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胡光親自下廚,正了好幾個竹鼠肉的不同燒法,把飯桌給支起來了,呂正旺要去車上拿酒,卻被胡光給拒絕了,從箱子裡掏出一瓶衡水老白乾。
“你們那種高檔酒我喝不喜歡,我還是喜歡喝這個,度高勁大,一口下去,酒順着喉嚨流到哪個地方了你都知道。”胡光往杯子裡倒着辛辣的白酒,小抿了一口:“唉,說起來還是挺幸運的,我父親把我們拋棄了,我媽隨即也撒手人寰,我卻沒有餓死,你說是不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呵呵。”
呂正旺尷尬一下,掏出三字頭的中華遞了根過去,自己也點上一支:“老天爺有時候也挺捉弄人的,明明有些人幹了人人喊打的事情,但是接着他又遇到了機遇。”
“還是說正事吧,這些年我跟另外一個女人好了,發展的還可以,聽說你現在在弄竹鼠養殖,所以我想着幫你擴大擴大規模。”呂正旺舉起酒杯伸了過去:“你覺得這個事情怎麼樣?規模再擴大一倍甚至幾倍,請幾個人工過來,這樣你也能輕鬆很多。”
“怎麼,呂總這是在提拔我當老闆啊這是?”胡光揶揄的看着他,也不跟他碰杯,自己喝了起來:“我的養殖場就不勞您擔心了,養的挺好的,經銷商也非常的穩定,我又不娶老婆不生小孩的,掙的這些錢我一輩子都花不完,不追求了。”
“額。。”
呂正旺尷尬的抿了一口:“日子還可以,爲什麼不娶個老婆,反正也不姓呂,姓胡,不蠻好的嘛。”
胡光仰頭笑了起來:“那我也不想他身體裡流着呂姓的血,你說呢?”
“...”
呂正旺沉默了,看着面前這個生疏卻又無比熟悉的面孔,徹底的陷入了沉默,只得默默的喝着酒。
也許是命中註定。
這個當年拋妻棄子的中年男人,在若干年後,在企圖補償的時候遭到了義無反顧的拒絕。
“來啊,別光喝酒不吃菜啊。”
胡光滿臉笑意的招呼了一聲,自己夾起一塊竹鼠吃了起來:“嚐嚐我親手養的竹鼠,味道可以的。”
“好。”
呂正旺笑了一下,重重的把菸頭掐滅,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嚥。
一百瓦的節能燈下。
兩人相對而坐,沒有交流,沒有碰杯,就這樣沉默的各自吃了起來,各自喝酒,只有滿屋的光亮作爲陪襯。
這頓飯吃了很久,一桌子菜都被吃了個精光,桌底下也空了兩個酒瓶子。
呂正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拼命的喝過酒了,他喝醉了,喝的很醉。
……
“就是這樣,我們兩個人沒有什麼對話,就這麼把一頓飯兩瓶白酒給喝完了。”胡光彈了彈菸灰,把最後一口香菸抽完,然後重重的掐滅:“我們都喝了很多,完了以後,飯桌都沒有收拾就各自睡覺了,誰知道第二天醒來,他就這樣了。”
“嗯,那就先這樣吧。”
鍾天正點了點頭,看了眼自己的記錄,胡光的住所他們也查看了,基本上與他們瞭解的差不多。
李組長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
胡光看向李組長,提道:“領導,那您說說唄,這個事情還有多久能結束?我的養殖場現在都被你們封掉了,我損失得多大?”
“這不也正在偵辦當中麼?一個命案的定性,當然要仔細。”李組長安撫了一句:“我們不也給你安排了賓館麼,再說了,你每天可以在我們同事的陪同下,返回養殖場進行投喂,再將就兩天唄。”
“那行吧。”
胡光無奈的點了點頭:“算我倒黴。”
李組長看着他的背影,視線落回到記錄本上,看着鍾天正龍飛鳳舞的大字:“基本上與我們掌握的情況相吻合,而且,雖說他對呂正旺的態度很差,但如果他是殺人兇手,這些情緒也不會表露出來。”
“最主要的就是,呂正旺確實是屬於意外死亡,沒有任何的他殺痕跡,也不存在殺人兇手這麼一說。”
“嗯。”
鍾天正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雖說竹鼠攻擊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難免有意外發生,就如同其他養殖的動物,也可能出現失控的情況。
從養殖場出示的相關證件來說,胡光的養殖場也是完全合法的,與經銷商的銷售清單之類的也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於此同時。
死者家屬也來到了局裡。
而且還是個熟人。
鍾天正認識的熟人。
“你們警察是幹什麼吃的?這麼大一個活人,在養殖場內死掉了,你們說可能是意外情況?有這麼意外的嘛!”
隔着老遠還未到接待室,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吵鬧聲以及民警的安慰聲。
“好了好了,你不要着急啊,案子還沒有定性,一切還在偵查當中!”
李組長一馬當先走了進去,安慰着情緒:“我們的同志也只是說可能,至少目前是這樣情況。”
“人我們看了,都被弄成那樣了,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地方,修復都修復不了,誰知道是被怎麼弄的?”說話的婦女打扮的很精緻,看上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氣質:“老鼠把人咬死了,咬成那個樣子,你信嗎?要是老鼠咬死的,也是他那個兒子指使老鼠咬的。”
在她身邊,則是一個穿着白襯衣的男子,黑西褲褲線筆挺,黑皮鞋擦的蹭亮倒映着燈光,整個人往那裡一站,氣勢十足。
鍾天正一眼看去,見到男子,頓時眼睛就眯了起來。
男子明顯也發現了鍾天正,眼睛眯成一條縫,眼神瞬間就聚焦了過來。
兩人對視。
“呵呵,還真是巧啊,竟然在這種場合遇到了。”鍾天正大跨步走了過去,伸出手來,歐米茄海馬系手錶錶盤反射着燈光:“很久不見,鍾天正!”
項宇飛。
陳蓉案兇手項宇城的哥哥,也是當時小範圍流傳的真正凶手。
上一次見面,還是兩年前,在處理陳蓉案的時候雙方見過,還有過小衝突。
“項宇飛!”
項宇飛伸出手來,綠水鬼的錶盤閃閃發光。
兩人握在了一起,相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