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餘同殘存下來的護衛們彙集到了一起,組成了一個小小的步兵衝擊方陣,賀餘親自作爲這個三角錐的錐尖,向着衝在最前面的一羣敵人發起了衝擊,長短結合,進攻與防守的互相配合,這對於漢軍來說,是平素操練到熟悉得幾乎不需要過腦子便能自然而然的能夠運用出來,迎着他們的面撲來的一羣好漢,轉眼之間就被賀餘帶來的士兵打垮,十幾具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壯漢,一眨眼便成了倒伏在地上的屍首。
但整個戰局卻讓賀餘心生恐懼,那些沒有來得及彙集成到一起的趕着馬車的士兵,在與敵人的單打獨鬥之中紛紛敗亡,而衝出來的敵人分出一部迎上了剛剛趕回來的工兵,那裡的戰場纔是真正讓賀餘感到絕望的原因所在。
那些人絕不是一般的莊丁,他們的打法,完全是楚軍正規軍的那一套,賀餘與楚軍在齊國打過,在臨沂打過,後來的千里大追擊,沿途與屈完率領的楚軍大大小小打過十幾場戰役,對於楚軍的作戰風格,他一眼就能分辯出來。
“這不是莊勇,這是楚國正規軍!”賀餘大叫道。
柳安哈哈大笑着帶着二百名楚軍圍了上來,將賀餘這最後數十人包圍了起來:“你知道得太晚了,殺,殺光他們。”
戰鬥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人數上的絕對差距,雙方戰鬥力亦是楚強漢弱,一支負現輜重的部隊是不可能與戰鬥部隊的能力相比的,不過半個時辰,賀餘連同他的輜重連盡數倒了下去。
柳安從賀餘身上拔出刀來。在賀餘的身上抹乾了刀上的血跡,這個傢伙的最後亡命一搏,鋼刀擦着他的頭皮削了過去,再低上三寸,自己的腦袋就要變成兩半了。作爲軍人。他很欽佩這樣的對手,但作爲敵人,他又極爲討厭這樣頑強的傢伙。
現場並沒有留下俘虜,每一個敵人哪怕是被砍翻在地,他們也試圖用雙手去抱住敵人,沒有了武器。張開大嘴便咬,好幾處手下的小腿便被這樣的傢伙給生生地咬了一口肉下去,現在正在哪裡一邊痛罵,一邊包紮,因爲對手的反抗。所有的人,包括傷員都被憤怒的楚軍殺了一個乾淨。
一把扯開蒙在馬車之上的氈布,看到那一輛輛烏黑髮亮的重武器,柳安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神機弩,這是神機弩啊,他媽的,這一次我們發財了!”他仰天大笑起來,神機弩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便是在臨沂對陣屈完的戰場之上。那一次戰鬥,這種射程極遠,力道強勁的弩機。像割麥子一樣將一排排衝鋒的楚軍士卒射倒,一度成爲了楚軍的惡夢,想不到現在已經裝備到營一級了。
扯開所有馬車上的氈布,讓柳安高興的是,這樣的神機弩竟然有八臺,不過牀弩卻沒有發現一臺。顯然,對手已經將牀弩這樣笨重的武器給淘汰出局了。
除開神機弩。小型的投石機也讓他極爲感興趣,與楚軍的投石機相比。漢軍的投石機顯然做得更精巧,可惜時間不允許,他不能在這裡試上幾發。最後兩輛車上拖着的全部是一根根的鋼柱和一些零部件,以柳安的認知,這肯定是一種大型攻城器械的部件,拖到戰場之上再進行組裝。
看到這些,柳安不禁有些擔心起來,一個營級部隊便配備瞭如此強大的火力,如果讓漢軍的新編第一軍全部撲到了彭城之下,真不知道畢軒將軍能不能應付得來。
當然,現在不用想這個問題了,至少眼下這一仗不用想。
轉頭看着身後,自己的士兵正在興高采烈的剝着對手那幾十個護衛身上的甲冑,也不怪自己的士兵眼紅,對手身上所披的甲,不但能扛住一般的箭支,還能頂住長矛的捅刺,你要是勁稍爲小一些,根本無法破開對手的着甲,而在戰場之上,這樣的失誤便足以讓一個士兵失去性命。
難怪漢軍這些年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擁有這樣的裝備的士卒,在戰場之上,比起對手,先天之上就佔盡了便宜,真是不知道漢國的那個暴發戶是從哪裡弄來如此多的金錢,替他的士兵們裝備起如此奢侈的武器的。更何況,這些傢伙的戰鬥力也同樣讓人佩服。對方的那個長官帶領的那幾十個士兵的反擊,其訓練有素讓柳安心驚,他很清楚,自己的麾下是沒有這樣的戰鬥力的,可這並不是對手的野戰主力啊,他們的野戰主力到底有多強呢?在野戰之中,楚軍與這樣的軍隊對上,真得能有勝利的希望嗎?
或許用巧能贏得一場兩場的勝利,但卻無法從根本之上改變大局啊!與一般的楚軍將領不同,柳安出身豪富,自小父親就將他送到了郢城,不惜代價地讓他學到了很多東西,這也知識也讓他有着一般將領所無法比擬的眼光。仗打到一定份兒上,比得就是國力啊,畢軒將軍認爲的楚國國力要遠超漢國,現在的劣勢只是因爲漢軍打了大楚一個出其不意,一旦楚國緩過勁來,漢國就再也無法對楚國構成威脅的這個論調,現在柳安覺得或許不準。
如果沒有錢,怎麼可能將這些根本就不是主力的傢伙也裝備得如此豪奢,要知道,楚軍主力,也沒有達到這個水平,在彭城的上萬士卒之中,也只有畢軒將軍的親衛才能與他們相比吧!
“趕上所還能動的馬車,馬上返回莊子,快走,如果你們不想被敵人趕來割掉腦袋的話!”柳安看着自己的士兵,大聲吼道。這一戰,他自己帶領的士卒損失倒不大,不過從父親的莊子裡選出來的那些江湖好手,卻是損失慘重。什麼以一抵十,想起父親的話,柳安不由得有些好笑起來,這些好勇鬥狠的傢伙,到了戰場之上,不過是一隻菜鳥,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土城,接到消息的符江猶如五雷轟頂,整整一個輜重連,全部遇襲身亡,所有輜重全被爲敵繳獲,這樣的大敗,在第三師成立這數年之來,這還是第一次,符江不用想,也知道毛阿福團長知道這一消息之後的震怒。
“是什麼人所爲,不是說土城只有這一股楚軍麼,襲擊我們的敵人是從哪裡蹦出來的?”符江憤怒地吼叫道。
二連連長解容低頭想了一陣子,提醒道:“營長,出發之前,毛團長曾說了一句提防一下綠柳村出幺蛾子,可是我們走得太快了,也沒有派出一支部隊去警戒這個方向。”
符江楞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想起臨出發之前,團長好像是說了這麼一句,可當時自己正爲撈到了前鋒而興奮,團長也只是順口說了一句,自己並沒有在意。
可是現在出了事!符江很清楚,這個鍋只有自己揹着,他已經能想象到自己將要到來的命運.
“解容,馬上集合你的二連,給我踏平了綠柳莊!”符江拳頭握得卡卡作響,狠聲道.
“營長,上午一戰,我營損失較大,如果我離開,土城之敵說不得會出來反擊,從上午的戰鬥中可以看出,這一股楚軍是勁敵,他們的指揮也是一個頭腦相當清醒的人.萬不可輕敵,而且綠柳莊我們完全不瞭解,兩眼一抹黑,對於敵人有多少我們也不清楚,營長,輜重連加起來也是近兩百人啊,想要完全將這支隊伍殲滅,連一個人也沒有跑出來,就算是敵人事先設伏,那起碼兵力也是他們的一倍有餘,否則以賀餘的能耐,不至於戰死當場,現在我們不能分兵了,只能顧一處,向團長報告吧,綠柳莊交給團長來處理,我們專心致志打好眼下這一仗.”解容道.
符江嘆了一口氣,”你說得不錯,但我們如今沒有了遠程武器的掩護,再一次的衝鋒也只會白白折損人手,正如你所說,敵人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麼弱.原地休整吧.”
接到符江的報告,毛阿福大爲震怒,正如符江所言,這是新一軍成立以來最爲慘重的損失,崤山口即便打得那樣艱苦,也不曾成建制的被對手消滅.
“符江爲什麼不帶着輜重連一起走?他爲什麼沒有警戒綠柳莊,老子不是告訴過他,要小心的嗎?”毛阿福憤怒地衝着符江的信使吼道,信使低垂着頭:”團長,現在符營長正在原地休整,等待團長派出增援部隊.符營長已經派出了一個偵察班前去偵察綠柳莊的具體情況,會在第一時間向團部上報.”
毛阿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情緒漸漸的平靜下來.符江的輕敵冒進,只怕與自己的情緒有着很大的關係,戰前,自己又何曾將綠柳莊這樣一個大地主放在眼裡,眼下,對手既然能輕易地滅掉自己一個輜重連,那對方的戰鬥力就要重新估算了.自己這一次好不容易搶來了先鋒的位置,但迎接自己的卻是當頭一棒,這樣一來,別說師長會收拾自己,只怕整個二團都會在師裡擡不起頭來,只有接下來勢若雷霆的掃平了土城,蕩平了綠柳莊,才能稍稍挽回這一次失去的顏面.
“仇和,帶着你的二營去綠柳莊,符江派出去的偵察兵直接由你接管.探明敵人底細之後,給我將綠柳莊夷爲平地.”毛阿福恨聲道.”我馬上率領三營和團部直屬部隊去土城,我們要在師長抵達土城之前,拿下土城.”
“是,團長!”二營營長仇和大聲道.
“小心一些,不要重蹈一營的覆轍!”
“知道了團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