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天正扭頭看了看身後的男子,把手裡剩下的半截冰棍扔進了垃圾桶裡,隨即折身出去。
凌晨十二點的怡園小區非常的安靜,鍾天正走在暖色又有些昏暗的路燈下,手裡紅色的菸頭在陰暗中忽明忽暗。
燈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因爲匿名者跟邸茹芸算是舊識,所以他下手的對象是邸茹芸身邊的張功來,而不是邸茹芸!”
鍾天正做出了這樣的推測,也只有這個推測纔是合情合理的:“有一定的交集,所以他沒有對邸茹芸下手,亦或者,邸茹芸曾經幫助過他,所以纔會這樣子對麼?”
鍾天正行走在小區的道路中,腦海裡思緒活躍。
從審問王逸羣的過程來看,他給出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腳,因爲在飯店的洗手間發生衝突,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再次見到張功來的時候,輕輕的打了下方向盤就出事了。
這種理由,怎麼也是站不住腳的,鍾天正無法接受,當時他跟張功來在一起的,張功來全程沒有跟他對線,也絲毫沒有搭理過他,甚至於張功來的態度,比自己還要好很多。
王逸羣又爲什麼要針對他做出報復呢?
所以。
王逸羣他的這些交代,完全站不住腳跟。
但同樣也有個問題:王逸羣的車子肯定是有問題的,不然他也不會如此的淡定。
這一切他們早已經就謀劃好了。
自己得出來的這個結論,看似是一個突破,但是對事情卻毫無進展毫無作用。
王逸羣有恃無恐,那麼他肯定不會繼續招供,他會堅持自己的說法,進去坐牢的年限,他應該也是早就知道了的,都在他的接受範圍之類。
這個局,要怎麼破呢?
鍾天正有些心煩意亂的搓了搓臉蛋,始終理不出線索來,草草的洗漱以後躺下睡覺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
鍾天正就來到了局裡,把自己關在檔案室裡,對招檔案室裡跟匿名者所有有關的案件資料、口供,結合自己筆記本上記錄的關於匿名者的信息,重新開始篩查了起來。
“阿正,你小子很不錯啊,又得獎了。”
李隊長推開門進來,端了杯咖啡給他:“宣傳部那邊,好像給你評了個獎。”
這個,就是上次師心語偷偷錄下了鍾天正一次看十六個監控畫面的記錄,他這表現驚人的個人技能一面,正好在宣傳部的一個活動主題上大放異彩,成爲了典型,所以給他評了個獎。
“哦。”
鍾天正沉迷於自己的推斷當中,結果咖啡喝了一口:“那些都是虛的,沒什麼事的話,李隊長還是給我點時間吧。”
“你小子啊!”
李隊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擰開保溫包,裡面的枸杞跟菊花泡的鮮豔:“你覺得這個案子,目前最大的困難是什麼?”
邸茹芸的案子他已經知道了,在這之前,李隊長自己已經親自看過案卷了。
鍾天正停下手裡的動作:“困難?莫過於背後指使的身份了!”
“是指使者的身份麼?!”
李隊長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這個不是關鍵點,關鍵點是,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撬開王逸羣的嘴巴,只有把他的嘴巴撬開了,那麼你們才能繼續往下查。”
鍾天正有些不明所以了,拿着喝了口的咖啡端在了嘴邊:“關鍵點在王逸羣?”
“對,就是他。”
李隊長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按照我看過的案卷,上面的描張功來跟這件事似乎沒有任何的關係,但爲什麼死亡的確實他?講道理,邸茹芸纔是受害者纔對!”
“在我看來,不論是被偷走的U盤,還是說張功來的死亡,其實這都是一種警告手段而已。”
李隊長一針見血的說出自己的分析:“邸茹芸因爲跟陳蓉的關係,之前一直在暗地裡瞭解匿名者的案子,她有一些發現,甚至掌握了國外賬戶的關鍵性消息,現在她想交給你。”
“我有個猜想,邸茹芸其實一開始,從案子最最開始發生的時候,匿名者這個概念還沒有出現之前,她應該其實就已經被匿名者給盯上了,她早就在匿名者的掌控當中,只不過她一直沒有什麼太大的存在感,所以匿名者一直也沒有把她怎麼樣!”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邸茹芸想跟張功來去國外生活,她決定把她掌握的所有線索都交給你,這無疑就是觸動了匿名者的利益。”
“我猜測:匿名者是爲了陳蓉而存在或者說伴生的,邸茹芸跟陳蓉是好姐妹,關係極好,所以我覺得,匿名者對她的態度一直都是愛屋及烏的狀態,這麼久以來一直都是在那種對邸茹芸進行監測,只要她沒有什麼過多的舉動,匿名者也沒有去管她。”
“現在她要把東西交給你,那麼就觸動了匿名者的利益,我覺得那被偷盜走的U盤,其實就是一種警告方式,誰知道他的這種警告方式並沒有用。”
“邸茹芸還是跟你們說了一些東西,雖然她並沒有提供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但是對於躲在暗中監視你們的人來說,他們不知道你們說了什麼內容,但是從交談的時間來看,他們做出了誤判。”
“所以,在偷走U盤警告無效的情況下,他們立刻就出動了第二步機會:製造意外,殺死邸茹芸身邊的張功來,藉此機會再次給予邸茹芸警告。”
“如果邸茹芸要是再不就此停止,那麼下一個受害的可能就是她了,反觀你跟啊香,你們兩個人現在暫時都是安全的。”
“他的目標就是警告邸茹芸而已!”
“這次的意外車禍,也是事先早就機會好的,如果U盤警告有效的話,那麼張功來或許不用死,但是邸茹芸卻偏偏跟你們說了那麼多,所以他們才繼續進行了接下來的計劃。”
李隊長說到這裡,視線落在了鍾天正手裡的卷宗上:“所以,我覺得,目前這個局,要想有所突破的話,還是得從眼前的案子着手,只有把眼前的這個案子破了,把王逸羣的嘴撬開了,那麼你才能以這個案子爲據點,進而結合之前的案子,進行深入分析。”
鍾天正聽到這裡,一時間有些恍然大悟。
李隊長說的很對。
自己好像太過於目光單一了。
“你要知道,匿名者的案子,在玉峰山山頂事故發生以後,被啊香已經偵破了,陳昇這個替死鬼已經被挖出來了,不光是陳昇,就連匿名者組織背後的財力支持者:項強華也已經被抓出來了。”
“很多你們掌握的線索,基本上都已經陷入了閉環,換句話來說,你們以前掌握的那些證據,全部都是指向性陳昇的,你們根據這些線索把陳昇抓住了,但是陳昇的後腦一直沒有露面。”
“所以在我看來,短時間內如果你再去翻看以前的卷宗,對你來說應該是沒有任何的幫助。”
“我有種預感,這一次你們纔算是真正的交手,咱們之前不過都是把匿名者所有的成員都打掉了!”
李隊長小口的抿了口枸杞菊花茶,嘆了口氣:“這個就是目前我掌握的線索的一個分析了,你可以參考一下,具體如何還是得看你自己親自去做,我手裡的案子有點多,看法可能也比較片面。”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拍了拍鍾天正的肩膀:“我相信你還是可以做好的,你說對吧。”
“謝謝李隊長!”
鍾天正重重的點了點頭,把手裡的卷宗查看進度暫停。
早上八點。
啊香拎着早餐來到了局裡,投餵了先來的鐘天正,看着正在吃油條的鐘天正:“怎麼樣?有什麼線索沒有?”
“沒有。”
鍾天正搖了搖頭,吸了口豆漿吸管:“我昨天晚上能想到的就是:這次的背後指使者,也就是說匿名者,他跟邸茹芸的關係應該還是比較好的,所以他選擇了對張功來下手,而不是邸茹芸。”
“我已經讓師心語去查當年跟邸茹芸關係畢竟好的人了,但是這個進度可能會非常的慢。”
鍾天正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這樣吧,今天晚上你回去的時候,你到時候問問邸茹芸,當初在學校的時候,她的人際關係網到底是怎麼樣子的。”
啊香皺了皺眉:“她不是跟陳蓉姐關係很好麼?而你那時候又跟陳蓉姐在談戀愛,你不熟悉嘛?”
鍾天正張嘴解釋了一波:“我哪能知道啊,她們是閨蜜,不是跟我是閨蜜,而且那時候我跟芸姐之間又發生了點那個事情,而她跟陳蓉是閨蜜,我跟陳蓉在一起了,肯定要離她遠一點啊,怎麼可能還跟她走的很近。”
啊香思考了一下,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正常人這個時候都會保持雙方的距離,不然要麼是情商不高,要麼是渣男,想一併通吃了,鍾天正肯定不會是這種人。
“那咱們今天要做什麼?王逸羣那邊審問的怎麼樣了?”啊香捋了捋兩鬢邊的碎髮,把它們捋到耳後:“他有沒有交代是誰指使他做的。”
“沒有。”
鍾天正搖了搖頭:“王逸羣在作案之前,它們應該就已經規劃或者說研究過來,借用酒駕之名以及車子故障來製造了這場事故,爲的就是鑽法律的空子。”
“所以,一會吃完早餐,你需要跟我出去一趟,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撬開王逸羣的嘴,只有讓他開口了,抓住他故意破壞車子的證據,才能讓他乖乖招供!”
王逸羣選擇之所以能咬的這麼死,無非就是收了匿名者的錢,知道自己最終會被判刑多少年,雙方的價錢談好了,這些都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現在的王逸羣跟匿名者之間處於合作利益平衡關係,要想破局,只有打破平衡。
如果打破了這個平衡,找到了他假借酒駕之名故意殺人的話,那麼量刑完全就不是按照酒駕這邊來了在,也只有這個時候,王逸羣纔會徹底慌亂,纔會主動招供,謀取最大的寬限。
吃完早飯以後。
鍾天正再度給師心語的小組加了一個任務:嚴格排查事發當天,王逸羣駕駛的轎車,當天出現過在哪個地方,接觸過什麼人,這些都是需要查看公路上的監控,任務量很大。
這些需要師心語自己再次分發安排下去了。
除此之外。
師心語自己要做的就是全力排查王逸羣住所周圍的監控,看能不能發現有用的線索。
安排完師心語。
鍾天正拿上車鑰匙,帶着啊香出門,前往王逸羣的住所。
在上南市這種地方,類似與王逸羣不工作的外來人羣羣體,最好的租房居住選擇莫過於價格便宜的民房,然後纔是公寓了。
由於兩人事先聯繫了他租來的民房房東,當兩人趕到的時候,房東已經在那裡等待着他們了。
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以後,房東拿出備用鑰匙來打開二樓的房間:“這裡就是王逸羣租的房子了。”
“嗯。”
鍾天正點了點頭,環顧着室內的擺設,都很簡單,除了必須的幾樣傢俱以外就沒有其他的什麼東西了,桌子上擺放着好幾個泡麪桶以及很空的牛欄山空瓶子。
“嘶哼..”
鍾天正皺眉環顧了裡面一圈,猛地吸了吸鼻子,強化過的鼻子敏銳的捕捉到了空氣中殘留的氣味。
黴味。
不應該啊。
經常住人的房子,怎麼會有黴味呢?
民房雖然只有兩層,很容易上潮,但現在纔剛剛到十月,雖然天冷了但是沒怎麼下過雨,就算上潮,也不應該有黴味啊。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房子,王逸羣並不經常住在這裡。
鍾天正扭頭看向房東:“他一直住在這裡嘛?!”
“嗯,是的啊!”
房東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這個房子他租了一年多近兩年了啊,而且交錢也是非常的豪爽,一次都是交半年一年的交,從來不拖欠你的房租。”
“一年兩年的交?”
鍾天正捕捉到了這個詞眼:“換句話來說,你們其實也並不怎麼見面的對吧?”
“對啊,我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裡了。”
房東點了點頭:“現在基本上都是用線上付款的方式,很少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