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高層。
十四樓的客房裡。
邸茹芸回到客房後,拿出手機給兩個便衣同志點好外送,折身進入洗手間裡洗了把臉,打開電視看起了新聞。
幾分鐘後。
邸茹芸總感覺不得勁,心裡膈應的慌,皺了皺眉頭嘀咕到:“怎麼還沒有上來,不是說就兩分鐘的路麼?”說着,她折身來到落地窗前往樓下看,想看看能不能看到他們。
樓下。
一羣人圍成一圈,裡三層外三層的,中間的位置,她看到了滿地鮮紅,不遠處的馬路上,救護車已經在往這邊趕了,只不過現在是下班高峰車,路上車很多,一下子過不來。
“這個位置怎麼會出車禍,希望沒出什麼事情纔好。”
邸茹芸嘀咕了一聲,搖了搖頭正準備轉頭,忽然她猛地一愣,視線再度往樓下看去,但是奈何距離太遠,她根本看不清樓下具體的情況,不知道倒地的人是誰。
“唰!”
邸茹芸心裡莫名一慌,快速的衝了下去,連房間門都沒來得及關,一陣快跑來到樓下以後,邸茹芸的步伐反而是慢了幾分,心跳也莫名加速了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我瞎想了。”
邸茹芸在心裡默默的安慰着自己,眼神閃躲的往裡面看去,一張無比熟悉、此刻卻也無比慘白毫無血色的臉呈現在她的視線當中。
“功來!”
邸茹芸尖叫的嘶吼一聲,只感覺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站立不穩癱軟在地上,隨即奮力的推開人羣往裡面鑽去。
“功來!”
邸茹芸衝到張功來的身邊,手掌顫抖的撫摸着他的臉,歇斯底里的哭到:“功來,你別嚇我,你別嚇我,不會的。”
張功來沒有任何的反應,早已經沒了氣息。
“功來,不會的不會的。”
邸茹芸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輕輕的拍打着張功來的臉蛋:“你再堅持一下,救護車來了,來了。”
兩個便衣身體僵硬的站在一邊,多少猜到了眼前的邸茹芸是誰,這兩個人就是自己今天晚上要保護的目標,誰知道...
隨着救護車、交警、警察相繼趕到現場,混亂的現場逐漸被人控制了下來。
被推翻的肇事轎車也被吊車翻轉了過來,由於肇事司機不肯下來,警方隨即破窗進入,強行把肇事司機給拖拽了下來,濃郁的酒味鋪面而來,面對警察的詢問,一句話也不說。
“酒駕?”
兩個便衣對視了一眼,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第一時間把這個情況彙報給了小張。
晚上八點。
鍾天正啊香回到家裡,剛坐下來準備休息一下然後洗漱,小張的電話跟着就進來了。
“小張?”
鍾天正看着手機來電顯示,一股子不詳的預兆隨之襲來,第一時間接起,啊香也收起了打鬧的心思,在一側旁聽。
小張的聲音有些吞吐:“正哥..”
“說!”
鍾天正語氣再次一沉,似乎是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又有些難以置信。
啊香的眉頭也皺到了一起,手掌用力的抓着鍾天正的手臂,同樣心情緊張了起來。
“那個...張功來沒了...”
小張組織着語言,快速的把情況彙報了一下:“我們兩個便衣跟他匯合的時候,車禍就在這個時候發生的,人當場就沒了,都沒能等到救護車過來。”
“……”
鍾天正嘴脣蠕動,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良久。
他聲音沙啞的回答到:“那..邸茹芸呢...”
“事發時她不在現場,人倒是沒事。”
小張繼續彙報着情況:“肇事司機喝了酒,看那個樣子,估計已經達到了醉駕的標準,人也沒跑,當場被按住了。”
“行,我知道了。”
鍾天正重重的喘了口氣:“我現在就過去。”
二十分鐘後。
兩人趕到殯儀館。
邸茹芸木訥的站在張功來的跟前,一動不動,也沒有出聲,臉上殘留着未乾的淚痕,眼神渙散。
“芸姐...”
啊香站在她的身邊,伸手抓着她的手掌,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對不起..”
鍾天正看着白布下的張功來,沒有伸手去揭:“我們的問題...我早就應該猜到了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的,我疏忽了...”
邸茹芸沒有說話,眼神渙散的看着前方,如同丟掉了魂魄了一般,拳頭卻攥的死死的,指關節發白。
“一定是他做的!”
邸茹芸突然轉過頭來,原本沒有聚焦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你一定要幫我把他揪出來,不然我這一輩子...”
說到這裡,她再也沒有繃住,捂着臉痛苦了起來,啊香把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裡,輕輕的拍打着她的後背,也只能這樣安慰了。
“我真的,真的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囂張到這個地步...”
邸茹芸一邊哭泣,身體劇烈的顫抖着:“他們爲什麼要這麼狠心,我處處規避着功來,就是不想他牽扯進來,爲什麼他們還是要對他下手,爲什麼不衝着我來!”
“……”
鍾天正再次沉默。
今天的這場意外,絕對不是意外,邸茹芸之所以見自己,就是爲了匿名者的案子而來,誰知道最重要的U盤卻被偷走了,不但如此,張功來還被撞身亡。
這兩件事絕對是能串聯在一起的。
而且他們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絕對是匿名者指引下做出來的,他在背後策劃着一切。
沒多久。
餘城跟顏昭興也趕到了現場。
那時候因爲大家的圈子,所以他們兩個人也都是認識的,聽到這件事以後,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邸茹芸的狀態現在非常的不好,鍾天正安排啊香陪着邸茹芸回酒店,他們三個直奔處理這件事的轄區派出所。
鍾天正早就跟李組長打過招呼了,讓李組長那邊溝通一下,他想要當面見見嫌疑人,所以當他趕到的時候,出示了身份信息以後,沒多久就見到了肇事司機。
至於餘城跟顏昭興,兩個人現在都有身份,所以也一同跟了進去。
肇事司機明顯還沒有緩過來,坐在座位上靠着牆壁,目光呆滯,見到有人進來,他目光先是掃了眼他們,微微停頓以後,然後就不再看他們。
“唰..”
鍾天正瞳孔縮了縮,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
同時,惡魔之眼也捕捉到肇事司機剛纔的眼神,肇事司機看到他的時候,明顯也是瞳孔縮了縮,似乎也非常的意外。
這個肇事司機,他們認識。
就在剛纔不久。
鍾天正跟張功來吃飯的時候,去洗手間抽菸的時候,被中年狠狠的罵了一頓,正是這個人。
“是你?!”
鍾天正眉頭一挑,跨步上去,站在肇事司機跟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王逸羣,告訴我,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王逸羣挑眉看了看他,冷哼一聲:“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質問我?該說的我剛纔已經跟他們說過了。”
“警察!”
鍾天正掏出證件來,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有資格問你嗎?”
“呵呵。”
王逸羣搓揉着自己的臉蛋子:“哦,警察啊,原來我說怎麼會這麼牛,能在洗手間裡抽菸呢。”
“說。”
鍾天正擰着眉毛,伸手摸出一支香菸來點上,燈光下,吐出的眼線在燈光下聚成一條線,然後飄散在空中:“爲什麼要這麼?誰指使你的。”
“你在說什麼?”
王逸羣冷笑一聲,搖晃着腦袋:“我就是晚上喝多了酒你知道吧?然後呢,我這個人平時比較的窮,也沒什麼穩定的收入,所以也捨不得叫代駕,抱着僥倖的心理,自己開車回去。”
“誰知道開着開着,酒勁突然上來了,結果在路口的時候,一不小心沒有把住,直接就衝了出去,誰知道就撞到人了。”
王逸羣把自己的理由複述了一遍,這跟剛纔的審訊記錄上的口供如出一轍,基本上沒有任何偏差。
“醉酒駕駛致人死亡但是沒有逃逸的,處三年到七年有期徒刑...”
鍾天正裹着香菸,冷聲看着他:“對方到底給了你多少錢吶,能讓你精心策劃這麼一出事情。”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王逸羣搖了搖頭,並不接他的話茬:“出了這種事情,我也非常的抱歉,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我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哦,反省態度還是蠻好的嘛。”
鍾天正深呼吸一口,拉開凳子在王逸羣的面前坐了下來,雙手抱着膀子,就這麼看着他,一動不動的。
王逸羣掃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顏昭興跟餘城對視一眼。
餘城往前跨了一步:“根據我們掌握的線索,你在開車去撞張功來之前,你們兩個人是不認識的,但是爲什麼今天會發生這麼個“意外”,因爲你前一段時間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跟你說,只要你幫他把張功來幹掉,那麼你就會得到一筆豐厚的報酬,而且事故事後的處理,他都會來幫你運營,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餘城說的這一段,就是他們根據之前掌握匿名者的所有種種案子以後做出來的推敲。
一般來說。
這是匿名者的慣有手法。
張功來之所以會發生意外,肯定跟匿名者有關係的。
王逸羣原本仰頭看着天花板的眼角明顯的眯了一下,儘管這個弧度非常的細微,但還是被惡魔之眼清晰的給捕捉到了。
鍾天正心中一頓,看來餘城剛纔說的都是對的了,匿名者還是在用以前一貫的手法在作案。
“你們想象力非常豐富啊。”
王逸羣腦袋回正,直視着餘城,冷聲說到:“你們的監控開了沒有?我要舉報你們,舉報你們警方污衊我,我說了我對做出來的事情非常抱歉,但是你們卻想要妄圖在我身上加多罪名。”
餘城點了點頭,無所謂的攤了攤手:“行,你要舉報,隨便你怎麼舉報。”
“還有什麼要說的嘛?”
王逸羣看着他們三人:“沒有的話,出去吧。”
“你再教我做事?”
鍾天正凝眉看着他,再次摸出一根香菸來,叼在嘴裡吸着,抱着膀子靠着座椅的後背,就這麼看着他,也不說話。
王逸羣掃了一眼他,也不說話。
室內。
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四個人相對而坐,就這麼看着對方。
“滋..”
審訊室裡安靜的只剩下菸頭燃燒的聲音。
縷縷青煙順着菸頭升起,在上空消散於無形。
鍾天正就這麼抽着煙,一根接着一根,一旁的顏昭興跟餘城兩人也在吸菸,一口接着一口的,沒多久,室內就已經煙霧繚繞了,就連排風都有些供應不上了,整個室內都是霧濛濛的。
“你想幹什麼!?”
王逸羣聞着快要窒息的煙味,憤怒的瞪着鍾天正。
二手菸的危害是無形的,但是它的破壞力卻也是驚人的。
哪怕你就是一個老菸民了,要是待在一個房間裡,別人在抽菸你沒抽,沒多久那股醺人的煙霧能把你嗆得個半死。
哪怕你在睡覺,都能把你幹起來。
鍾天正淡淡的迴應:“我不幹什麼,等你招供!”
“我已經說了!”
王逸羣憤怒的看着他:“我要舉報,投訴!”
“隨便你。”
鍾天正無視了他,繼續裹着香菸。
一個小時後。
審訊室裡。
濃烈的煙霧都已經可以實質化了。
外面的民警推門進來,被這嗆人的煙霧薰得咳嗽了幾聲,王逸羣如同見到了救星,立刻大吼了起來:“警官,我要投訴,投訴他們,公然在室內吸菸。”
“你們三個,注意一點,不要在室內抽菸。”
民警看着鍾天正三人,呵斥了一句以後,又看向王逸羣:“不過也請你理解一下,我們幹這個活的壓力太大,一天天這個案子那個案子的,精神壓力很大,還很疲憊,需要提提神。”
說完。
民警折身出去了。
“我踏馬..”
王逸羣看着出去的民警,心態炸裂,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幾秒鐘後,他開口了:“給我一支香菸,我說,我說,該說的我都說。”
“嗯。”
鍾天正應了一聲。
一旁的顏昭興點上了根塞進了他的嘴裡,等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