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來了個老貨
姜齊和申豹的奇門術數成績並不理想,但是也並非那麼糟糕,至少二十四節氣變幻,天干地支六十甲子總是清楚明白的。
就算火槍失利,火炮的威懾還是足夠的,破陣無非拔去陣旗,又或者斬殺佈陣的道兵,破去壓鎮之物。
只是終究不如當初在海外摧枯拉朽,打海島土著來的暢快,姜齊甚至心道:“我們原先太依賴先進的火器了,但是僅僅有武器之利還是不夠,還需要有戰術,甚至單兵作戰能力,此種九川大陣,能夠剋制我們火器,且僅僅三日就演練成功,可見陣法集衆之力是有用的,將來剿了陣圖,我們也可以連一連。”
許兼這邊,看着巨大九江水帝法相和五仙對峙,大陣五行四季變化,竟然引出“九川雖歸淵,亦不息不止,無始無終”的意思,隱隱有龍遊天下之意,九條天炁之龍,聯通九江水勢,死死抵抗符詔拘神之能,甚至想要將許甲的這道外相神祇給煉化入九江圖之中。
他卻不着急,雙目炯炯,觀陣變化,他原本就是修艮嶽服炁之術,善風水相龍,不然也不會尋得風水寶地尸解,甚至孕育出“天地之靈根”,使得爛柿豁年年地炁盈滿,柿樹年年豐收,爛柿多到化作瘴氣,形成天然保護。
正因有此底氣,他對陣法之流尤其感興趣,看出九川大陣的“殘缺”來,九之間,乃八也,若有八位地仙運轉,便生完滿,如今雖五行運轉,卻難得周全,是八卦之對二十四節氣也,有三三之變化,若以五行論,卻難以得全變化,尚且缺一。
就是如此,他看到了此陣最爲薄弱之處,並非別處,正是“一陽生”的冬至節氣。
於是打出符令,告知姜齊申豹二人。
他二人頓有了主意,將兩儀陣化作了四象陣,每陣一百五十人,其中代表少陽之陣的一隊在前,太陽在後,少陰在左,太陰在右,如此行陣,好似一個大風車一般。
一路前行,姜齊自生米碗中取出糯米一路撒。
一撒一念咒,唸的正是祭孤咒,這是道童必學之咒,一時軍中道童們一起哼唱起來。
九江之水,不知道多少水中孤魂餓鬼,大陣聯通法界,通了法性,這些孤魂野鬼也能在此陣中游蕩。
一時之間空中浮光萬千,魂靈之所顯,皆小魚兒罷,魚兒聚集成羣,在空中指引出一條路來。
衆人行軍,好似行在江河水底,如那陰兵借了道。
那陣中也有高手,見此冷哼:“行此裝神弄鬼之術。”
當即下令擊鼓,鼓聲一起,魂靈所化魚羣被驚散。
不過此時已經不要緊了,許兼已經和他們匯合了。
卻是將臨時法壇鋪展開來,淨壇圍場,放炮轟鳴。
“行祭祀儀軌!”
下一刻,整個生米碗便形成了一個漏斗,祭此水元也,無窮無盡也。
當然將來再放出來,也是無窮無盡也。
巽太子盤旋環轉,速度越來越快,以至於以風帶水,風生水起,化作一個巨大的水龍捲。
這個水龍捲就像是一個無窮盡的漏斗,與生米碗相合,頓時九江歸淵,何爲淵也?水深爲淵也。
一時之間,那陣中廬山五仙大叫不好,九條炁龍哀鳴。
大船鐵索都被捆在一起,受此漩渦,亦一併旋轉起來。
那船上兵馬各個顛簸,自身站穩都難。
那廬山五仙正掣肘九江水帝,忽的九龍哀鳴,大陣漏了一個洞,九川歸淵變成了九川歸墟,見到了那生米碗,恍惚恍然:“一粒米入,五斗米出,一碗水入,萬碗水出,你倒灌九江之水,難道不怕將江南西道變成洪水澤國麼?”
“也得此碗有那些法力才行。”許甲的意志附着在九江水帝上,開口道。
“這碗鏈接着黃天聖尊,乃是混元無極大羅聖尊,你說他有沒有這法力?”
廬山五仙冷笑一聲:“你已經鑄成大錯了,天命必失,我們不跟你玩了!”
說罷便要騰挪而去。
卻見五人皮囊好似氣球沒有氣一般乾癟下來。
“既入了場,如何走脫了去?”
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翻覆之下,九江水帝法相之手掌,由雲霜霧雪凝成,重重落下,好似如來之五指山一般。
九川大陣反而成了許甲的水相道場一般,一隻只蝦兵蟹將,被點化而出,那五仙雖蛻了皮囊,走的不過是白骨精的“尸解路數”,欲以元神走脫法界。
這是上古列仙的修行之術,接近於巫道,善奪舍,似“神降”,遊戲紅塵完,又歸於法界,直到下一次內心蠢蠢欲動,又可“下凡遊戲”。
所經肉身,不過如穿脫的一件衣服。
此時他們要逃往法界深處,無非是不想跟許甲玩了,可法界雖廣大神秘,卻也不是他們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
一入法界,便有一股鋒銳無匹的力量劈來,但又止於面前,似乎僅僅是一個警告,但如果不管不顧,必然會被劍光攪碎。
“你們幾個,何種來歷,貧道卻是不管,不過也算是人才,不如我三皇萬民傘中一敘?”
須臾間,三陰三陽,三魔三聖,三三變化,演化六道輪轉,便將他們五個元神吸攝進去,嘴巴卻是縫得緊緊的,一點聲響都沒有。
正當此時,卻聽到一聲:“道友請慢。”
虛空中走出個一臉無奈的老漢,這老漢一身麻衣,手持藜杖,面色黝黑,赤腳踏空。
許甲這才笑問:“仙家從何處來?”
老漢無奈道:“自廬山洞天而來,不過上古應該稱靈山洞天,老朽乃是得其傳承之先秦方士,偶得機巧,修煉至今。”
“又是活了千年的老怪。”許甲眯眯眼,此界上限不高,再折騰也就是欲界,該飛昇就飛昇,飛昇了再想下來,只能依靠託夢,香火影響,所謂心假香傳也。
真什麼千年老怪,其實都是沒有飛昇的,有所缺陷的,這個應該也是此類,只是元神活的久,肉身未必,就像是秘藏的活佛轉世,可以每多少年,就“奪舍轉世”一次,想要改換根基的那種。
但這種事情,除非完全捨棄記憶,胎中之迷,要麼是“合法還陽”,要麼就是許甲這種託關係的,有正職的,其他的再怎麼折騰,都是“非法”的,有孽業的,又或者“神通不敵宿命”。
總之千年還沒飛昇,除卻法力,或許增長許多,但道行,未必能有許甲這個靈寶嫡傳高,雖然這個嫡傳不知道多少代,只是一個欲界鄉村幹部,可也不能不把鄉幹部不當官,一拳整治一個老登,還是可以免除刑罰責任的。
“這幾個跟你可有關係?”
“這幾個孽障,跟老漢卻沒有關係,只是這九江圖,乃是老漢的鎮洞之寶,地接橫廬而鎮九江之水,當年大禹治水,行至於靈山,向靈山之巫請教治水之方。”
“此前他父親鯀也來問詢過五行何物克水,乃有息壤造陸之說,原先蜀地乃是一片汪洋,周邊羣山,共工鑿開蜀中大海,乃有洪澤滅世之水,便是鯀用息壤給堵住的,墊高了大地,乃成了一片高原,後才由大禹給治理,排幹了蜀海……”
許甲:什麼野史?
“你怎麼不從開天闢地講起?囉哩囉嗦。”卻是直接打斷:“人我收了,圖我也要了,你若不服,從三山五嶽,搖來好友,卻是正好,我也不懼,就看看你們有多少水深。”
“道友何必火炁那麼大,如今修成神仙功果也是不易,不如入我洞中,品一品仙茶,賞一賞雲海,跟上界降臨的仙真聊聊經典,談談玄奧。”
“要歸隱,要舒服,我就不出來了,舒服是留給死人的,你這老登,最是可惡,哪邊都不願意得罪,卻如何當個出頭鳥?想必你活的久了,這個也怕,那個也怕,你卻難道不怕我麼?”
“哎呀呀,莫生氣,你行這革鼎天下之事,倒也沒啥,可萬萬不可行封神之事,這涉及到了上面博弈,你我都是棋子,又如何好給他們賣命呢?說句實話,你我長生久視,那凡人在我們眼裡,還能當人麼?”
“同理如此,你我在上界眼中,又算是個什麼東西呢?”
“道友啊,你就聽我一句吧,管你做個道君皇帝舒服幾年,過過癮就飛昇了,不要大行封神之事,這裡面水深着呢,人道,仙道,神道,還有妖魔道……黃天大羅聖尊當年曾想,宇宙一心,在大羅永恆不滅宇宙真靈世界,大搞此類,大恆王朝因此建立,可不一樣失敗了麼,問題出在內部啊。”
“老漢知道你看不起我們左道旁門,可你們大羅正宗的道徒們,又何嘗不是給人當走狗呢?你要造反,怎麼就不敢造三清四御的反呢?”
他未說完,忽的喉嚨一緊,竟然啞了,張口也沒有聲音了。過了好一會,跪上地上,求爺爺告奶奶,不知道心裡默唸了多少遍我錯了,卻也僅僅得了一個“禁言三年”的警告。
許甲冷笑的看着他:“你這老貨,卻也該殺,留在世上無用。”
那老漢臉色一變,感應殺機,卻是化作一團灰炁要溜。
許甲乃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