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步兵這三箭之威,虎頭連上五步臺階,那城頭已是在望了,但城上士兵也知到了關鍵時刻,亦是奮不顧身的涌了上來,在虎頭這個位置,站在城頭之上拿着長槍卻也是可以刺殺了,數名河間郡兵便手挺長槍,往下亂戳,頃刻之間,虎頭已是險象環生,緊跟在他身後的一名扶風兵,奮不顧身地撲到虎頭身側,以身擋槍,自己身上卻添了數個窟窿,翻身跌了下來。
城樓之上,警鐘越來越急,而與之相呼應的,城內到處都響起了警鐘之聲,整個城市都沸騰了起來。
城外,公孫義的馬隊風馳電摯而來,距離保康城已不過三數裡地,如果他低抵達城下之時,城門還沒有打開,扶風兵就不得不面對堅固的城牆。
步兵手已經沒有弩箭,通道之上又被虎頭等幾個人擠佔得滿滿的,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可施,賀蘭燕瞧了瞧城頭的距離,大聲道:“步兵,你站到臺階中間,送我上去!”她比劃了一個手勢。
此時步兵已經顧不得考慮賀蘭燕的安危了,必須要將城頭上這些人殺散,打開城門,否則他們全都是死在城內,他已經能看到城內各處都有一路路的火把向着北城門奔來,敵人的援軍很快就要到了。
他站到了臺階中段,沉腰站定,雙手十指交叉橫放於胸前下腹位置,賀蘭燕提着鋼刀,加快速度狂奔而來,在距離步兵還有一步臺階的時候,輕喝一聲,整個人騰身而起,一隻腳踏上了步兵的雙手,步兵一聲暴喝,兩手發力,將賀蘭燕高高拋起。賀蘭燕在這刻,當真如同一隻輕盈的燕雀,高高飛起,長裙飛舞,宛如神仙下凡,這一跳,已是高過了城牆,臺階之上的步兵,卻是一屁股坐了下來,胸口發悶。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翩翩如仙子下凡,實則爲修羅降世,幾個河間郡兵被這突如其來的空襲給震蒙了,這一瞬間的猶豫和滯納,便已經給他們帶了滅頂之災,賀蘭燕落在了他們中間,鋼刀隨着身體一個輕盈的旋轉,陣陣血霧便噴勃而出。
賀蘭燕雖是個女子,但卻是沙場老將。面對鄭爽這樣的大將還必須施些詭計方能戰而勝之,但對上這些普通士兵之時,她卻是遊刃有餘,匈奴那種特有的沒有絲毫花哨。刀刀取命的格鬥之術,此時正是合用。
城頭之上一陣大亂,有河間郡兵分身去對付賀蘭燕,虎頭立時壓力大減。狂吼聲中,又踏上了數步。步兵在下面急得團團轉,突然看見腳邊幾枝從上頭掉下來的長矛。不由眼睛一亮,撿了一根起來,在手中掂了掂重量,退後幾步之後,向前小跑,揮臂,擲矛,他眼力好,臂力強,這一矛擲將上去,立時便將虎頭對面的一個河間郡兵刺了一個透心涼。
步兵哈哈大笑,彎腰又拾起兩根長矛,如法炮製,慘叫聲中,城上又有兩人陣亡,虎頭此時已經殺紅了眼,橫刀抹過,眼前一個胸腹大開,湯子流了一地,踏上一步,虎頭只覺得眼前一陣開闊,終於是上了城牆,跟在他身後的幾個扶風兵都是一陣歡呼。
虎頭掃了一眼城頭,賀蘭燕已經被淹沒在十幾個河間郡兵的包圍之中,已是陷入苦戰,長刀一擺,虎頭吼道:“你們幾個,去轉絞盤,將閘門升起來。”
幾名士兵歡呼一聲,撲向了城頭那巨大的絞盤,數人合力,絞盤開始轉動,那沉重的閘門一寸一寸地開始擡高。虎頭則是大吼聲中,挺刀撲向了圍攻賀蘭燕的河間郡兵,大刀揮舞,擋者立斃。
步兵三步並作兩步地上了城牆,眼光轉動,在混亂的城頭之上,一眼便發現了堆在城角的那一捆捆羽箭,頓時大喜過望,搶過去便拎了一捆出來,剛剛搭上弓弦,耳邊便呼到嗖的一聲,身子立時一縮,圈成了一團,耳邊傳來一聲慘叫,卻是正在轉動絞盤的一個扶風兵倒了下去,那正在升起的閘門立時便又沉下了一點。步兵大怒,擡頭看向鐘樓,果然,原來在哪裡拼命敲鐘的一個士兵眼見不妙,從鐘樓之中探出半個身子,一箭便射倒了一名扶風兵,此時正張開弓弦,預備着第二箭。
步兵手腕一振,嗚的一聲,一箭飛出,那探出半個身子的河間郡兵腦袋馬上被一箭貫穿,從鐘樓之上一個倒栽蔥摔了下去。冷哼一聲,步兵穩穩當當地站起,上箭,開弓,箭響聲中,圍攻賀蘭燕的河間郡兵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城頭之上,已是看不到一個河間郡兵了,虎頭丟下長刀,步兵扔了弓箭,兩人都跑到了轉盤哪裡,拼命地轉動絞盤,有了兩人的加入,特別是虎頭這個大力怪,閘門升起的速度愈發的快了。賀蘭燕卻是拄着刀,不住了喘着粗氣,畢竟是女子,氣力不濟,此刻只覺得渾身發軟,竟是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了。
城外,公孫義的五百騎兵直撲北門,看着那閘門正在升起,騎兵們一聲歡呼,加速直奔過來,當公孫義奔到城門的時候,那城門剛剛超過他的頭頂,一挾馬腹,公孫義第一個衝入到了城內,在他的身後,五百騎兵呼嘯而入。
吳剛目瞪口呆地站在哪裡,看着北門處滿地的屍體,看着那呼嘯而入的匈奴騎兵,在他的身後,三四百餘人的縣兵和捕快,卻是轟的一聲四散逃開,他們正堵着街口,而騎兵所來的方向正正的對着他們,看着那高頭大馬呼嘯而來的氣勢,未戰已是先怯了。
迷茫之中,吳剛的幾個親兵一把拖住吳剛,將他拽到了一邊,躲進了街邊的一間屋子裡。
城頭,虎頭拿起一根槓子,卡死了絞盤,這才一屁股坐在血泊裡,直到此時,他才感到渾身脫力,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以前也幹過無數次這樣的事情,但沒有一次是像今天這樣兇險的。
賀蘭燕也是找了一個稍乾淨點的地方坐了下來,今天,她已是險險兒兩度死裡逃生了,此時拄着鋼刀,也只剩下喘氣的份兒了,三人之中,倒只有步兵還遊有餘力,伸手招來幾個倖存的扶風兵,“去,給虎頭老大包紮傷口。”又走到賀蘭燕跟前,“教頭,還好吧,受沒受傷?”賀蘭燕身上血跡斑斑,委實分不清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還好,只是拉了幾條口子,不礙事!”賀蘭燕看着城門,“唐明和王義應當到了吧,光是騎兵,那可不成!”
“放心,唐明和王義都是老兵頭了,不會出差子!”
似乎在響應着步兵的話,目力所及之處,長龍一般的火把已經出現,迅速向這頭接近。
“今天這一戰,實在兇險,要是有一點出了差錯,我們便不可能完成任務!”直到此時,步兵還是心有餘悸。
“打仗嘛,實力是一部分,運氣也是一部分,今天我們運氣不錯!”一邊的虎頭回過氣來了,靠在絞盤上,笑道:“教頭那邊殺了鄭爽,河間郡兵羣龍無首,調度不力,接下來,便只有任由我們宰殺的份兒了,而我們這裡也及時打開了城門,公孫義出現的時機恰恰好,晚一點,可就又要麻煩了!”
剛剛三人已經看到,公孫義進城的那一刻,保康的援兵已經出現在街口,要是晚上那麼一點點,那幾百援兵先到了北門,那他們三個除了跳城逃跑之外,當真是沒有一點生路的。
“我現在知道爲什麼不論是東胡還是我們匈奴,都很少攻打中原城池的原因了!”賀蘭燕嘆了一口氣,“就這麼一個小小的縣城,我們還花費了偌大的功夫,想想遼西那樣的堅城,我真是不寒而慄,那樣怎樣才能攻打得下來?”
步兵卻是搖了搖頭,“將軍說過,這世上最難攻破的不是城池,而是人心,不論城池起得有多麼堅固,多麼險峻,總是能想出辦法攻破它。”
“哦,高遠還跟你們說這些?”賀蘭燕眼前一亮。
步兵笑了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遼西的時候,看到遼西城那巍峨的城牆,我與顏海波都傻了,都認爲這樣的城牆是不可能硬破的,將軍便說了上面這些話,回來後還讓我們好好想想,如果有一天,我們真要攻打這樣的城池的時候,該怎麼辦?”
賀蘭燕咋舌道:“那時候他就是一個小小的兵曹,你連個都頭都不是,大頭兵一個,就在琢磨這樣的事情,要讓張守約知道了,還不一刀宰了你們?”
步兵大笑,“想想而已。”
“你們回來後還當真琢磨了?”虎頭好奇地問道,此刻他的身上已經被纏了無數的布帶子,活像一個破爛布娃娃。
“當然,不過當初我們想出來的一些破城方法,隨着時日,也隨着我們帶的兵慢慢增多,都被扔了,不過新的法子又一個個冒出來,現在,都存了一大堆了,但到底好不好用,卻也不知道!”步兵嘆了一口氣,“地位越來越高,帶的兵越來越多,心中到是越來越謹慎了,以前的那些想法,現在想來也有些可笑。”
“哪倒是!”賀蘭燕點點頭,站了起來,看着已經混亂不堪的保康城,“現在,保康是我們的了,步兵,我們是搶掠一把就走,還是要在這裡紮下根來?”
“蔣長史的意思是,紮下根來,當然,得以匈奴人的名義,現在將軍的旗號卻還是不能打出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