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風馳電摯地奔行,速度奇怪,高遠不得不伸手摟住前面賀蘭燕的纖纖細腰,不然,很有可能便會被摔下馬去,飛揚的髮辮末梢不時鑽進高遠的鼻孔之中,不由自主的一連聲打着噴嚏,惹得前面賀蘭燕不停地大笑着.
高遠恨得牙癢癢的,賀蘭燕鐵定就是故意的,自己可沒有她這麼好的馬術,不抓緊她,僅憑兩條腿,是肯定坐不穩的.
風一般地踏草而行,兩邊景物閃電地向後倒退着,漸漸地,高遠終於讓自己的心神穩定了下來,心一靜,鼻孔之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陣淡淡的悠香,微香之間,又夾雜着一些汗氣,天氣已漸漸地熱了起來,賀蘭燕穿着本身就單薄,此時他手扶在對方結實而又平滑的小腹之上,戰馬奔行,起伏之間,高遠不禁有些心神盪漾起來.
畢竟是血氣方剛之年,懷擁着如此嬌娃,恐怕便是柳下惠,縱然沒有什麼動作,心神也絕對是平靜不了的.
深深的吸氣,再吸氣,高遠盡力讓自己的心思集中起來,不再想東想西,心中只盼着快點到地頭兒上,這路要是長了,保不定自己便會按捺不住,做出點什麼,可就大不妙了.
心思是勉強收回來了,但身體上的反應卻是瞞不過人的,此時的他,與賀蘭燕緊緊地貼在一起,高遠自己還沒有覺察出什麼,前面的賀蘭燕已是霍地回過頭來,臉紅似血,這猛一回頭,一仰臉,正好高遠看到賀蘭燕的動作而低下頭來,無巧不巧,兩人頓時來了一個嘴碰嘴,脣挨脣,親了一個結結實實.
高遠大驚失色,張皇失措之間,高遠一下子高高地舉起了雙手,賀蘭燕的身體驟然一僵,緊跟着身子便篩糠似的抖了起來,手一緊,戰馬長嘶,人立而起.原地停了下來,馬上賀蘭燕身子一轉,扭了過來,兩手抱住了高遠.
不過賀蘭燕這忘情地一報,卻忘了此刻兩人不是在平地之上,而是還沒有完全停穩的戰馬之上,冷不丁兒地失去平衡,兩人頓時從馬上摔了下來.
身在空中,高遠身子一弓,整個人已是團成了一個球狀,身子半側,肩部剛一着地,他已是就地側翻,連着幾個翻滾之後,終於停了下來,賀蘭燕便如同附生在他身上一般,兩手抱着他的脖子,兩長修長的大腿夾着他的腰,當高遠停下來的時候,尷尬地發現,自己兩隻手撐在地上,而在自己的身下,賀蘭燕仍然臉如塗血,就這樣吊在自己身上,一雙妙目睜得大大的,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雙手撐地,高遠想要站起來,但一發力,賀蘭燕卻根本沒有鬆手的意思.
"高遠,原來你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喜歡我的."賀蘭燕盯着高遠,滿臉歡喜,"以前我還覺得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呢!"
"燕子,咱們站起來說話,好嗎?"高遠尷尬地道,"這個樣子,太不雅觀了!"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賀蘭燕笑道:"我們又沒有做什麼見不人的事情."
高遠啞然,這還不算見不得人麼?孤男寡女,這個模樣摟在一起,任誰看見了,都會往那一方面想去.
"起來說話!"高遠口氣堅決.
"起來就起來,有什麼大不了的."賀蘭燕見高遠臉色有些不快,倒也見機,卻在鬆開手的那一霎那,伸嘴在他臉上啄了一口,然後格格笑着跌回到草地之中.
高遠一躍而起,伸手摸着臉上被親過的地方,作聲不得.
"高遠,你心裡既然還有那一點點喜歡我,那爲什麼一再地拒絕我?"賀蘭燕一躍而起,走到高遠的身邊.
高遠回過頭來,賀蘭燕臉上洋溢着快樂的笑容,那是一種得償心願,心滿意足的笑容.
高遠嘆了一口氣,擡頭看着蔚藍天空上的那一輪嬌陽,半晌,才道:"燕子,你聰明活潑,又美麗可人,怎麼會不討人喜歡,但是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菁兒了,我的心,已經裝滿了,容不下第二個了."
賀蘭燕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高遠,你們中原人不是三妻四妾都可以的麼?我不介意的."
高遠搖搖頭,"我介意.燕子,親情可以有很多種,但是,愛情卻是唯一的,我的一顆心,只能給一個人,如果將一顆心分成了兩半,既是對你的不尊重,也是對菁兒的不尊重,所以,我只能對你說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賀蘭燕沉默了下來,正在高遠擔心賀蘭燕勃然大怒,上馬揚長而去,再不回頭的時候,賀蘭燕卻突然格格地笑了起來.
高遠吃了一驚,"燕子,你怎麼啦,你沒事吧?"
"我沒事!"賀蘭燕笑着,但眼裡卻有淚水抑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燕子,當真對不起."伸手擦去賀蘭燕臉郟上的淚水,高遠歉然道.
"沒事,沒事!"賀蘭燕搖着頭,仍然笑着,"高遠,你還當真不是一般人,這話兒我是第一次聽說,你們中原人三妻四妾很普通,即便是我們匈奴部的那些貴人們,又何嘗不是如此,你居然是這樣想的,我真替那葉菁兒高興,不,我也爲我高興,我賀蘭燕看上的人,就是不尋常,好了,我沒事,就算做不成夫妻,我們還可以做好朋友嘛,是不是!"
賀蘭燕仰起臉,看着高遠."一輩子的好朋友,行不行?"
怔怔地看着賀蘭燕夾着淚水的笑容,半晌,高遠終於伸出手去,握住賀蘭燕的雙手,"一輩子的好朋友,我保證!"
賀蘭燕慢慢地靠近高遠,將頭頂在他的胸前,"一輩子的朋友."
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高遠擡頭看向遠處,藏青色的軍裝格外顯眼,百來匹戰馬正由遠近及,迅速地向這裡奔行過來.爲首一人,正是步兵.
"燕子,步兵他們過來了!"輕輕地拍拍賀蘭燕的肩膀,替她摘去沾在頭髮之上的青草,又拍打着她的後背,背上,沾滿了地上的草末.
賀蘭燕將臉在高遠的胸前狠狠地擦了擦,擡起頭來,看着高遠,突然卟哧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塊手絹,"低頭."
"幹什麼?"高遠奇怪地道.
賀蘭燕臉上一紅,低聲道:"臉上有口紅,就是你在遼西城給我買的那種,你不想被步兵他們笑話吧,快點低下頭來."
看着越來越近的騎兵,高遠也有些着慌了,讓步兵他們看見自己臉上的口紅,一世英名可就化爲流水了,立即低下頭來.賀蘭燕伸出手去,拼命擦了幾下,鮮紅的脣印倒是被擦得看不清了,不過那豔紅卻是面積更大了.
"快點啊,他們就要過來了!"高遠低聲道.
賀蘭燕聽着身後的馬蹄聲,一急之下,呸呸地連吐了幾口口水在手絹之上,在高遠臉上一陣狂抹,終於將其擦淨."好了!"她歡欣鼓舞地道,卻發現高遠正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不由臉一紅,"沒辦法,又找不到水,只能這樣了."
馬蹄聲已近在耳邊,步兵帶着一百名騎兵,也看見了站在那裡的高遠與賀蘭燕二人.
"兵曹回來了!"步兵一聲歡呼,一帶馬繮,風馳電摯般地奔了過來.身後,傳來陣陣歡呼聲,馬蹄聲聲,騎兵們一個跟着一個,疾奔而來.
賀蘭燕驕傲地看着那些快速而來的騎兵,"高遠,瞧瞧吧,這是我一個月來的成績,他們已經可以稱之爲騎兵,而不是騎着馬的步兵了,雖然還比不上我們匈奴勇士,也尚不能與東胡人相提並論,但至少有了一搏之力,假以時日,他們會是馬上驍雄,會成爲你最大的助力."
看着步兵與那些騎兵在馬上的姿態,高遠知道,他們與一個月之前的確有了極大的提高,步兵先不說了,他是自己麾下最早擁有戰馬的人,而其他的人,就的確是賀蘭燕一手一腳教出來的了.
"謝謝你,燕子!"
"不用謝,我自願的,而且,他們也是我見過最勤奮的騎兵.一個月時間,能從無到有,是他們努力的結果,高遠,你不知道,他們的兩條大腿內側,屁股,都被磨得鮮血淋漓,我看着都有些恐怖,但這些人居然能強忍着疼痛繼續練習,有時候我都懷疑他們是不是人,抑或是你給他們施了什麼法術,因爲他們口口聲聲說不能給你丟臉."賀蘭燕搖頭道.
"見過兵曹!"一百名騎兵在步兵的帶領之下,奔到近前,瞬息之是已經排成了一個騎兵方陣,步兵嗆的一聲拔出背手長刀,高高舉起.
"見過兵曹!"一百名騎兵同時拔刀,齊聲大呼.
"喂,你們這些臭小子,高遠現在不是兵曹,他是縣尉了,他升官了!"賀蘭燕大笑着道.
此言一出,場中更是歡聲雷動.
"弟兄們,辛苦了!"高遠揮舞着雙手,大聲吼道,"我以你們爲榮!"
"不辛苦,願爲縣尉大人效死!"騎兵們齊聲吶喊.
高遠連連點頭,滿面笑容.
"縣尉大人,騎兵隊隊長步兵請爲縣尉大人演練!"步兵策馬向前,走出數步,大聲喊道.
"好,我正想看看你們的英姿."高遠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