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世界上最強的騎兵與最強的步卒之間的較量,秦軍三千人,看起來人數較少,但因爲他們以車爲陣,以肉爲牆,所構成的這個防禦陣地的面積極小,擁有人數之上的絕對優勢的賀蘭雄亦無法一涌而上,只能團團圍住對手,一批一批的向前攻擊,每一次展開的隊伍,並不比對手多.
空中弩箭如雨,衝擊的騎兵們在馬上平端着上好弦的臂張弩,扣動板機,強勁的弩箭帶着尖厲的嘯聲閃電般射出,肉牆之上瞬間便佈滿了弩箭,密集的陣地之中雖然有盾牌阻擋,但仍然有不少秦軍中箭倒地,特別是被圈在陣地中央的戰馬,無遮無擋,中箭的不在少數,馬命悠長,中箭之後一時不得死,在陣地之中亂竄,立時引起不少的混亂.
“殺馬!”晏偉厲聲喝道.
陣中充作弓箭手的騎兵眼中雖然露出不忍之色,這些戰馬就是他們的夥伴,他們的戰友,但軍令不可違,秦軍軍律尤其嚴苛,聽到晏偉的命令,這些騎兵仍然是抽出刀來,徑直捅入自己戰馬的脖子,將一匹匹戰馬,無論是受傷的還是沒有受傷的,統統放倒在地上.
轉眼之間,這些死掉的戰馬,也成了肉牆之上的又一道肉盾.
賀蘭捷僅以雙腿控馬,繞着對方的陣地疾走,每奔走數十步,便是一箭射出,與北方野戰軍由賀蘭燕一手訓練出來的更注重團隊衝鋒的騎兵來說,賀蘭雄的東野騎兵更多的繼承了匈奴騎兵的傳統,奔射是他們的拿手好戲,面對着這樣刺蝟一般的對手,他們最擅長的便是在一圈圈的奔走之中,以羽箭慢慢地虐殺對手,直到對手無法承擔損失而失去陣形四散逃亡之際,再以馬力來追趕對手,在驅逐之中一個又一個地殺死敵人.
賀蘭捷箭法極準,每一箭射出,多半便會射倒一個敵人,只不過可惜的是,他們使用的騎弓較軟,而秦軍的盔甲質量不差,一箭如果不命中要害,很難讓對手失去戰鬥力,所以往往能看見一名秦兵身上扎得跟個刺蝟似的,還在陣地之上跑前跑後的極是歡騰.
臂張弩勁力道,可惜不好把握準度,更多的只是用來進行覆蓋射擊,騎在馬上想將臂張弩射準,那是難以上青天,所以賀蘭捷他們僅僅在衝鋒的第一波射擊之中使用了臂張弩進行覆蓋攻擊之後,便換上了騎弓.
秦軍陣地之中,晏偉的頭盔之上中了一支羽箭,掛在上面晃晃悠悠,那是賀蘭捷給他的禮物,可惜稍稍高了一點,要是再低一點,便可正中面門,晏偉就得掛掉了.
“弩!”晏偉喝道,與漢軍的臂張弩不同,秦軍使用的是腳踏弩,力道相當強勁,只不過上弦比起臂張弩來更麻煩,也無法單個瞄準射擊,只能大量地覆蓋射擊.
陣地中央,幾百名騎兵坐在地上,以腳踏弩,將弩箭扣上弦,然後端起來,發一聲喊,對準騎兵最密集的地方射去.
崩的一聲,在秦軍的陣前陡地出現一片烏去.
“散!”賀蘭捷一聲大叫,聚集在一起的騎兵驟然之間四散開去,不過秦軍的腳踏弩射速亦是奇怪,縱使這些騎兵躲閃極快,仍有不少人翻身落馬.
陣中秦軍在站起來射出這一箭的瞬間,另幾個方向上的漢軍立即把握住時機,羽箭如流星,似飛瀑,啉啉的射過去,這批剛剛射出手中腳踏弩箭的秦軍,也當即栽倒了數十人.
一圈又一圈,秦軍的傷亡愈來愈重,面對着高速奔行的騎兵,他們的弓箭殺傷力着實有限,而他們聚集在一起,卻是對手活生生的靶子,雖然陣地堅實,盾牌的數量也足夠,但這並不能完全阻擋外面利箭的射入.
“郝連破,準備強攻!”賀蘭雄看着已經微微動搖的秦軍陣地,轉頭對身邊的郝連破吩咐道.
“明白!”郝連破興奮地縱馬而也,與賀蘭捷的騎兵分工不同,他的部下所使用的大都是重武器,專司用於破陣攻堅.
“殺!”郝連破厲吼聲中,縱馬而出,手裡揮舞着一截鏈錘,轉得如風車一般,在頭頂呼呼作響.郝連破所部攻上,賀蘭捷的部隊逆時針繞了一個圈之後,回到了本陣.
“破!”郝連破手中的鏈錘帶着呼呼風聲脫手飛出,落向秦軍陣地,與此同時,上百個同樣的鏈錘亦同時飛起.落向秦軍的陣地中央.
這些重達十幾斤的鏈錘藉助馬力被揮舞着飛起來之後,所帶來的衝擊力,重百斤之重,從空中落下,又豈是人力能阻擋,砰砰之聲不絕於耳,秦軍舉起盾牌攔截,但錘至盾破,人亦是筋斷骨折.
扔出手中的鏈錘,郝連破從馬鞍旁摘下一個繩套,在頭頂揮舞着,繞着秦軍陣地一陣狂奔,一名秦軍弓箭手剛剛爬上肉牆,手持弓箭向郝連破瞄準,郝連破已是大喝一聲,手裡繩套飛出,在那名秦軍的羽箭剛剛飛出的一瞬間,繩套已是落在他的身上,嗖的一聲,羽箭擦着郝連破的身子飛過,戰馬加速,那名秦軍慘叫一聲,整個人被拉飛了起來,騰雲駕霧的從秦軍陣地之上飛了出來.
郝連破的手鬆,這名秦軍連着繩套被砸在了地上,馬蹄飛舞,那秦軍只掙扎了兩下,便再也沒有動靜,如同一個破口袋一般,被戰馬的馬蹄踩來蹄去,頃刻之間不成人形.
“破陣!”郝連破怒吼.
一隊手持鐵錘,大棍,重刀的騎兵摧馬上前,他們的戰馬在攻擊之前都被套上了眼罩,根本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切,馬上騎士猛摧戰馬,筆直地對準那車城肉牆直衝過去.
轟隆隆的巨響之聲不絕於耳,這些戰馬徑直撞在車城肉牆之上固然是筋斷骨折,委頓在地,但整個車城肉牆也被撞擊得搖搖晃晃,爬在上面的秦軍士卒紛紛從上面墜落而下.
在戰馬撞擊車城肉牆的霎那之間,馬上的那些騎兵已是飛躍而起,揮舞着手裡的重武器,從空中落向秦軍陣地之中.
沉重的武器落下,血肉橫刀,但這些躍空而至的勇士卻也沒有時間揮出第二擊,在秦軍陣中,早已準備好的刀盾兵們揉身直進,撲到這些人的懷中,手中的短刀狠狠地捅進他們的胸腹之中,鮮血隨着短刀的拔出而噴濺得秦軍士兵滿頭滿臉.
秦軍陣地在郝連破的蠻橫攻擊之下搖搖欲墜,但卻始終屹立不倒,一批批的人飛撲而至,然後悄無聲息的死於陣中,這中慘烈的對搏戰尤其殘酷,雙方的戰死率立刻成直線上升.
“司令官,您看!”賀蘭捷的眼光盯着茫茫的草原盡頭,蔚藍的天空之下,在他們的四周,一股股狼煙筆直地伸上天空,與他們正對面的這股秦軍陣中燃起的狼煙遙遙相對,賀蘭捷心頭有些不安.
“以這股秦軍爲誘餌,想要吃掉我麼?”賀蘭雄冷笑,”斥候早已探清在我們四周,每一股秦軍都只在三千人左右,而且都是以步兵爲主,就憑他們,想要攔住我們,做夢,阿捷,不要擔心,吃掉了這股秦軍,我們在安安逸逸地撤走,在這片草原之上,沒有誰能攔住我們.”
“明白,不過司令官,我也帶兵上去吧,秦軍明顯已經被郝連破打爛了陣腳了,再加一把勁,他們就垮了,只要擊破他們的車陣,這股秦軍就是咱們碗裡一盤菜了.”賀蘭捷道.
賀蘭雄微微點頭,”也好,早一點吃掉他們,我們有更充裕的時間撤離這裡.”
漢軍的攻擊烈度陡然增加,秦軍陣地處處吃緊,又堅持了半個時辰之後,郝連破終於率先砸翻了一處車陣,咆哮着衝了進去,秦軍最大的依仗就此不復存在.漢軍從撕開的缺口之中一涌而入.
雙方開始了面對面的肉搏廝殺之中.
“賀蘭雄一定看不起我們那些將他包圍起來的部隊,因爲他們不但人數衆多,而且彼此之間相隔較遠,難以形成互相之間的呼應.”漫步在鮮花遍地的一處草破之上,李信笑吟吟的對着但雨道,”但他不知道的是,我的這些部隊所起的作用就是爲了延遲他的行動,抓住他的行蹤,不管他往哪個方向走,都會撞到其中的一隻,而接下來的戰鬥,又會再一次地讓他脫離戰場的速度加慢,我所爭取的便是這個時間,我付出巨大的代價,爲的就是佈置一個更大更嚴密的包圍圈,賀蘭雄忘了,我有十萬大軍.即便他將身爲誘餌,棄子的這幾股部隊都吃掉,但我只要滅了他,依舊是大賺.”
“將軍英明!”但雨衷心地道,在現在已經形成的包圍圈之外,李信不動聲色地調動軍隊,形成了一個嚴大更嚴密,將方圓數十里都囊括在內的碩大的包圍圈.賀蘭雄不管往那個方向去,最終都會一頭撞到這個包圍圈之中,隨着秦軍包圍圈的步步縮緊,賀蘭雄的生存空間將會被一點點壓縮,最終成爲李信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