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天成看着高遠夫婦二人在侍衛的簇擁之下,突然改變了方向,不由一楞,“將軍這是要去哪裡?”
孫曉搖搖頭,這條大街之上的住戶,大都是徵東府的高級官員,他如何能猜到高遠要去哪裡?
“也許,高將軍他們是去賀蘭府!”身邊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曹天成回頭,看着自己的女兒,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憐兒,你說什麼?”
曹憐兒有些膽怯地向後退了一步,半邊身子都縮到了孫曉的身後,“我說,高將軍與小姐或許是去賀蘭家。
孫曉轉過頭,看着自己的小妻子,“憐兒,你是不是跟夫人說過什麼?”
曹憐兒點點頭,“嗯。”
“你說了多少?”孫曉的聲音都有些變了,高遠與賀蘭燕的事情,在徵東軍的高層之中,幾乎是無人不曉,傳得沸沸揚揚,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對葉菁兒保持着秘密,雖然蔣家權已經謀劃着此事,但以他們的老到,自然會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來與葉菁兒挑明這件事情,而前去挑明的也不會是曹憐兒。
曹憐兒跟着葉菁兒數年,感情深厚,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如果讓曹憐兒去說,極有可能將一件好事變成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都說了,你跟我說的我都對小姐講了。”曹憐兒突然昂起頭,“我覺得,你們這樣瞞着小姐是不對的。”
孫曉急的直跳腳,曹天成一時之間,竟然怒不可遏,揚起巴掌,想要一巴掌扇過去,但看了一眼孫曉,卻又放了下來,“你這個不經事的小丫頭,知道什麼,你惹禍了。”
曹憐兒此時突然顯得倔強起來。“我哪裡錯了,我只是跟小姐挑明瞭這件事情而已。”
“你懂個屁啊!”一急之下,曹天成已是原形畢露,“換了是普通人也便罷了,頂多也就是小夫妻鬧個意見,但將軍是什麼身份,賀蘭家又是什麼身份。要是夫人今天鬧將起來,這會導至徵東府內亂的。嚴重起來。會影響積石城燕人與匈奴人的不和,將軍先前的種種努力都會化爲泡影。”
曹憐兒怔怔地站在哪裡,她何曾想過這麼多?
“老曹,現在怎麼辦?”一急之下,孫曉渾然忘了曹天成已經是自己的岳父了,脫口便是以前的老稱呼。
“我馬上也去賀蘭府,孫曉,你去報信,先去找蔣議政。再派人去找吳凱。”
“要不要叫葉重和葉真?”
“你傻啊,這個時候能叫葉重和葉真嗎,他們以前可是夫人的家將,去了還不得給夫人撐腰啊!”曹天成連連搖頭。
“那好,我馬上去的蔣議政。”孫曉拔腳便走。
“等一等!”曹天成突然省過味來,“你剛剛叫我什麼?”
“老曹啊!”孫曉再一次脫口而出,三個字出口。突然看見了一邊的曹憐兒,頓然恍然大悟,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我走了,趕時間!”竟是如飛一般的跑了。
曹天成哼了一聲,撩起袍子。追着已經走遠的高遠一行人跑去,左右大家都住得很近,倒也省了不少事情。
隨着離賀蘭家越來越近,高遠心愈來愈忐忑,看着葉菁兒的神色,他心中確認,自己與賀蘭燕之間的那點事情。已經被葉菁兒知曉了。而他也想清楚了緣由,定然是孫曉將這件事情當作閒情逸事講給了他的小妻子曹憐兒聽,而曹憐兒又告訴了葉菁兒。
回頭得好好收拾一下孫曉,這個大嘴巴,討好自己的老婆,也不想想曹憐兒與葉菁兒之間的關係,這下自己可就要糟糕了。
說起來高遠與賀蘭燕之間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只不過高遠自己心裡清楚,面對着賀蘭燕的熱辣攻勢以及深情告白,自己不是沒有心動,自己也不是不喜歡賀蘭燕,只不過因爲自己心裡頭的那一點點堅守,這才使兩個一直保持着理智。
這應當算是精神出軌了吧!高遠嘆了一口氣,自己不想傷了葉菁兒的心,但現在看起來,自己不僅傷了賀蘭燕的心,又要傷了葉菁兒的心了,早知如此,便應當及時跟葉菁兒坦白,也比現在要好多了。
眼看着賀蘭府就在眼前,高遠也橫下了一條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管菁兒如何生氣,自己總不能讓賀蘭雄因此而與徵東府離心,也不能讓剛剛歸附的匈奴人因此而生出異心。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高遠回頭,便看見曹天成屁顛屁顛地趕了過來,曹天成雖然出身軍隊,但從扶風開始,高遠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參加軍隊的訓練,一直負責着軍隊後勤的曹天成長年案牘,這體能自然是堪憂。此刻心中發急,一路狂奔着追來,自然是累得夠嗆。
“老曹?”高遠瞪大了眼睛,驚訝之餘,又暗自高興,總算是來了一個救場的。
“都…督!”曹天成努力地想讓自己露出些燦爛的笑容,但如火一般燃燒的肺部,讓他的笑容實在是有些不好看,“我聽說都督要去賀蘭府,正好,今年過年,我還沒有去他府上拜年呢,正好與都督一塊兒去。我不敢一個人去啊,一去賀蘭府,賀蘭雄那傢伙就要找我拼酒,我這把老骨頭,如何與他較量,喝一次輸一次,一聽到他喊要喝酒,我就發抖。”
高遠乾咳了幾聲,也虧得曹天成這傢伙,氣喘吁吁的趕來,還能在短時間內找到這個也算說得出來的藉口。
“好啊好啊,今兒個我們一起去,他要是想找你拼酒,我來給你撐腰,咱不將他灌倒便絕不罷休。”高遠趕緊接嘴,一邊說一邊偷覷着葉菁兒。
葉菁兒嘴角仍然噙着笑容,顯然不以爲意,但沒有回頭與曹天成打招呼,腳下卻更是走得快了一些,顯然心中有氣,高遠衝着曹天成使了一個眼色,葉菁兒冰雪聰明,焉能猜不到曹天成心急火燎地跑來是幹什麼的麼?
曹天成連喘了幾口大氣,總算是氣順了一眼,悄悄地作了幾個手勢,示意孫曉已經去搬救兵了,高遠的心裡才停當了一些,呆會兒人來得多了,葉菁兒自然不會發作,等回去之後,自己再與她好好分說,道歉吧!
賀蘭府大門前,兩名看守府門的衛兵驚訝地看到高遠夫婦與曹天成等人聯袂而來,趕緊上前見禮。
“見過都督。”
高遠點點頭,“今天我們幾個來與賀蘭將軍拜年,賀蘭將軍可在家?”
“在家,在家!”衛兵連連點頭,“都督請。”一邊伸手將衆人往裡讓,一邊示意另一個衛兵趕緊去內裡稟報。
“不必了,又不是外人,我們自己進去便了,你們幾個,還是守着府門吧,說不定呆會兒還有不少大人們要過來呢!”葉菁兒突然道。
那個正欲跑進去報信的衛兵一呆,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同伴。
“是啊是啊,不用去報信,自家兄弟,那來這麼多禮節。”高遠苦笑,葉菁兒已經猜到了曹天成的後手了,只怕心裡鬱積的氣更重。
曹天成也是苦着臉,他從來沒有看到過葉菁兒有如此厲害的一面,平時見她,都是溫溫柔柔,嬌嬌怯怯的。
葉菁兒打頭,衆人一路長驅直入,徑直向後而去,跨過前後堂的月亮門,衆人看到的一幕,卻讓所有人都呆住了。
校場之上,兩匹馬並列,一個正是賀蘭雄,另一個女子一身匈奴服裝,手中舉着一張弓,正彎弓搭箭,瞄準着遠處的一塊靶子。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卻是賀蘭雄的上身前傾,一手幫那女子持着弓,另一手握在那女子的手上,助她拉開弓弦,賀蘭雄的這個姿式,自然便是將那女子幾乎擁在懷中。
嗖的一聲,那箭脫弦而出,流星一般,正中數十步外的靶心,那女子高聲歡呼起來。
高遠,葉菁兒與曹天成三人都張口結舌地看着那女子的側臉,他們都認得,這是吳凱的寶貝小女兒吳心蓮,前段時間高遠爲吳心蓮向賀蘭雄提親,但賀蘭雄不是拒絕了麼,這才幾天功夫,兩人便搞到一起去了?這個姿式,不由得衆人不暇想連篇。
“好箭!”驚愕過後,高遠首先感到的便是一陣歡喜,兩手拍得啪啪作響,緩緩走進了校場。
聽到掌聲,全身貫注投入的賀蘭雄與吳心蓮兩人一齊轉過頭來,而此時,他們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式。
“好箭!”高遠鼓掌而行,“箭好,人更好,賀蘭老兄,好興致!”
聽到高遠的調侃,賀蘭雄這才發現自己與吳心蓮的姿式有些問題,觸電一般鬆開了手,翻身下馬,走向衆人,一張老臉卻是通紅。
“你們怎麼來了?”
“來得的確不巧!”曹天成大笑不已,轉頭看着高遠,“都督,要不我們改日再來?”
“來都來了,還說什麼改日再來,老曹,我看你又想享受被擡回去的滋味吧?”賀蘭雄不懷好意地看着曹天成。
“今兒個我有援兵!”曹天成大拇指向後一翹,得意洋洋地道:“誰躺下還不一定呢?”
賀蘭雄哧的一笑,“你是說都督?別的我比不上都督,但要說到喝酒麼?哈哈,徵東府中誰人不知都督的酒量?三碗倒也!”
高遠臉色微紅,他的酒量的確不佳,賀蘭燕是一碗倒,他是三碗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