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聯考過後, 要召開家長會。
十班的家長會定在週五。段嘉衍把日期告訴了付媛，後者問了詳細的時間和地點，滿口答應。
家長會從大課間開始, 到中午放學結束。
等付媛來時, 段嘉衍無所事事, 想了想, 決定出校買點兒零食。
他去小賣部買了一瓶可樂、一袋薯片, 出來的時候，一輛小轎跑恰巧停在他面前。
段嘉衍沒怎麼在意，剛想走過去, 從車上下來的姜瑤看見他，目光頓了頓。
她仔細地打量過面前的男生。
不算常見的髮色和眉色, 瞳孔剔透, 身高也和資料上差不多。
想起路星辭易感期時的表現, 姜瑤稍作遲疑，開口道：“同學？”
周圍只有他一個人, 段嘉衍聞聲停下腳。
他回頭看姜瑤。女人眉眼清麗，身量苗條，氣質也優雅大方。段嘉衍估計這是哪位學生家長，客氣地迴應道：“您好。”
姜瑤朝他笑了笑：“我來給我兒子開家長會，但我不太清楚高二的教學樓在哪邊。你是一中的學生嗎？”
“我是。”段嘉衍買完零食, 也沒什麼事了：“我是高二生, 正好我要回班上, 我帶您過去吧。”
“那太好了, ”姜瑤向他道謝：“謝謝你啊, 麻煩了。”
“沒事。”段嘉衍看了眼她的車：“您的車……？”
“就停這兒吧，這裡是停車區。”姜瑤邊說邊從車上下來, 路星辭纔給她發了條微信，問需不需要來接她。
[不用。]姜瑤回覆：[有個可愛的小朋友給我帶路。]
教室裡，路星辭看着她的語氣，明顯感覺到他媽心情不錯。他沒多想，放下手機後隨意看了圈：“段嘉衍呢？”
宋意道：“買吃的去了。”
一邊回答，宋意一邊在心裡嘖嘖嘖。
這纔過去幾分鐘？就開始找人了。不過Alpha都是這樣，不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就不安心。
他最近感覺，段嘉衍對路星辭的態度慢慢有些不同了，至少不像最開始那麼逃避。再加上沈馳烈都對路星辭變了態度。說不定……
一中校區面積大，從校門口走到高二的教學樓，要走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一路上，姜瑤有意無意地觀察段嘉衍。後者高高瘦瘦的，皮膚白皙。確實是個很漂亮的孩子。
姜瑤狀似無意地開口道：“這次市聯考，全市第一是在一中？”
“恩，”段嘉衍應了聲：“叫路星辭。剛纔那邊的表彰欄上有他照片。”
姜瑤聽見他說路星辭的名字，順勢道：“你對他印象怎麼樣？”
段嘉衍沒多想：“人挺好的，學習也挺好。”
姜瑤一聽，頭一次有些嫌棄路星辭的效率。
從路星辭在醫院找她幫忙處理段嘉衍的事情，她就隱約感覺兒子對這個同學應該有好感。這都快過去兩個多月了，人家提起他就一句人挺好？
這小子……
不爭氣啊。
姜瑤稍微考慮了一會兒，故意道：“可是像這種學習特別好的男生，你們會不會覺得是書呆子？脾氣說不定也有點兒乖張，不好相處吧？”
段嘉衍微怔。
一般家長聽說路星辭的成績，都會覺得這個男生很優秀，將來肯定有所作爲。
他第一次碰上這種看法清奇的家長，覺得這個阿姨好玩的同時，段嘉衍道：“沒，他很好相處的。”
她臉上表情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怎麼的，段嘉衍下意識就想護着路星辭：“我跟他一個班的，前後桌。他平時對同學都挺好的，我找他問題也很有耐心，有時候我都覺得我腦子轉不過彎，他也不嫌我煩。”
段嘉衍爲了讓路星辭在這個阿姨心裡洗脫書呆子的印象，邊想邊誇：“他經常作爲學生代表發言，但他不只會學習，運動也很好，真的不是書呆子。”
段嘉衍總結了一下：“完美。”
沒有哪個母親不喜歡聽人誇自己的孩子。
姜瑤聽他誇得天花亂墜，都想拿手機錄下來了。姜瑤故作遺憾道：“那我剛纔沒看見那個表彰欄，可惜了。”
段嘉衍看她似乎真挺遺憾的，莫名也很來勁兒：“那您一會兒出來一定要看看，招生的時候校長就該把他印在宣傳手冊上，報名率都能上升幾個點。”
姜瑤都快聽笑了。
路星辭從小到大都沒喜歡過什麼人。她眼前這孩子又生得好，嘴也甜，姜瑤越看越滿意。
姜瑤笑道：“那就好。”
段嘉衍雖然不知道這個阿姨在好什麼，但見她信了他的話，段嘉衍也點了點頭。
一路聊着，不知不覺走到了高二的教學樓下。
上樓的時候，段嘉衍順便問了句：“您去幾班？”
“十班。”
段嘉衍略感驚訝：“我也是十班的，您是……？”
他正想問姜瑤是哪個同學的家長，站在走廊上的男生朝這邊看過來。
他聽見路星辭喊了一聲：“媽。”
媽？
段嘉衍正想說我還是比較想給你當爸爸，旁邊的姜瑤笑意盈盈上前了一步。
段嘉衍愣了愣，突然反應了過來。
這個阿姨，難道是……？
段嘉衍耳根一熱，一瞬間直接想原地消失。
姜瑤回頭，見段嘉衍一臉糾結，略感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想了解一下他在學校和你們相處得怎麼樣。我怕直接問，你不方便說，所以就……”
段嘉衍仔細想了想，姜瑤確實沒說過她不是路星辭的家長，只是談話時問得很有引導性。
她這麼做，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段嘉衍搖頭：“沒關係。”
姜瑤看他神情不太自然，遲疑片刻，又問了一遍：“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沒關係。”段嘉衍爲了不讓她多想，乾脆說了個善意的謊言：“其實您直接問我，我也會那麼說的。”
會個屁。
至少關於招生手冊那幾句，他絕對不會說。
路星辭意識到姜瑤口中給她帶路的小朋友是段嘉衍，有些好奇：“你們說什麼了？”
姜瑤張了張口，段嘉衍不想面對這種慘烈的景象，他丟下一句：“我先進教室了。”
而後匆匆離開了走廊。
等他走了，想起他剛纔泛紅的耳朵，姜瑤彎着眉眼，語氣柔和：“這孩子挺可愛的。”
路星辭面對姜瑤，隨意地笑了笑：“您兒媳婦兒，當然可愛啊。”
姜瑤微愣，顯然沒想到他是有這種打算。她之前只當路星辭想談個戀愛。姜瑤斟酌了一下：“你們這個年齡，說這些會不會太早了？”
“不早，我還在追。”路星辭道：“追到了可能都畢業了。”
“可等畢業了，也還是……”
“那您是，”路星辭有點爲難：“要我當個渣男？”
“……”
段嘉衍回座位不久，姜瑤跟路星辭也進來了。
段嘉衍正在看自己的成績單，旁邊的宋意突然扭過頭。
“小段！”宋意的家長還沒來，這會兒說話無所畏懼：“沈馳烈約我們一會兒網咖見，說是慶祝你榮登年級500名，這就是你人生的高光時刻。”
宋意插着耳機，聲音巨大。
段嘉衍：“……”
段嘉衍莫名感覺身後的姜瑤在看他，這會兒想想路星辭的全市第一，又對比自己那個驚天動地的年級500名，段嘉衍難得有了羞恥心，他踹了宋意一下：“你能小聲點兒嗎？”
宋意把耳機拔了下來：“去不去？他給我們佔連坐。”
段嘉衍點頭，剛答應完，路星辭拿指關節敲了敲他的背：“你們要去上網？”
段嘉衍突然被敲了一下，下意識繃緊了背。他回頭恩了聲。
路星辭：“我也想去。”
姜瑤聽罷，小聲問：“那你中午還跟我回去嗎？舒阿姨今天蒸了螃蟹。”
路星辭沒回她，而是看向段嘉衍：“你們中午吃什麼？”
段嘉衍：“網咖吃外賣。”
段嘉衍不想在姜瑤面前帶壞他：“不行，你別來，你回家吃飯去。”
路星辭頓了頓，微微蹙眉。
姜瑤看着他們兩個相處，眼裡的笑意越來越盛，她對路星辭道：“沒事兒，你跟你同學去玩。”
宋意聽到這兒，再也憋不住。
他小聲道：“小段，我怎麼覺得這個阿姨看你的眼神很微妙啊？跟看她兒媳婦似的。”
段嘉衍也小聲道：“滾。”
宋意：“我看她對你挺滿意的。萬一哪天班長對你求而不得，聯合他媽搞事情，那你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宋意說着說着把自己說興奮了：“我靠，帶勁兒啊。”
“……”段嘉衍正想收拾他，付媛的聲音傳來：“阿也。”
段嘉衍連忙站起來：“媽。”
趙敏君之前交代過，家長們坐學生的課桌椅，學生自己搬獨凳進來坐。
付媛坐下來後，最先看見的是段嘉衍的成績單。即使已經知道了他這次的進步，付媛還是頗感驚奇。
她眼裡蘊着笑，小聲對段嘉衍道：“這回怎麼考得這麼好？”
段嘉衍趴在桌邊，湊近了她：“趙老師說，考好了帶我們全班出去看電影。而且……”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坦率道：“你不是要走了？我想考好點兒，讓你放心一些。”
付媛微愣。
隨即低了低眼，又看向他，眼裡劃過一絲酸澀：“我本來……是有些擔心的，但你最近這麼懂事，又考得這麼好，媽媽都不知道該怎麼誇你了。”
她連着誇了他好幾句，段嘉衍不知不覺笑起來。
他的胳膊枕着課桌，下巴壓在上邊。似乎是因爲付媛在旁邊，段嘉衍的模樣難得顯得很柔軟。
見路星辭一直有意無意朝那邊看，姜瑤笑着搖了搖頭。
-
家長會開始後，學生們離開了教室。
沈馳烈已經在校外的網咖找好了位置，段嘉衍之前跟他說過路星辭會來，沈馳烈不得不一個人佔了四臺機子，乍一看十分孤兒。
看見路星辭，沈馳烈主動跟他打了個招呼。
路星辭有些意外沈馳烈態度的轉變，他很快反應過來，溫和道：“之前的事情，抱歉。”
明白他指的是在教室那天，用信息素把他逼退的事情，沈馳烈很直接：“沒事兒，我懂我懂，換成我，我那個時候肯定也跟你反應一樣。”
段嘉衍隨口接過話茬：“你怎麼就跟人家反應一樣了？”
沈馳烈：“你又不懂Alpha。”
段嘉衍：“我也沒把你當Alpha。”
沈馳烈：“……”
等待開機那會兒，段嘉衍想去上個廁所。
他放水時，旁邊的隔間傳來一聲響動，緊接着是壓抑的呼吸聲。
段嘉衍聞到了奶油的味道。這是屬於Omega的信息素。
信息素的味道越來越濃郁，他意識到旁邊隔間的Omega可能出了一些意外，段嘉衍出來後，敲了敲隔間的門：“你還好嗎？”
裡邊的人警惕地沒有說話。
段嘉衍泄露了一點自己的信息素，對方意識到他也是個Omega，嗓音顫抖：“……請問你帶了抑制劑嗎？”
“我沒帶，我朋友應該有，你等我一會兒。”段嘉衍說着，兩三步向門口跑去。
看他匆匆忙忙從廁所跑出來，剛走到門邊的路星辭輕拉了他一下：“怎麼了？”
段嘉衍看見他，連忙道：“你別進去，裡面有個Omega快要發情了，我去問問宋意帶沒帶抑制劑。”
路星辭頓了頓，拉住他的手鬆開，從衣兜裡摸出一支抑制劑。
段嘉衍愣了愣，正要去拿，路星辭攔住他，叫住了一個正要進去的男Beta。
段嘉衍這才反應過來，他這麼跑進去，說不定會被那個發情的Omega影響，導致自己也進入發情期。
“能麻煩你把這個帶給裡面的Omega嗎？”路星辭邊說，邊側頭問段嘉衍：“那個人在哪個隔間？”
“最裡面的隔間。”段嘉衍看着男Beta點頭接過抑制劑，也道：“麻煩你了。”
等Beta走後，段嘉衍忍不住問：“你身上怎麼會有抑制劑？”
路星辭沒說話，而是看了他一會兒。
段嘉衍一下反應過來了。
段嘉衍張了張口，還沒說出話，對面的男生略傾低身，眉眼稍彎。
“給你帶的。”他直接說出了段嘉衍的猜測。
“……”
他低眼，審察着他。
像是溫柔的捕獵者，等待他走入陷阱。
“宋意說，你經常忘記帶抑制劑。”路星辭嗓音裡含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在吵鬧的網咖裡，依舊顯得格外清晰。
“我就想什麼時候，能拿這玩意兒給你獻個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