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王清楚嬴高話中的意思,這是要他的將士作爲先鋒,作爲炮灰。
但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是敗軍之將,根本就沒有選擇。而且他也不是一個傻子,自然是聽的清楚,嬴高之言並沒有錯。
想要僕從軍接納,想要在大秦混的好,就只有在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
這些日子,他對於僕從軍的由來也有了瞭解,他心裡清楚,相比於有些僕從軍,他們的起點並不低。
嬴高對於他們的待遇,並不苛刻,這也是滇王對於嬴高心悅臣服的原因。
一念至此,滇王朝着嬴高一拱手,道:“屬下願爲嬴將而戰,願爲嬴將赴死。”
“嗯。”
點了點頭,嬴高看着滇王,意味深長,道:“有些事情,並不是看如何說,而是要看如何做。”
“下去之後,整合大軍,隨時準備出征哀牢。”
“諾。”
點頭答應一聲,滇王轉身離去,他對於嬴高會進攻哀牢一點也不意外。
這個人,對於土地有一種特殊的癡狂,只要是能夠納入大秦,他就不會放棄。
大秦儲王的野心,就像是九天之上的蒼穹,無邊無際,一眼根本望不到邊。
……
“鐵鷹,擂鼓聚將!”
半響之後,嬴高的聲音從幕府中傳出,讓鐵鷹心頭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
征伐這麼久,從涼州南下極南地,這一次,他們終於將巴蜀之南的諸王解決,真正意義上劍指極南地了。
嬴高麾下,每一個將士都十分的激動,這意味着只要他們擊破極南地的國家,他們返回咸陽的時間就更快。
出來征伐這麼久,軍中已經有了思鄉之情,這一點,嬴高有所預料,卻又沒有想到。
因爲這一支大軍,乃是一支混雜,不論是萬歲軍,還是僕從軍都不是純粹的老秦人。
也許正因爲因爲如此,將士們纔會產生這麼濃郁的思鄉之情。
但是,這個事情目下沒有辦法解決,思鄉之情,這是自古以來軍中都沒有解決的事情。
想要得到,就需要放棄。
..........
“諾。”
點頭答應一聲,鐵鷹轉身離去,朝着門口的傳令兵:“嬴將有令:擂鼓聚將!”
“諾。”
“咚咚咚……”
一聲令下,漫天鼓響。
三通戰鼓,以幕府所在爲中心,迅速輻射四方,幾乎在頃刻間便蔓延整個夜郎王城。
這一刻,軍中將士紛紛肅然而立,面向幕府方向。
這一刻,軍中諸將,從千夫長以上,連忙放下手中活計,停下休息,披甲執劍,朝着幕府方向而去。
大秦軍中本來就軍法森嚴,而嬴高又以治軍甚嚴,一旦軍令傳達,便需要做到。
此刻聚將鼓響起,自然是軍中最重要的軍令。
“末將等見過嬴將——!”諸將聚集,朝着嬴高行了一禮,道。
這一刻,站在諸將隊伍中,扶蘇也是朝着嬴高行了一禮。
這些日子,伴隨着戰爭,扶蘇成長很多,對於這個兄弟的瞭解也更深了。
這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梟雄。
殺人不眨眼。
這一路南下,他可是見識到了嬴高的恐怖,不光是滅國無數,更是將僕從軍利用戰爭打造成了一支精銳。
這可是一支被戰火催生的精銳。
他不是將閭,心中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他不會不平衡。
扶蘇自然是清楚,相比於嬴高他還差的很遠,至少當初他與將閭嬴高一同拜師學習兵法,而此刻的嬴高已經是大秦武安君。
而他則是嬴高麾下的千夫長,至於將閭至今還在被嬴高鎮壓,一旦大軍得勝而歸,將閭的事情被傳到秦王那裡,將閭這一輩子就完了。
扶蘇瞭解嬴高,但是他更瞭解嬴政。
若是他們那位父王,得到消息將閭在軍中質疑主帥,雖然不止於廢除身份,但是想要得到重用,根本不可能。
他可是清楚,嬴政對於軍法與秦法的重視。
“諸位將軍此番滅國之戰的表現,還算是不錯。”嬴高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掠過,語氣輕鬆,道:“等戰爭結束,本將會爲諸位請功。”
戰爭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只有戰功才能進一步團結人心,特別是這種孤軍懸師的征伐,稍有不慎,就會出現譁變。
雖然嬴高在軍中威望極高,這也讓他對於這些小事更爲重視,得志莫張狂,一旦張狂,陰溝裡翻船的人不在少數。
最重要的是,嬴高清楚,利益纔是最大的聯動,而且封爵一事,並非他掌控。
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
所以,在封爵一事上,對於戰功一事上,嬴高來就沒有半點私心。
反正不管如何,他這個主將的戰功永遠都是最多的。
不管別人如何,至少他嬴高永遠不輸。
“屬下等多謝嬴將,爲大秦而戰,爲嬴將赴死,我等在所不辭——!”
投桃報李,這便是這個世界上最等價的交換,只有這樣交換,纔是最堅實的。
有感恩,有利益,更有未來。
扶蘇看到這一幕,臉色微變,他終於相信了一句話,萬勝軍,蟒雀軍,萬歲軍以及這一支僕從軍,已經成爲了嬴高的私軍。
當然了,秦王政也能夠調動,但是當秦王政與嬴高的軍令相左,這一支大軍必然會奉嬴高之令。
他相信,對於這一點,他的父王早已經清楚,但是卻沒有對嬴高有半點的限制,反而是大力支持。
一想到這裡,扶蘇心中一沉,這一刻,他感覺到那個位置距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此刻的嬴高已經兵強馬壯,若是秦王政在不支持他,就算是藉着身份的便利,他也爭不過嬴高。
當初嬴高發跡,在軍中大顯身手的時候,他也曾想過,要是他站在嬴高的位置上,他也行,甚至於他做的比嬴高更好。
但是,在九原的日子裡,讓他明白了匈奴的殘忍,那個時候,他尚未直接接觸大軍,對於戰爭的領悟遠遠不及此刻。
南下征伐極南地,讓扶蘇徹底的見識到了戰爭的最本質,他也清楚,自己的性格缺陷,他根本做不了大軍統帥。
他的心太軟了。
慈不掌兵,自古以來便是如此。