦之夫,或者是先辦事後領證,先已爲人父,宗寶曉得這些,肯定不會言語半句的。
我是假放下,但真放手,不是我的,我不會去求。
“嬌龍!放煙花了!快過來看啊!”
我蹲在牆角正在燒一個巴掌大的紅色小紙人,嘴裡應了一聲,等着紙人燃燒盡了拍了拍手起身走到她的身旁,三妹兒攬住我的胳膊,一臉期待的看着夜空:“一年到頭到真是隻有村長家能放得起煙花了。”
要不是守孝,不能放煙火,我想,我也會給三妹兒買的,女孩子麼,都喜歡這些。
‘砰!!~~~’
夜空中綻放出閃亮的花兒,三妹兒興奮地驚呼:“嬌龍!你看!你看!“
我怔怔的望着,接二連三的砰砰想起,炸開的煙花卻忽然讓我的心尖兒一震,臉頰冰涼,我伸手摸了摸,是淚。
“嬌龍!你看啊!多好……你怎麼了啊,想起不開心的了?”
煙花還在頭頂盛放,我呆呆的看過去,嘴裡輕聲的唸叨:“今年不太平……”
“怎麼了,哪裡不太平啊。”
“華北以南……”
這感覺我在命格清晰時有過,腦子裡會閃出畫面,同時,從內心深處會延伸出一絲無力感,很悲慟,但卻無能爲力。
“啊,怎麼了,是天災啊,地震?!大地震?”
“不。”
我搖了搖頭,伸手指向煙花:“是事故……”
顫抖着吐出一口氣看向三妹兒的臉:“也叫人禍。”
“我聽不懂啊嬌龍。”
我兀自唸叨:“天災與人禍並聯,任何事故,都有它的必然性,但當這種不可控發生時,就叫人禍。”
“那怎麼辦,嬌龍,我們能……”
擡起手,我打斷了三妹兒的話,耳邊忽然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清透,脆亮——
“怎麼了,嬌龍。”
眼淚如泉水一般的涌出,我不敢相信的張了張嘴:“生子,生子來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